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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二去,生意渐渐趋于火热,时常天不亮,门口便有丫鬟拿了板凳等着我开门迎客。

我只恨读书时候没时间看那些时尚杂志,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多学些设计方面的知识。

因着有了知府夫人的极力引荐,又有城里贵妇的口耳相传,我认识得大官富商的内室愈发多,待得景泰二年的年初,连月娘的两个嫂子也期期艾艾地登上门来,问我可否为她们做套首饰。

月娘后来才告知与我,“钱塘府里最近流行了一股风气,便是以戴着你设计的土豆首饰为耀,若是哪位夫人太太还戴着泯然众人的钗子链子,自己也会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我手上渐渐存下了金条,我居安思危,想起一年前每日只敢吃个馒头的困境,不敢有丝毫的娇奢,偷偷将房间的地砖撬开,将两块金条用麻布包裹,埋了下去。

我开始不满足于只是设计首饰,渐渐将触角伸向服饰。

明朝妇人多是两段式穿着,上身穿短衫,下身着坠地宽大长裙。

颜色也十分单调,贵妇只能着大红色系短衫和外罩,普通人家的妇人只能着些浅淡颜色。

若是官夫人相互拜见,远远瞧去,除了脸孔生得两样,其他竟一般无二,十分地单调乏味。

我在设计首饰上挣到了钱,那是因着首饰不曾被明文规定过,我知道朱元璋性情乖张,为了朱家江山千秋万代,曾为他的子孙制定了无数的规章制度。

不知可曾包含了服装着装,我便不敢贸贸然。

我将银匠铺边上的铺子一并盘下,请了绣娘,置办了纺车和绣架。

先从上身的短褂入手,我将平领改成立领,立领两侧缀以盘扣,每颗盘扣上面安置一颗与衣服一样颜色的珍珠,又搭配了一副同色的珍珠耳坠。

衣服是按着我的尺寸做得,我去知府夫人处拜访时,特意穿戴了过去,知府夫人一眼瞧见便十分喜欢,央着我也给她做了一套。

至此,我又涉进了服饰领域,我设计得立领短褂,一传十,十传百,竟很快风靡整个钱塘府,后来又远远传播开去,一时众人效仿,各个绣房争先制作。

我将两个铺子扩大了规模,多加了人手,制作了大型的门匾,我沿用了现代人的经营模式,采用三人同行,一人免单的策略,还发放各种优惠券,但凡在我铺子累计消费满二十两银子,可以免费领耳钉一副。

实打实地独到眼光,再加上好口碑和商业模式,我两家铺子的门槛几乎被踩烂,渐渐有了做大的趋势。

作者有话要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出自宋代诗人陆游的《游山西村》。

第67章

司徒陌在西湖边徘徊了几日,不得苏婉柔踪迹,他颇觉出些人海茫茫两不知的意味,城门口的寻人告示贴了好几日,也无人前来揭取。

春节假期还剩下将将七日,满打满算也只够路上行程,司徒陌已然耽搁得太久,再不启程回京,只怕要耽误景泰二年的第一次早朝。

司徒陌临行前去向知府大人道别,现下京城党争白热化,众多官员被迫站队,这山高皇帝远的小小钱塘府的一介知府大人,却也不得不选了派系,他是新皇派的。

官场上少不得你来我往地客套与寒暄,知府大人问了皇帝的近况及身体,又不痛不痒地讲了一些场面话,司徒陌这才起身告辞。

司徒陌来时给知府大人带了两根长白山脉的老山参,还有一支成形的何首乌,于谦站上权利巅峰后,清正廉洁,他治下官员,从不许贪.污.贿.赂,即便是正常的礼尚往来,也决不许真金白银相送。

司徒陌此番前来,本心也是觉得希望渺茫,钱塘府不比京城,却也是一方富贾聚集之地,知府大人治下几万居民,要找出一名女子来,谈何容易。

除了这些,司徒陌还有些隐隐的担忧,那日他纵马狂奔,照理说该追上了苏婉柔,可他一直追到山东境内,也不见苏婉柔踪影。

他心中反复盘算了无数可能,或许苏婉柔中途改道,如今人还在北直隶境内。

或许没有走官道,改了小路或水路。

亦或许连北京城都没出去,现下人还在京城内。

要是改了小路,北京城到钱塘府,几千里路,中途体力不济,随便找个地方安下身来,那他司徒陌便是手眼通天,也万万找不到她了。

除此之外,司徒陌还担心苏婉柔的性命安危,他虽然神情中从未有过丝毫的欣赏,但他心中明白,苏婉柔小家碧玉,眉眼柔顺,乍一眼不是如何惊艳,但却十分耐看,细细看久了,便不自觉地被她吸引,欲罢不能。

司徒陌每每独坐家中,心思便百转千绕,各种可能逐一想了个遍,越想越是浮躁,越想越觉得寝食难安,连睡眠也逐渐稀少。

待到后来,更是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晚间需得将自己灌个烂醉如泥,方能得一夜好眠。

可司徒陌心中明白这只是饮鸩止渴罢了,心病还须心药医,他只有寻回苏婉柔,才能寻回自己的内心宁静。

所以他明知希望渺茫,却还是带着重礼来了,这几样物件是他托人去长白山脉的猎户手中收得,颇费了些周折。

可惜知府大人再尽力帮他,苏婉柔一没犯法,二没犯事,知府大人竟也悄默地将她画像挂上城头,却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知府大人将司徒陌送到府门口,备好了马匹,马匹上两个包裹,是他的回礼。

司徒陌跨坐上骏马,双手合十,与知府道别:“兄台珍重,在下托付知府大人继续帮在下留意那名女子之事,万望知府大人帮忙则个,司徒陌心中谨记,日后定当回报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客气道:“不过一桩小事,司徒大人不用挂心,若是有了行踪,在下定当快马加鞭,及时告知司徒大人。”

司徒陌扬起马鞭,又是与来时一般,风餐露宿整整七日,这才赶回了京城。

司徒陌走时,将家中全权托付给了管家,待得回来,管家虽与往常一般,迎到府门口,司徒陌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不及细想,将知府大人送得回礼交给管家,自己连一眼都懒得多瞧。

他先去瞧了新唐,新唐已经会说些简单的句子,司徒陌给他换了新的奶娘,新唐初始十分抗拒,日日“姆妈,姆妈”地到处找人。

司徒陌有些奇怪,京城没有“姆妈”这种叫法,原先的奶娘和苏婉柔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氏,他不知这“姆妈”的称呼从何而来。

可这回去了一趟钱塘府,竟惊奇发现,“姆妈”乃是江南的叫法,司徒陌百思不得其解,可苏婉柔出走,奶娘被他辞退,连柳红都被他卖去了京郊贫穷农户家中为妻,无人可替他答疑解惑了。

新唐长得肖似苏婉柔,一双眼睛更是像到了极处,远远瞧见司徒陌走近,便迈着两条小胖腿,蹒跚奔到近前,揪住司徒陌衣襟,“爹爹抱新唐。”

司徒陌一身风尘,尽数化在了这声娇软童音里,他将新唐高高抱起,一月余的期盼和失望,这一刻,竟再也憋不住。

“新唐乖,爹爹没找见娘亲,新唐会不会怪爹爹?”

新唐一年没见苏婉柔,初始的哭闹不休已然忘却,只模模糊糊记得一个大概,“娘亲找不见,新唐有爹爹,新唐有爹爹。”

司徒陌将头埋进新唐的小褂子里,他尝到自己眼角的一丝苦涩,更加不肯抬起头来,“是爹爹不对,将新唐的娘亲弄丢了。”

新唐以为司徒陌与他闹着玩,在挠他胸口的痒痒,竟忍不住咯吱咯吱笑出声来,“爹爹放开新唐,新唐好痒。”

钱塘府里已然万象更新,北京城中却冰雪未融,肃杀的冰天雪地里,司徒陌抱着新唐站了许久,久到管家前来提醒,“三爷,莫叫小少爷染了风寒。”

司徒陌将新唐交给奶娘,又去秋红院中瞧公绰。

秋红正在窗下绣一副鸳鸯戏水图,瞧见司徒陌进来,竟不似往常欢喜雀跃,只是行了礼,便唤奶娘将公绰抱出来给司徒陌瞧上一眼。

男人不曾经历生养,对孩子的感情大多来自母亲,司徒陌以往听朝中同僚说起,颇有不顾,都是自己的嫡亲骨血,与母亲何干。

待到如今,他却深有所感,对着新唐,他不知该如何疼爱,千言万语梗在心头,只想好好将新唐抚养长大,世间心爱之物,除了苏婉柔,便是眼前这个小小人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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