池安笃定自己会胜利,所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欣赏手下败将的表情看着乔青筠。
她好整以暇，等着乔青筠认输。
没想到乔青筠仅仅动摇了一秒，就恢复了最寻常、最平静的模样。
乔青筠用如墨一般的眸子看着池安,眼底一片平静与自持。乔青筠说：“这我早就知道了。”
相比起别的事情，乔青筠对这件事情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倒不如说，这些年池安的每一个举动都在这么说。
池岩也知道,但池岩还是任由池安造作，只要池安肯提要求,多少钱他都不在意。
有的爱是不求回报、不会停止的。
乔青筠站在昏黄而暧昧的灯光下，却不知为何，她脸上依然白得反光，甚至让池安有了一种……圣洁的错觉。
圣洁？
开什么玩笑，跟仇人睡了两次的乔青筠，没脸没皮的乔青筠,怎么可能圣洁？
池安不再理会乔青筠，转身穿衣服，往外走去。
她把门关上，就拿了一个手机,拨通了朋友的电话。
“找人来接我。给你半小时。否则,这朋友也不必做了。”池安冷冷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
池安在酒店大厅坐着等。
她没洗澡,事后也没处理,现在只觉得浑身黏腻,哪哪儿都不舒服。
都怪那朋友自作主张,否则自己怎么会跟乔青筠搞在一起？
乔青筠看起来清雅高傲，背地里不知道跟多少人睡过。这种女的睡起来，也不嫌脏？
自己怎么就被乔青筠诱惑了呢。
池安越想越生气,到后来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等柯纤过来时，看见的就是气鼓鼓的池安。
池安双手抱臂，双腿交叠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空气，脸颊鼓起来了都不知道。
柯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池安闻声望过来，微微愣了一下，于是愤怒都没有什么杀伤力了。池安说：“你笑什么。”
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跟柯纤生气，于是板着脸说：“你来干什么。谁叫你来的。”
柯纤含着笑走向池安，用手指戳了戳池安鼓起来的脸颊，说：“真可爱。”
“有什么可爱的？！”池安确实搞不懂柯纤了。
“对着空气生气，这还不够可爱吗？”柯纤说：“笨笨叫我过来的，她说你在电话里很生气，怕你跟她绝交。她在b城赶不过来，我正好在这边，她就叫我来了。”
池安：“……”
柯纤又问：“怎么穿成这样？笨笨怎么惹你生气了？”
池安本想说什么，但忽然想到乔青筠也在这里。
听柯纤这语气，她还不知道笨笨干了什么蠢事？
如果柯纤知道乔青筠在这里，还知道乔青筠可以用钱睡到的话……
——她好美。
——我跟她上床的话，你就跟我绝交？
柯纤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
池安堪堪憋住埋汰笨笨的话，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你住哪里？在市里给我定个酒店吧。”顿了一下之后，池安又说：“我没有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你怎么住进来的？”柯纤仍旧含笑，问：“你的行李呢？”
池安说：“叫你走，你走就是了！”
柯纤看了池安两秒钟，然后忽然抬高眼神，望向池安身后。
池安敏感地回头，说：“你看什么。”
柯纤摇头，?：“没什么，走吧。”
见柯纤没有继续追问，池安心底松了一口气，然后站起了身。
谁知道柯纤并没有让开，池安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撞到了柯纤的鼻子，往旁边撤了一步才堪堪站稳。
池安皱着眉头说：“你干嘛。”
柯纤还是没动，反而凑到池安颈边，闭着眼睛嗅了一下。
“你身上好香。”柯纤说。
池安：“……”
柯纤退开一步，表情又是惯常的不正经，就池安想抓什么错处发作都不行。
……算了。
池安很疲惫，说：“快走，我不想在这里再多待一秒。”
“我车就停在外面。”柯纤说。
池安跟在柯纤后边上了车。
直到柯纤坐上驾驶座，并且朝她笑了一下，池安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柯纤说喜欢她。
她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跟柯纤生气的。
……太没有真实感了。柯纤怎么可能喜欢自己呢？
难道柯纤在跟自己开玩笑？
“在想什么？”柯纤一边开车，一边问池安。
池安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说：“没什么。”
柯纤说：“想我那天亲你的事吗？”
池安：“……”
倒也不是。
池安在想乔青筠为什么会跟自己睡。
即便她用“爱”攻击乔青筠，但她自己却并不相信爱情的存在。无论怎么想，她性格恶劣，对乔青筠也很差劲，除非乔青筠是受虐狂，否则也不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好感才对。
这一次也就算了，是笨笨花钱“买”来的，就算不是自己，乔青筠也会跟别人睡。能捏着鼻子跟自己睡，充其量算……乔青筠有职业?德？
那之前呢？乔青筠为什么偷偷进自己房间里，为什么在自己不清醒的时候跟自己睡了。
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知道吗。
找自己借卫生巾，是因为被自己弄出血里么。
难道性就这么让乔青筠沉迷吗……！
池安又咬牙切齿起来。
但这些都不可能跟柯纤讲。
池安囫囵应了一声：“嗯……”
柯纤说：“那是你的初吻吗？”
池安说：“不是。”
初吻也是跟乔青筠……那乔青筠的初吻给了谁？
柯纤问：“感觉怎么样？”
没想到乔青筠的嘴唇那么柔软，还凉凉的。
池安蹙眉，说：“你要干什么？你强吻我，我没找你算账，你还要找我要售后好评？”
柯纤挑了挑眉，说：“我也很奇怪，这一次你竟然没对我发火。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冷暴力我两年。”
池安说：“我跟你之间，用不到‘冷暴力’这个词。”
“冷暴力可不光能用于夫妻之间，”柯纤说：“你躲了我这么多天，就已经是冷暴力我了。”
池安：“……”
池安偏过头，去看窗外的云。
柯纤说：“还是说，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比‘我亲了你’更让你魂牵梦萦？”
池安深吸了一口气，说：“你非要提这件事？”
柯纤笑着说：“我向你表白了，你不该给我一个回应吗？更何况，我为了你跟聂涵分手了。”
池安说：“你不该跟聂涵分手。”
柯纤说：“你不喜欢我跟别人谈恋爱，那我就不谈。这样，你会考虑我吗？”
池安说：“聂涵人挺好的，她没有那个意思。她很爱你。”
柯纤说：“我知道她爱我。她爱我，我就不能跟她分手了吗？爱情不是等价交换，我喜欢你，你也不一定喜欢我。我没有想要回报，池安。你不喜欢任何人，我知道。”
——你不喜欢任何人。
这句话跟乔青筠的态度何其相似？
池安愣了一下，说：“既然如此，你说说，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有什么值得你爱的。
柯纤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的一切，你也知道我的一切。这么长的陪伴……我喜欢你，这并不奇怪。”
池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
那乔青筠呢？乔青筠见到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这个偏执冷漠的样子了。
“你不满意我的回答？”柯纤略微苦笑，说：“但我没有别的答案了。我们太熟悉对方了，你的每一项特质我都很喜欢。叫我在空气里挑选出最好闻的一立方厘米，我怎么做得到呢？我喜欢你，我能用我的一切，向你证明这一点。”
柯纤缓缓把车停在了路边。
池安下意识想要打开车门逃跑。
柯纤忽然倾身过来，手撑在椅背上，说：“车门没锁，你随时可以走。但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柯纤的声音比往常要低一些，也显得更加深情。池安愣了一下，竟然没走。
柯纤说：“具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我已经忘记了。等意识到的时候，你已经彻底融入我的生命里了。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我也知道你讨厌什么。所以我什么都不敢说，只想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可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我也没办法再隐瞒你了。”
“我喜欢你，但我不强求你喜欢我。你甚至可以当作我完全没有表白过，我们继续做朋友。无论你怎么选，我都会一直等你。你不喜欢我跟别人谈恋爱，我就再也不谈了。”
池安说：“如果我一直不接受你呢？你也不谈了吗？你可以离开爱情吗？”
“你才是我的爱情。”柯纤说，语气有一丝脆弱。
池安差点儿就被蛊惑了——如果她没有想起聂涵的话。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又为什么会跟那么多人交往？你跟她们谈恋爱，跟她们上床的时候，都不喜欢她们吗？你这样不负责任，跟池岩又有什么区别？”池安愤慨道。
柯纤：“……”
池安看了柯纤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下了车。
她永远憎恨池岩，也憎恨跟池岩相关、相似的一切。
在柯纤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她不可能再面对柯纤。
池安没有理会柯纤，站在路边直接叫了一辆出租车。
乔青筠都跟自己结婚了，却还跟别人睡觉。她比柯纤更令人不齿。
乔青筠才是那个跟池岩没有差别的人。
如果妈妈能狠下心跟池岩离婚，是不是就不会自杀了？
池安被剧烈的情绪笼罩着，浑身都颤抖起来。
她拿出手机给乔青筠发短信。
【除了我以外，你还跟别人睡了，对不对？】
【离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改到头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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