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竟然是郑伯,手边的活计没了柳渊帮他,已是着急,又看柳渊几日不回,不知去向,情急之下,竟去任青那里求见,任三公子又岂是寻常下人说见就见的,上次放他们进去,也只是因为他们要叩谢而已。被拦下的郑伯心中苦闷无助,也是天意,竟让他无意间走到了任大公子任立的宅院旁,他回过神来,急忙要走。
可知任大公子虽然也是颇得老爷器重,却是生性喜淫而且男女不忌,郑伯倒不是认为自己有什么姿色会被任立看上,只是任大公子行事乖张,即便是再淫邪之事,也常爱在自己宅院的院子里,大庭广众的进行,是以寻常的奴仆都不敢靠近他的院落,若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即便不是被挖掉眼睛,鞭笞一顿也是常有的事情。
郑伯正要走,却听见院落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闪进角落,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竟是柳渊的声音,心中便有了计较,原来柳渊是被任立看上了带回了自己的宅子里,郑伯暗自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柳渊这个人是不可能再回到他这里干活的了,这么想着,郑伯正要回去,一声惨叫传来,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这惨叫是柳渊发出的。
郑伯打从柳渊一进府里就已经认识他,知道此人极善忍耐,若不是让人忍受不住的疼痛,断不会让柳渊失声惨叫而且到了如此凄厉的地步。郑伯心中恐慌,赶快就要走,可还是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几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把耳朵贴在墙上,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声音,紧接着又一声压抑着的惨叫,竟是让郑伯隔着墙也听得毛骨悚然,急忙后退几步跑了回去。
往后的日子郑伯决口不再提柳渊二字,在这深宅大院之中,一个合心意的小杂役,远不如自己的性命来得重要。哪知一个月之后,三公子居然差人来寻柳渊。
“他是你手底下的人,一个多月不见了,你居然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路宇皱眉,“任家若出现逃奴是要立刻上报的。”v郑伯惶恐,忙辩解道,“柳渊只来了半年,现在还属于杂役,不是我手底下的人。”
“那他是归谁管的。”路宇有些不耐烦。
“不对,我认得他。”跟路宇来的小弟忽然道,“他来过找公子的。”
郑伯一身冷汗,正要抵赖,一抬头却是路宇凌厉的目光,嗫嚅道,“不错,可是是因为我也找不到他在哪里才想去找三公子的。”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任青微微皱着眉头思索。
郑伯完全没想到路宇竟然直接把自己送到了任青面前接受审问,忐忑是否要将那日自己在任立那里听到的东西告诉任青之余,也在纳罕柳渊究竟做了什么,惹得两位公子如此劳心费神。
“路宇,”任青看向一旁的侍卫,“可曾听说大哥那里多了什么新人?若真是那日来见完我之后就不见了,我曾记得当日大哥好像留意到了他。”
郑伯心中一惊,他早听说任青聪慧过人,却从没想到他竟然能一举猜到事情的真相,若是任青愿意出手问他大哥要人的话,柳渊便是得救了。当下,郑伯立刻跪倒在地,将当日听到的一切如实相报。
“公子,我们还是不要和大公子那里闹翻的好。”路宇听完对任青道,“平日行事,大公子已是对我们诸多刁难,若是再因为一个家奴,再惹恼了他,未免有些不值。”
“即便是家奴,我也不希望任家因为这个闹出人命来。”任青淡淡道。“只是,此事不便我去干预,”他眉头微蹙,“可是若是等父亲,我又怕这人撑不了那么久。”他沉吟一会儿,“路宇,你让人时刻注意那边的动向,我们等三天,若是三天都没有合适的时机,我便不再等了。”
斜坐在太师椅上的任立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会这个时候来自己的院子里,明明他昨天还听说父亲在榕溪城办理公事,怎么可能今天忽然就回来了?直到他看到那个随着父亲款步进来的人,任立的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来,又是这个伪君子!全城的人都被他的温良伪善的外表给骗了,以为他是那个仁心善悯的人,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才知道他的真面目。可惜任立来不及再去数落自己弟弟的虚伪,就被气急败坏的父亲劈头盖脸一阵臭骂,“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便是这样帮我照管府里的!这是什么!”任父指着地上衣衫不整满身血污的柳渊骂道,“我原先只知道你好女色,可我居然不知道任家的大公子连男人也要染指,你这样传出去还怎么得了!别说达官显贵,就连寻常百姓,你让他们怎么想你,堂堂任家的长公子,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我只是玩玩!”
任父哪里还听他辩解,也不等任立说完,挥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任立脸上,五个指印登时就印在了对方脸上。任立在众人面前挨了打,自觉颜面尽失,若照他的性格,此时早就和对方干起架来,可惜现在打他的是自己的父亲,又羞又恼之下却什么也做不得,只能生受着,心中越发恼恨任青起来。
“怎么不说话!”任父厉声道,“我早就知道你不争气,你好色的名头几年前就传得街知巷闻,你还不知收敛,玩玩女人也就罢了,现在还开始玩男人!说,这么干多久了!”
“没多久,只是玩玩罢了,”任立别着头不情愿道,“我不过看这个小厮做人太傲,教训一下罢了。”
任父自然知道任立没说实话,但他打完任立,心中的气多少消了些,眼看着周围全是任家的仆众,自然也是要给自己的长子留一些面子,何况他对自己长子纨绔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料想这次也不过是玩玩,并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今天这样威吓他一下,想必日后也会收敛很多,于是叹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别以为娈童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正经人家的公子你看哪一个像你一样不知好歹,这种变态的名号安在你头上,你还能成什么大事!”他看了看低着头恭立一旁的任青,又道,“你也跟老三学学,洁身自好一点,有什么不好。”任父说着,敏锐地捕捉到了任立偷偷翻的白眼,伸脚踢了任立一下,“不服气是吧,我告诉你,你自己犯的错,好好检讨自己,别怪到别人身上。”
任青道,“父亲不是来找大哥商量榕溪民军的事情吗,晚上关南的陈付清大人还要拜访您,不要耽误了才好。”
任父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叹了口气,“任立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说着率先走进主厅。
任青走到柳渊的身边,满身血污让人很难分辨出眼前的人就是一个月前那个俊秀挺拔的少年,他俯下`身子,低声道,“已经没事了。”
柳渊抬头看向对面光风霁月的人,一身宽大的金边白袍,墨绿色的玉带系在腰间,一如他初见他时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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