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缘字诀(2)(1 / 1)

若是有心人安排,师窈窈要想进宫全然不是难事,如果此女再有些手段,岂不是要把大显王宫搅个天翻地覆?

细想下来,真是叫人背后发凉了。

云意姿眉头紧锁,忽然听肖珏对那挑夫道,“是秦潋的手笔?”

大显王宫!

师窈窈燮国出身,又生得那般与灵怀相似的眉眼,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个人,那就是肖珏的生父,曾经的燮国公,如今的百国之主。

挑夫闻言看他一眼,“这位公子倒是知道的不少,不过,这秦氏当家人一向神秘,究竟是叫秦潋还是秦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他转过脸去,“只是,这秦家巨富的名声,在场还没有人不知道的吧?这师窈窈,十有八九就是那秦家当家的入幕之宾。——所以才说,要见这师窈窈一面,恐怕砸锅卖铁,都不一定能成呢。”

书生好奇,“又为什么要造势?”

“还能有谁?广陵秦氏!”那挑夫抠了抠嘴角,猥琐兮兮地眯起眼道,“至于做什么买卖,各位细想想,天下第一美,起月楼花魁,这样一个艳名远扬的尤.物,最后会被送进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众人原本听得津津有味,听他如此发问,皆唏嘘摇头。

而云意姿与肖珏初来乍到,自是不知,遂也沉默不语,挑夫登时面露几分红光,颇有掌握了第一手情报的得意。

书生脸都绿了,一抖袖子,嚷嚷道:

“你这挑夫怎么说话呢?如何便要花光小生的积蓄了?虽则,自古书生十有九贫,乃是常谈,可你也不能以偏概全,一棒子打死啊。小生不才,自幼醉心于典籍治学,时常捉襟见肘是不错,可小生家中之藏书万千,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他频频引经据典,力图扳回一局,憋得脸都红了。

他点了点手里的扇子,一脸陶醉,摇头晃脑地说,“师女貌倾城,艳惊天下人。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听说,今夜师窈窈便会在邻镇的起月楼一舞,若能得她真容一睹,小生便是死也无憾了。”

师窈窈?这个名字,真是与灵怀夫人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美人乘坐的紫纱马车已然驶远,肖珏却仍旧浑身僵硬,怔怔凝望,脸色难看至极。

挑夫嗤笑一声,不再管书生如何跳脚,只踮脚望那远去的香车,徐徐感叹道:“起月楼那种地方,富户往来,挥金如雨,而这位师窈窈,诸位,之前有谁听过她的名字?”

云意姿不禁多看此人几眼,觉得他颇有说书的潜力,不如改行。

“谁?”

“看看,名不见经传吧。成日里蒙着面纱,谁见过真人长什么模样。不过初出茅庐,便被送到这第一花魁的位置,里边有什么猫腻,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他摸摸下巴,嘿嘿一笑,“有小道消息称,这个师窈窈,乃是有人花了大价钱,要做一笔大买卖,才将她送上去的。为的呀,就是给她造势!”

云意姿瞅他一眼,书生满脸向往之色,一看便知对这位名叫“师窈窈”的花魁极为推崇。

话音刚落,便有另一人嘲讽道:“想得倒美,师窈窈是何等身份?起月楼花魁!起月楼又是什么地方?光是一个分楼,便华丽到可与大显官宅媲美。怕是入场的钱喏,就要花光你一辈子的积蓄了。”

书生听了这一番话,整个人宛如被抽走了生气,显得颓废不已:“敛尽百国财,秦家占七分,这秦家,乃是实打实的百国第一富商啊,也难怪方才如此排场……背靠大树好乘凉,小生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喃喃地念着,就连扇子也不摇了。

他唉声叹气,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什么天大的梦想,不经意转头,却见一女郎翩翩伫立。落英缤纷中,她浅蓝色的衣袖在风中徐徐飘摆,上面绘着的流云涌动,宛如姑射仙子,下一刻就乘风而去。

雪肤黑发,气质不凡。秀发半拢,挡住了大半侧脸,那鼻尖弧度,那如小扇一般的睫毛,想也知是美人无疑……

书生不禁精神抖擞,大声说道:

“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这位女郎,方才言行无状,失礼失礼,还请受小生一拜,望女郎多多海涵。”

云意姿被他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手臂忽然让人一拽,她面上现出惊色。额头被一只手掌轻轻按住,后背靠上一个坚实的胸膛,肖珏冷淡如水的嗓音飘来:

“既失礼,拜我也是一样的。”

那书生浑不在意地撇嘴,将手一撤,正要说话,却对上少年一双隐含绀蓝之色的眸子,眼睛睁大,有点瞠目结舌。他瞧了肖珏好几眼,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嘀咕了一句什么,转过身灰溜溜地跑了,背上的箧笥沉沉摆动。

被肖珏揽在怀中,云意姿扯了一扯他的袖子,“公子要去看看么?”

“嗯?”肖珏皱眉,垂眼看她。

嗓音闷闷从胸腔传来,“你可知起月楼是什么地方?”

云意姿转过身,“自然知道,寻欢作乐的烟花之地。”

见他眯眼不悦,云意姿微微一笑,“只是这个师窈窈,生得如此像灵怀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公子不想去一探究竟么?”

肖珏按住她的肩,眉心浮动着烦躁,“方才你也听他们说了,此女身份已明,不过是一风尘女子罢了,幕后之人的身份,也是显而易见——那秦潋是我相识之人,待我们入燮都之后,便可去拜会一二,若此事当真是他所为,再做定夺。”

“至于那师窈窈,不过是生得几分相似,世上相似之人何其之多,难道我都要一一去查证么。”

倒是有几分道理,云意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肖珏抬目远望,几家店铺已然在门前挂起灯笼,鲜明的红色映入眼底。

肖珏却默默攥紧了拳,世上相似之人何其之多,可是像到那种地步的,实在是太过罕见,太不可思议了。

简直是,一模一样。

此时临近傍晚,贩卖各种小吃玩意的店家纷纷出摊,一路吆喝之声,灯火通明,行人络绎不绝。云意姿与肖珏缓缓地走着,见她一直沉默不语,肖珏握了握她的手,“也许只是容貌相似罢了,不可能是我母亲,你别担心。”

云意姿看了他一眼,勾勾唇角,“公子还反过来安慰我了,自己却一脸郁色、愁眉不展,我如何能不担心。”

肖珏闻言舒展了眉目,暂时将沉郁的心思压下,打起精神来,“既然说好要陪云娘游玩,那便不能食言。”

他将云意姿的手握得愈发紧,今日出游的男女众多,大都并不避忌,与心爱之人交谈嬉笑,幽秘角落还有小情儿相拥交颈,难舍难分。

燮国的风俗当真是开放到了令云意姿感叹的地步,二人并肩来到一个卖面具的摊贩前,云意姿立刻被摊位上摆放的花花绿绿的面具吸引了注意。

肖珏顺手拿起一个扣在脸上,转过脸来:

“如何?”

云意姿噗嗤一笑,手指敲了敲那红色的外壳,“很衬公子,”

他选的是一个狐狸面具,两只尖尖的耳朵,上面点缀着假的狐狸毛,也是同样的火红色:“公子肤色白,戴这般的颜色,便显得更俊俏了。”

她夸得自然,赞美之意真情实感,肖珏听得耳朵一热,不自在地扭过头去,“嗯,戴着……感觉也不错,”他咕哝几句,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金珠,转向那摊贩:

“那就要这个。”

摊贩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哟公子可真阔气。您再多选几个,多选几个。”

肖珏垂下眼,又在剩下一些面具里边挑挑拣拣,忽然定格在一只明黄色的,形状偏圆的面具之上。

他拣了过来递给云意姿,满不在乎地说:

“你试试?不喜欢的话,可以换一个。”

云意姿见他眼睛明亮,晓得他中意这个,于是拿在了手里,仔细把玩。

这面具绘制着云雀的花纹,最上方顶部呈现尖锥形,很像鸟冠,从上往下,缀着长长的羽毛一样的配饰,仿佛与那狐狸耳朵上的,乃是天生一对了。

她不禁想笑,这幼稚的小心思啊,藏都藏不住,从善如流地将面具交给肖珏:

“公子帮我戴。”

他貌似就等着她说这句话,一脸很乐意做这种事的样子,立刻便凑过来给她系上,云意姿微微低头,他指尖碰到她的头发,动作轻柔,脸庞被他袖口拂过,一股淡淡的冷香。

云意姿上半张脸被挡住,只露出一点朱红色的唇,下颌下巧,肖珏瞧得心痒痒,忍不住用指尖拈了拈,微微抬起一点。

云意姿有点痒,不解地看着他,却见他眨了眨眼,眸光流转,将头抵得愈来愈近,呼吸也越来越近。

身后灯笼红得晃眼,满天星子也在旋转,淡淡的星光散落四周,心跳吵闹。

一只耳朵红,脖子也红的火红色的小狐狸,将温柔的一个吻印在她的唇角。

云意姿觉得这个吻甚至没有实感,像羽毛轻飘飘地擦过,等他退开来,她忍不住低下头,舔了舔唇角,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感觉有点儿甜。

再看肖珏,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连眼角都是绯色一片。

他微微偏过头去,拳头抵了抵唇,轻咳了一声,“你别老是这样。”

老是怎样?云意姿不明白,张了张嘴,却有点说不出话,整个人显得懵懵的。

他见她这样无所适从,忽然把肩一耸,闷闷地笑了,重新牵住她的手,温柔地十指相扣,徐徐往灯市走去。

云意姿自顾自愣了一会儿,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方才,委实有种老脸一红的感觉。

不过,感觉还不赖。

一路见识到了很多奇巧的小玩意儿,最让云意姿啧啧称奇的,还是那些雕工精美的小灯,每一个都漂亮到不行。

肖珏自然也注意到她视线流连的所在,于是带着她走到摊位前,从架子上取下了一盏莲花灯来。

盈盈的光打在他劲瘦有力的手腕之上,仿佛覆盖了一层薄薄霜雪。

云意姿心底一动,视线不禁往上,捕捉到他瞟过来的目光。

只一接触,他便飞也似的移开了。

“公子……在害羞么?”云意姿捏了捏他的指头,悄悄说。怎么都到这一步了,他反倒比以前羞涩许多,不敢光明正大地对视,总要装作不经意地偷偷看过来。

戴着一个赤红的面具,也看不出原来的脸色,云意姿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样的作用。

她的想法清清楚楚写在眼底,满满揶揄,肖珏一时间涨红了脸。

“才没有!”嘴硬地否认,却分明就是一副被拆穿的样子,心虚地躲闪了一会儿,忽然直勾勾看着云意姿,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

云意姿连忙顺毛:“好好,没有就没有,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肖珏恼羞成怒,挣了挣她的手,却被她握得牢实,怎么也挣不开,面露凶光,云意姿眼睛弯弯,回以甜美一笑。

老板是个和善的胖子,尽管二人在摊前眉来眼去了半天,他也笑眯眯的:

“二位这般恩爱想必是新婚燕尔,真是叫人艳羡。”指了指肖珏手中莲花灯,“不如这样,若是郎君能够猜对这盏灯的灯谜,我便不收钱,把这盏莲花灯啊,白送给两位。”

“当真?”

“童叟无欺!”

老板哈哈两声,拍了拍自家龙飞凤舞的木头招牌。

肖珏淡淡一笑,他松开云意姿的手,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纸笔,在木桌上铺开。深粉色的莲花灯搁在一旁,花瓣层次分明,中心流光溢彩,长长的流苏垂落下来,宛如流水顺滑。

云意姿凑前一看,那灯上的谜面为:

八卦山巅星斗悬,不到蓬莱不是仙。

肖珏将笔杆抵在下巴处,沉吟片刻,忽然眉毛一扬。提腕,往半干的砚台之中,轻轻蘸了一笔浓墨。

下笔遒劲有力,不一会儿,苍劲的两个大篆跃然纸上。

“良人”

银钩铁画,可不正是谜底?

老板一扁嘴,挥手赶道:

“拿走吧拿走吧。”

肖珏举起那盏莲花灯,转向云意姿。他的眸光,从那灼热明亮的光芒之后,直直望了出来。

“今夜,可为汝之良人?”

火红的面具衬得皮肤玉一般白,殷红唇瓣轻启,湛凉的嗓音飘进耳中。

云意姿却没有看肖珏,而是怔怔看着那两个字,心中震撼无以言说,那每一笔每一画、每一起势,都深深刻在记忆最深的地方,无比熟悉的字体,让她如被当头一棒,置身于巨大的眩晕之中。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静默的黄昏,那个遥远的侧颜逐渐清晰,与面具之后,少年的眉眼重合。

不可能……

然而那一瞬间,他们真的非常非常相似。

云意姿有些恍惚。

那个人啊,沉寂在她心中太久了,久到如今回想,只如一池捞不起来的波光粼粼。

已是褪色的残页,每每想起,却仍旧会有初读时的悸动,心底关于那个人的所有回忆,连同沉睡着的情感,正在慢慢地苏醒。

星火燎原。

踏入房中,肖珏望着云意姿的背影颇为不解:

“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适?”一路都恹恹的没说话,肖珏以为是他那句话惹得她不喜,心中惴惴。皱着眉,他小心地将门阖上,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肖珏刚回头,便被一只手臂推了一下,他重心不稳,往后一倒,后背实实地压住房门。

云意姿一只手臂按着门框,欺身而来,肖珏瞪圆眼睛,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云娘”。

距离太近了,近到低头,仿佛就能在她鸡蛋白一样光滑的皮肤上咬一口,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她轻唤一声,“公子。”

肖珏浑身都酥了。

手脚发麻,呆成一具木头,倒方便了云意姿观察,虽然隔着面具,但,这样仔细一看,又不大像了,金暮生得平庸无奇,扔进人群里都不一定找得到,而且金暮的眼珠子像墨一般黑,小病秧子的却带着天然的绀蓝之色,形容不出的幽魅蛊惑。

性格也不一样,金暮是有些木讷的,他却……云意姿想不出个词儿来形容。

肖珏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推了推她,下意识躲闪,云意姿一蹙眉,“别动。”

他果然定住不动,云意姿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凝视着,琥珀色双眸紧紧把他锁住,咫尺的距离,像是点火的光源,聚到哪里,他便哪里发热、发烫。肖珏给她直白的视线看得浑身冒火,忍不住伸出手臂,固定住她的身体:

“到底怎么了?”

“公子,”云意姿叫的这一声比上次还柔软,上前一步,陷进他的怀里,在他越来越僵硬的,搂住他的脖子,仰起脸,缓慢凑近。

“今夜怎么这般……”热切,肖珏有点手足无措,本能地回抱住她,细细的腰肢压在掌心,令他心口一荡。

她贴在他耳边,又轻轻念了一声他的字。

齿间宛如含着什么,吴侬软语,肖珏浑身紧绷,眼睛暗如深夜,猛地反客为主,将云意姿重重推倒在门板上,手从衣下钻入。

云意姿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身前的人便俯下头颅,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云意姿疼地倒抽冷气,忍不住踩他一脚,狠狠掐他的腰:

“这么明显的地方,留印子怎么办?”

肖珏抓住她作乱的手,一声不吭,我行我素,一路向下而去。

云意姿有点气喘,锁骨硌到冰冰凉凉的东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发现是他的面具,手一伸,要取下,却被制止:

“不要摘。”

他抱住她,闷闷道,“云娘不能一直看着我。”就像跟自己赌气一般,“要是看多了,肯定就会厌烦了。”

云意姿调侃:“公子好看还不让人看?”

肖珏不高兴,“你就承认吧,只喜欢我的脸么?”云意姿勾住他的脖子,“哪里,公子的什么我都喜欢。”

云意姿的面具,早就在方才的厮磨中掉到了地上,肖珏抵着她的额头,咬住她的唇,眼睛湿漉漉,又亮晶晶。

他哑声说:“我很幸运在如此年纪遇到云娘,多了好多与你相处的时光。”温和缱绻。手却不规矩,勾起了她的裙子。

一路摸上她的大腿。

一侧身,便滑了进来,将她压制,如同钉在砧板上面一般。

“如果我是十八亦或二十岁,云娘是不是不会喜欢我了。很多东西,我都可以为云娘改变,也可以为云娘永远保留。”

一下一下,只重不轻,“要是人能一辈子都不老就好了,云娘就会一直一直像现在这样喜欢我。”

云意姿有点吃不消,“我不是因为公子年纪小才,嗯,”喉咙如被堵住,回应着他黏腻的亲吻。

听着那些声音,脸庞发热滚烫。

汗水滴落,愈发淋漓。

门口的动作到底不便,肖珏抄起她的膝弯,抱着她滚入床铺之中。

中途换姿势的功夫,云意姿抽空看了一眼,肖珏的皮肤白得厉害,透着淡淡的红,还是容易留下印子的体质。

大腿上她掐出来的印子还在,斑驳青紫之色,随着他的前进在微晃。

就像报复一般凶狠。

云意姿喉咙中忍不住迸出一声泣音,他贴着她,声音却比她还委屈。

“云娘,不够,我觉得根本不够。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热度节节攀升,大火燎原,云意姿仿佛连骨头都要化了。她被钉住,动弹不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深处若熔岩,背后的他停了一停,咬着她的脖子,低哑的声有种天然的斯文克制:

“让让我,好不好?”

半夜,雷声轰隆,云意姿在哗啦啦的雨声中,猝然惊醒。

床边有一个人,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那专注至极的视线,令人毛骨悚然。他站在浓浓的阴影之中,脸庞隐入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分明。

一道雷电的闪光划过,室内猛然大亮,云意姿看清了少年眼底幽幽的绀蓝之色。

肖珏脸色苍白,阴沉无比,一字一顿:

“他是谁。”

是从齿缝间逼出来的,双眸漆黑不见底,折射不出一丝光彩。

如同一只濒临暴怒边缘的狮子,眼神可怕又危险,他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又缓缓地落下,按在她的唇边,充满暴力性的,下手极重,极为缓慢地蹭动,“……是谁。”

这个口型,云意姿眼眸大睁,那两个字卡在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来。大抵是因上半夜过于放纵,现在喉咙里很疼,堵得难受。

云意姿刚想起身,便被扑倒在榻上,如同一击必杀的猛虎一般,肖珏扑了过来掐住她的脖子,云意姿的双腿刚刚曲起就被他紧紧地压制,动了动手指,根本没有一点儿力气,浑身酸软得厉害,几乎动弹不得。放大的瞳孔中,满是他充满扭曲恨意的脸庞。

完全失控。

他就像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手指死死收紧,一股窒息感逐渐淹没了云意姿,她脸庞迅速涨红,想要去抠他的手,抬到一半又无力垂下,触到满是滑腻汗水的锦被,就在云意姿渐渐快要回不过气时,脖子上的力道猛然一松。

云意姿头疼欲裂,五感混乱不已,忽然有什么坠在脸上,烫得她一个激灵,视线突然清晰。

肖珏的脸正对着她,昏暗中的视线却有着无比强烈的存在感,与她直直相接。他双膝跪在她的两侧,眼泪一颗一颗地从眼眶中掉了出来,不偏不倚,砸在云意姿的脸庞上。

云意姿这才看清,他的脸上几乎是没有表情的。空白一片,像是不明白自己都在做什么,又都做了些什么。

肖珏沉默一会儿,翻身下床。

云意姿摸了摸脖子,说实话是很疼的。望着肖珏的后背,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又不知如何开口。肖珏坐在床边,侧过头来,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眸光好像落在她的脸上,又好像落在虚无之处,十分混乱,浑身都流窜着极不稳定的情绪。

“你说的那些话,是骗我的吗。”

没等云意姿回答,他便攥紧了手,脸色迅速阴冷到达极点,厉声道:

“全部都是骗人的!”

发完火,肖珏又沉默地垂下脸来,长长的头发尽数披散在两肩,安静如同死人。他忽然伸手,捧住了脑袋,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一样,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神智,语序错乱地喃喃:

“她不喜欢我”

“有别人有别人有别人有别人有别人有别人有别人”

不是你。

永远不会是你。

梁怀坤对他说过的话充斥在脑海中喧嚣不停,肖珏起身,在床边反复徘徊,口中念念有词: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公子!”云意姿终于挣扎着坐起,嘶哑地叫了一声。肖珏正咬着指甲,忽然停止,仿佛被强行按下了暂停的开关。

他的视线无比轻缓地转了过来,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居高临下。云意姿忽然发现,他的目光变得异常黏腻:

“云娘啊,”

他用一种古怪的腔调,非常肯定地说,“你不喜欢我,对吧。”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冰冷至极,不带半点温度。

“那就去死吧。”

他温柔地吐露出这句话,整个人猝然放松下来,好像终于寻求到了某种解脱。

云意姿只觉头发根都竖起来了,脑内本能地警铃大作,连滚带爬,往角落退去。

又是一声闷雷炸响,轰隆声惊得人汗毛倒竖。

忽然间,云意姿看见肖珏背后一闪而逝的寒光。不知何时,他手里竟然拿着了一把刀。

正是那把雕刻着木槿花的匕首,刀鞘已然除去,银亮的刀身锋利无比,凝结着凛冽无比的寒光。

肖珏紧握着刀,手腕沉稳,一步步地向云意姿走了过来,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整个人脆弱又危险,偏执而病态。

他越往前一步,云意姿便越往后躲,几乎要缩到墙角藏起来一般。他看着这一幕,嘴角逐渐扬起一抹温柔飘渺的笑容,残忍又兴奋,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一起死掉,就不会有别人了。”

他不顾一切冲了过来,云意姿吓得大叫一声,瞳孔紧缩:

“肖朝蕣!”

“你冷静一点!”

“师娘子当真是美貌无双!”有人啧啧赞叹的声音传来。云意姿循声看去,见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方才风起时,他就站在云意姿旁边,自然也看到了那惊艳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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