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笙对这个小世界的一些习俗并不了解,但也知道盖在头上的喜帕代表了什么。
这喜帕应该是新郎亲手揭下,哪怕此刻那个烈将军昏迷不醒,也不该让他在这里当众被掀下盖头。
此刻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人必定不是烈将军的生母,否则就为了冲喜的吉利,为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她也不会这么做的!
妇人一声令下,边上马上上来两个嬷嬷,一左一右钳制着陆笙的手,上手就要揭他头上的喜帕。
就在这时候他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暴喝,“住手,你们想干什么!他是给表哥冲喜的,凌姨娘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过分了!你是不是巴不得表哥有个三长两短,好让你那个儿子承了表哥的将位?”
“表小姐,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希望尧儿有个好歹呢!我不过是按照风俗,让他敬我一杯茶罢了!”
“呵,敬茶?他嫁给表哥,就是这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你不过是一个姨娘,凭什么让他给你敬茶,你受得起嘛!”
“你!”
凌姨娘被她一句话戳到了痛处,睁大了眼睛瞪她,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林秋忆懒得搭理她,对身后自己带来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将新娘子扶到表哥房中去,吉时都要到了。”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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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上前去扶陆笙,陆笙任她搀扶着就往外面走,始终不发一言,安静得过分。
凌姨娘有心刁难,想趁着烈尧昏迷不醒,给新夫人一个下马威,在府里立立威势,没曾想却冒出来林秋忆这个多管闲事的程咬金。
林秋忆家世显赫,父亲是一品大员,母亲是陛下亲赐的一品诰命夫人,就连她自己也刚跟陛下最宠爱的六皇子认了亲。
她小小一个姨娘根本得罪不起,只能忍气吞声,心里却暗自把这笔账算到了陆笙头上,寻思着等林秋忆一走,她再找机会好好治一治这个傻子!
被小心搀扶着穿过回廊,走了一段路,到了一间厢房门口,丫鬟还低声提醒他小心门槛。
越过门槛,又往里走了一些路,透过脚下的缝隙,陆笙看到了床沿,然后便被丫鬟搀扶着坐在了床沿上。
林秋忆站在床前,低眸打量穿着厚重喜服身形却依旧很消瘦的新嫂子,眉心不自觉地皱了皱。
房间里一阵诡异的寂静,陆笙知道刚才帮他解围的这个表小姐并没走,甚至一直站着打量着他。
他摸不清这个表小姐的心思,只能静观其变,一直没有吭声。
“陆笙,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也不知道你们丞相府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既然你已经嫁给了我表哥,就安分守己地好好待在将军府照顾我表哥。如果表哥能借着冲喜好起来,那我会好好谢你,如果表哥……只要你确实是真心好好照顾他,我也会想办法护你周全!但是要是被我发现你有什么坏心思,想算计我表哥,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林秋忆的话里有话,还带着几分警告的意思,但是听得出来,她对烈尧这个表哥确实是真心实意。
陆笙抿了抿,没应声。
林秋忆又站了一会,见陆笙没有任何的反应,脸上也渐渐露出一丝不耐。
他转身对一旁的丫鬟吩咐,“小荷,这几日/你就留在将军府好生照顾表哥和表嫂,若有什么事就差人回府送信。你好生盯紧了,绝对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害了表哥!”
“小姐,小荷知道了。”
说话声渐渐远去,陆笙猜测林秋忆应该还有什么事要对小荷吩咐,便将人叫出去说话了。
他伸手掀开头上盖着的喜帕,轻轻舒了一口气,抬眼随意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厢房。
一个非常古色古香的房间,与现代电视剧中看到的差不多,唯一有差别的就是,侧面墙上挂着一柄威严凛然的宝剑。
剑鞘青铜色,上面雕刻着镂空的龙鳞纹,透过镂空的纹路可以窥见里面的剑身是玄铁铸造而成,泛着凛凛寒光,剑气逼人。
到底是个将军,就连卧室也挂着宝剑。
陆笙看着宝剑,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蓦然转身,然后便看见了床榻中央闭目躺着的俊美男人。
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斜飞入鬓的浓眉紧蹙着,哪怕是昏迷着,也显得极不安稳。
男人睡着的样子,就像一头沉睡着的雄狮,哪怕是双眸紧闭,也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气势。
他几乎可以想象当这个男人醒来,会有怎样慑人心魄的强大气场。
陆笙微微眯眸,这男人眼睑紧闭,唇色青白,倒真的像是中了毒的样子。
他敛了脸眉,低眸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伸手为他把脉。
“这毒下得还真猛,”陆笙小声嘀咕,忽然又蹙了眉,“咦,这体内怎么还有一种毒?”
烈尧的脉象非常奇怪,他被下了两种剧毒,这两种剧毒任何一种都足以致命,但是偏偏两种混合在一起,相生相克,一直在他体内猛烈地碰撞,就像打架一样。
但是相生相克的毒素,谁都没有打败另一种,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一直昏迷不醒,而不是直接毒发身亡。
陆笙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对准了烈尧的掌心,就是狠狠一划。
浓黑的毒血从掌心渗出,他低头闻了闻,眉心蹙得越发深。
“你到底得罪的是什么人,居然下这般剧毒!”
陆笙俯身上前,一把扯开烈尧的衣领,在他颈间摸索一番,手掌顺势往下,甚至扒拉开了他的腰封。
“身上也没什么伤,难道这毒都是直接从口中吞服下去的?”
烈尧的腰封被扯掉,衣襟被掀开,露出了古铜色的胸膛,他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分布得很均匀,健硕的胸肌,还有八块腹肌,身材简直比现代那些男模甚至是健美先生还要棒!
此刻的陆笙还在他身上找着伤口,柔软温热的掌心从那肌理分明的胸膛上划过,一点一点往下。
他找得认真,根本没注意到烈尧原本微蹙的眉心拢得更紧,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
在胸膛、手臂和背部都没找到明显的伤痕,陆笙盯着烈尧身上穿着的白色褥裤,手上动作微微迟疑了一下,没继续往下。
而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小荷的惊呼声。
“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小荷被林秋忆叫出去好生嘱咐了一番,没曾想等她回来就看到穿着喜服的新夫人竟然直接将昏迷不醒的将军衣服都扒了,还对他上下其手!
陆笙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回头,转头太猛,手不自觉地往下一甩,竟从烈尧的关键部位一擦而过。
昏睡不醒的男人,眉心已经紧紧蹙成一团,然而陆笙此时的注意力已经放到小荷身上,根本没有瞧见。
“啊……”
小荷看到陆笙的脸,口中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手颤颤悠悠地指着他,脸色煞白地往后一退,脚下不稳,差点被自己绊倒。
陆笙看她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这个原主长得丑到都能把人吓到?
“夫……夫人,小荷……小荷想起小姐还嘱咐了一些事,先去办了一会再来。”
小荷哆哆嗦嗦地说完了,也没等陆笙反应,拔腿就往外跑。
反正这个新夫人是个傻子,她也不怕被责罚,实在是看见的那张脸太可怕了,她看着害怕,根本不敢在屋里待。
陆笙见她跑得比兔子还快,活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一般,他挑了挑眉,倒是对自己现在的长相生了一丝好奇。
他起身从床榻上下来,走到不远处的梳妆镜前,坐在红木小凳上,看着面前的青铜镜。
青铜镜不比现代那些镜子,镜面映出来的人影有些模糊,但是就算是模糊,也足够陆笙看清面前这张脸。
一块恐怖的青黑色似胎记一般的东西几乎覆盖了大半张的脸,看上去就像那青面獠牙的恶鬼一样,再加上两边腮帮子上还涂着大大的腮红,一张嘴更是涂得艳红无比,张嘴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一张血盆大口。
这还是白天见着了,要是晚上碰见,任是再胆大的都能被吓晕!
陆笙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真的觉得这个世界简直是恶意满满。
这还是幸亏444没出现,要是他在,绝对会被他的冷眼看到瑟瑟发抖。
他缓缓伸手,指腹在脸颊上那块青黑色的胎记上重重擦了擦,边上的腮红被擦掉了一些,但是这块青黑色却一点也没有被擦掉的迹象。
梳妆台旁边的凳子上放着一盆清水和一块面巾,陆笙起身走过去,俯下身,双手掬起一些水泼到脸上,仔仔细细地开始洗脸。
洗干净之后又拿面巾擦干,再回到青铜镜前,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总算没有之前那么吓人。
只是那块青黑色的胎记依然存在,哪怕原主的五官其实长得很精致,眉眼如画,但是有这块东西在,那就是难看得如同鬼魅一般!
“看上去也不像是胎记,难道也是中毒?”
陆笙细细检查了这块青黑色的东西,手指来来回回摸了好几次,总觉得怎么看怎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