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寒讷讷地不动了。
耐心地扣好表带，确认手表的大小适宜，林楼微微拧眉：“我低估了你营养不良的程度。”
林岁寒咳了声，理直气壮地回复：“我随妈妈，骨架小。”
林岁寒手像是被火星烫了，不自觉地往回缩。
林楼捉他像是捉住一尾调皮的小鱼，语气自然带上点威严：“是哥哥，有什么不好意思。”
林楼眼带笑意地看他一眼：“还学会顶嘴了。”语气中却没有责怪。
他很乐意看到林岁寒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
听到林楼的话,林岁寒不由自主地跟着抬手。
男人低头，仔细地开了表扣，捏着小巧纤瘦的手,将手表套在那截细瘦的手腕上。
灯光下，林楼冷峻的眉眼都显得柔和不少，冰雪消融，居然也透出几分温柔来。
林楼拿过一个礼品盒,打开盒子将其中的手表拿出来。
林岁寒见了觉得眼熟：“这只手表是我之前没买到的那只？”
“大哥带了礼物给你。”
林岁寒惊讶。没想到母亲过生日他还能蹭上礼物,连忙摆手：“妈妈的生日,我不用……”
林岁寒没有相关经验，捏着自己的手指头暗暗想，难道林家的传统也是，红包交给家长管吗？
好像自家收了别人的红包以后也要还人情,这么做也对。
林岁寒跟着林楼上楼休息,大哥一直没把手中的红包给他，林岁寒眼巴巴地看了一眼，没好说话。
但瞧见林楼不容拒绝的神色,又把后半句拒绝咽了回去。
上次去商场,他看中了一只表，因为照片的事还跟柜姐起了小冲突。临走时询问得知这个系列限量,还需要问问调货。
“手。”
林楼摇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拎起那只微微泛光的表：“同一个系列,但那只表盘偏大，这只更适合你。”
林岁寒仔细去看,的确，他之前看中的那块更加大气厚重，这只显得小巧轻盈些，雕刻工艺和设计也要年轻化些。
林楼注意到林岁寒几次飘过来的眼神，原本抿平的薄唇勾了勾，反而把手中收着的红包放到抽屉中收好。
男人轻咳一声道：
林岁寒顿了顿，也发觉了自己愈发随意的态度。他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另起话头：“哥……你怎么知道我问过这只表的啊。”
林楼看了他一眼，没详细说：“问了虞星火。”
这几天宴会和公司的事务繁多，忙碌的林楼还能关心到他这么一件小事，林岁寒心中柔软的一块忍不住溢出些陌生又温暖的东西。
一个商场上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男人，这么细致细心地关心，口口声声要当你的好大哥，林岁寒不得不承认。
他有点遭不住。
手上的表搭配白皙纤细的手腕，干净又贵气。虽然看中这系列的表，最初的理想模特不是他自己，林楼给他的这一只却恰到好处地契合了他的气质。
抛开心意，林岁寒也喜欢得紧。
想到柜姐说的这系列表除了他看上的那一款，其余的已经停产，林岁寒不禁开口：“谢谢哥，我很喜欢！买到这只表一定很麻烦，谢谢。”
林楼避而不谈过程：“你喜欢就好。”
林岁寒犹豫了下，还是拿过自己放在一边的包，鼓起勇气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给哥的……偶然看见觉得很适合你。谢谢你上次的小黄鸡还有平时的英语补习……”
林楼微怔，接过礼盒，忍不住开口：“我现在能打开吗？”
林岁寒眼一闭心一横，点头。
他拿出来就有点后悔，平日林楼的穿搭消费水平他都看在眼里，这么一件小东西，送出去也只能积灰。
林楼打开礼品盒的手看似稳重冷静，却不易察觉地轻颤了下。
他看见里面眼熟的一块表，喉结动了动，嗓音微哑：“你找那块表……是想送给我？”
林楼从虞星火那知道他弟弟看中了一块限量表，在专柜没见到货，私下里还请同学帮忙找找有没有现货。
这段时间的相处，林楼早已了解林岁寒脸皮薄，也不爱社交欠人情，能让他拉下脸皮开口，该是喜欢得过分了。
林楼特意大费周章寻了一块更适合他的同系列表，听沈秘书汇报时，新晋弟控心底还隐隐有些被弟弟疏远的失落。
现在这些失落都化作了无言的感动。
林楼突然回忆起他第一次吃糖果时舌尖泛出的甜和神经传递的满足，如今那种甜腻过头的食物早已不能带给他那样的感受，林岁寒却又勾起了久违的回忆。
恍如一颗圆滚可爱又丝毫不腻的糖果，蹦跳着喊着“哥哥”，闯进他的心里。
林岁寒以为他不自量力的礼物让林楼失语了，忍不住懊恼：“嗯……还是算了吧……我……”
出乎他的意料，林楼径直脱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名表，毫不在意地放在一旁地桌子上，换上了林岁寒送的这块，语气郑重：
“我很喜欢。很合适。”
林楼不善言辞，干脆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打消了弟弟的顾虑。
虽然没有系统培训过，但林岁寒有种出色的审美直觉，这只表搭配在林楼身上，恰到好处。
林楼怎么看怎么喜欢，抬眸：“谢谢岁岁。”
低沉磁性的嗓音还是第一次叫他岁岁，林岁寒耳朵动了动，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回了不用谢，勉力平静地留下一句“下去看看爸妈”，一溜烟地跑了。
林岁寒一直到了楼下的宴会厅才冷静点。
他拿了一杯果汁，刚抿了一口，转身便看见了沈秘书。
“岁岁！”沈秘书走过来主动跟他打招呼。
眼尖的秘书一眼就看见了小少爷腕上眼熟的手表，笑道：“这块表果然很合适您。”
林岁寒：“嗯？沈哥也知道这只表？”
沈秘书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老板为了弄到这只表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
知道小少爷喜欢这只表后，林楼亲自挑了一只设计理念风格相似、却更适合小少爷的同系列表，让他问过了所有品牌专柜有没有现货。
因为限量又停产的缘故，只能找到二手或是退换的库存。
他恐怖如斯的大老板干脆搞了一个顶级复刻。将一块原表拆解，搞清楚了所有零件和构造进行一比一开模制作，又请来原设计师和行内顶尖设计师沟通，根据小少爷的个人气质和特点对原先的设计进行了调整，从机壳到机芯，质感、材料等全面升级。
最后下单厂家紧急赶工零件，由专业的装配人员进行装配，才赶在今天做了出来。
可以说比起原先的那块表，这块表从价值到使用感受都提升了不知几何。
同时也真正是私人订制，全球限量。
他老板平时一直是个工作狂，对于穿搭出行，格调高，但不会花费太多心思。这么大费周章还是头一次见。
财力都是其次，全程跟进的精力才最让沈秘书惊讶。
今天在在小少爷手上见到了这块眼熟的表，沈秘书觉得意料之中。
看到沈秘书的表情，林岁寒愈发好奇这块表的来历，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不过没等沈秘书说出来龙去脉，一个冰冷的声音先一步响起：“小沈，要沟通联系的事都做完了？”
林楼迈着长腿走到两人中间，眼神意味不明。
沈秘书哪里不认得衣食父母的声音，一个激灵，想起之前被交代的封口令，闭嘴了。
他心中不忿，恨铁不成钢。
老板！您这样闷骚要不得！现在霸道哥哥都不流行默默付出那一套了！
腹诽归腹诽，沈秘书老老实实地站着。
林岁寒感叹现实中的霸道总裁果然都好忙，赶紧道：“大哥、沈哥，你们有事去忙就好！”
林楼面色缓和下来：“嗯。”
两人离开后，沈秘书注意到今晚老板神色的不同。作为一个合格的社畜，尤其老板林楼还是冷面冰块，他已经修炼到就算这块冰多了一个气泡都能看出他情绪的变化。
今晚的冰块……呸，老板，好像格外高兴？
这种喜色连不太了解林楼的人几乎都能看出。
如此令人鸡皮疙瘩跳舞的反常几乎持续了一整晚，沈秘书还注意到了更加反常的事——
一圈熟悉的商界老总借着宴会聚在一起谈项目聊天，话题不知不觉地被人引到了手表那块。
“诶，林总这块表好像很少见你戴。”苏总一脸诧异。
林楼极力让自己的嘴角别翘得太高：“嗯，这块表是我弟弟送我的。”
他想到什么，补充：“用的他的奖学金和攒的零花钱。”
闻言，几位老总忍不住都投去艳羡的目光。
他们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有时候钱财都是其次，反而更加注重和睦温暖的家庭关系和精神享受。偏偏孩子大多叛逆或是不亲近，送些礼物贵重有余，心意不足。
更别说用什么奖学金了。
李总又看了一眼他腕上的手表，感叹：“好眼光！挑得很合适啊，很符合林总的气质。相比平日你们两兄弟的关系也一定非常亲近和睦。”
林楼抿了一口酒，状似平淡道：“还行。有时候这孩子会找我补习英语，见笑，他这块基础不太好。”
苏总闻言赶紧道：“诶，林总谦虚了。我们刚才可都听见了，你家岁寒可是学校的这个”，中年男人比了个大拇指，接着恨铁不成钢“哪像我们家的那个。”
随后还有问林楼手表品牌和型号的，林楼同样貌似淡淡地回应限量了，自家弟弟费心想办法弄到了最后一只。
又惹来一片表面感慨和称赞，心里又酸又羡慕。
在场人对两兄弟感情不睦的疑问彻底消失。
哥哥给弟弟补习，互送礼物，还有林总那个明着秀的态度，谁看见要是说关系不好，那可能是瞎了。
到底谁放虚假情报，说回归的小少爷跟大少爷争位，两人不睦的！出来挨打！
这种“反常”还持续到了第二天。
上班时间，社畜们睡眼朦胧地摸到公司，被公司小群新的八卦震惊。
【你们有谁注意到林总的表了？】
【……这有什么好注意的，林总换表不是很正常吗？万恶的资本家】
【大老板每日的穿搭简直就是行走的一堆人民币，我记得公司还有人无聊地记录老板的手表型号和价格搞小册子排名】
【对啊！！注意到了！就是表！这表也太便宜了吧！！对比之前动辄六位数的表，简直零头！】
【？？不可能吧？？】
【真的，虽然是停产限量版，价格真的也不高（对老板来说）】
知悉这条奇怪的八卦，今日进出办公室的高管和秘书们都忍不住去盯大老板手中的表。
一位高管望过去的时候正跟大老板对上视线，他还以为马上要被平日冷酷的老板冷冻，却发现大老板不但没有呵斥他，反而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腕上的表更加显眼地露出来。
高管：？
只有沈秘书一人知悉所有真相，用洞察一切的表情看着不停翻滚的公司八卦群。
他用小号发了一条消息：【也许是很重要的人送给大老板的】
词条消息一出，大部分员工都不以为然。
【嗯？？帅气的冰块恶魔老板？？】
【哦，那我还是更相信是搭配的工作人员失手放错了表】
【比起来，表商送表的赠品被无意戴上了，更有说服力哈哈哈哈】
沈秘书顿时露出一个高处不胜寒的表情，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真相，就是这么寂寞而无人理解。
大老板的表和上次的小黄鸡，一起成为了公司十大未解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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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两人坐在沙发上,林楼也没有拿出红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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