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刚才有什么棘手的公务发生了？印象中，只有几百亿的合作才能让这个沉稳的反派大哥有些情绪外露。
怕林楼误会自己关心公司，林岁寒什么也没问。
但不知为何，林楼周围的冷空气更加冻人了。
林楼“嗯”了一声，“菜好了，过去吃饭。”
从书店到饭店，一直到整顿饭结束，林岁寒不确定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林楼的心情不太好，至少比起出门时要差远了。
沈秘书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夕变得这么沉闷。就算刚上任资历不足时被那些老古董挑剔，自家老板的脸色也没这么难看。
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上车。
“是。”
书很多，林楼身后跟着的保镖自觉地上前去提。林岁寒没拒绝，礼貌地朝他点头。
他走到林楼面前，小声：“谢谢林楼哥。”
从人文到科学，各个领域的书都有涉猎。上面还贴心地标注了作者和出版社甚至颜色，赵x华、舒x生、程x夫、xx大学出版社、大蓝本。看得售货员一愣一愣的。
跟这位前段时间来这订的书，完全是两种天差地别的风格。
林岁寒留下书单和地址，把纸条递给售货员。售货员惊叹过字迹的端正清隽，看到单子上的内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无机化学上下》《有机化学上下》《物理化学》
“林二少，林总之前交代他来付款。我们有专送服务，您把书放在这里，我们会直接送到您留下的地址。”
林岁寒一愣，摇头：“不用了。我急用，自己拿回去就好。”
林岁寒在书店里逛了一圈，不愧是能开在顶级商圈里的书店，不说附加的非图书功能，书籍的品种十分丰富。林岁寒要找的书专业性挺强，居然也找了个七七八八。
《光学》《热学》《量子物理》《电磁学篇》《力学篇》……
售货员眼睛都晕成了蚊香，她回头过来扫码林岁寒刚才提过来的书：《高等数学上下》《微积分习题及详解》《线性代数》《概率论与数理统计》《中国历代政治得失》《全球通史》《中国近代社会的新陈代谢》……
林岁寒拿不准这个世界的有没有这些作者和书，犹豫着点头：“有些名字可能有出入，到时候发现问题你电话联系我。”
铺面而来一股性冷淡的学术气息。
“就、就是这些了吗？”
“还有一些书我没找到，我写一张单子给你，能帮我订购吗？”
“没问题，您留一个地址，我们到货直接给您送过来。”
回程的车开了一段路，林楼双腿交盖，修长的手在膝盖上点了点：“你最近跟顾家新认回来那个孩子走得很近。”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林岁寒隐秘地皱了皱眉，点头：“如果您说的顾晏楚，是的。”
林楼目不斜视：“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离他远点。”顾晏楚被找回顾家，也就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已经站稳脚跟，甚至得到顾家老爷子的承认。这是现在顾家长子顾帝还没做到的事。
不论心机还是手段，十个林岁寒都不够一个顾晏楚。
林岁寒以为林楼不满顾晏楚的经历：“出身并不能说明什么，他性格很好，作为朋友也……”
“你把他当朋友，你能确定他也把你当作朋友吗。”林楼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林岁寒的回答。
林岁寒默了默。
他本人情商和手段都不高，相处全靠一种直觉。
林岁寒其实能感觉到，很多时候顾晏楚对他撒娇就像一层盔甲般厚重的伪装，他的灵魂实际上抽离在外，冷淡而又敌视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像只被伤害后躲在黑暗中的幼崽，警惕着每一只靠近的生物。
就算暂时屈服于食物，也是用一种战术示弱，实际上随时可能翻身咬断猎物的喉咙。
可那么一两次，林岁寒也感受到过微弱的渴望和呼救，也是因为这一两次，林岁寒不愿意放弃跟男主相处。
不管怎么样……
“我近距离跟他接触过，比起大哥冰冷的调查，我以为我更有判断决定是否跟他当朋友。”
林楼冷冷地看他：“以前十几年生活的环境决定，他的手段和心机都不是你能看穿的。狡猾又狠毒的饿狼，绝对没有驯服的可能。”
林楼冷声强调：“不要自作聪明。”
林岁寒以前一直生活在孤儿院，最烦恼的就是这种用环境定义人的话语，他文静的脸上难得表现出叛逆：“那就这一点来说，我们还挺适合当朋友。”
“我很喜欢他。”无关乎情爱。
林楼一愣，想起林岁寒调查上的生活经历，噤声。
不仅车内的人一窒，某个空间中的人也一窒。
两人暂时停止了争吵，重归的沉默比之前更加窒息。
前排的司机和秘书日常希望自己没长耳朵。
尤其沈秘书都要哭了。
最开始得到消息：顾二少跟小少爷亲近，顾帝那家伙还派人找过小少爷，老板那表情和反应明显就是怕顾家争端把小少爷给卷进去，更怕伤了人。
而且顾二少的心机委实深沉、也捉摸不透，他都担心小少爷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怎么刚才一沟通，大老板这样子活像封建大家长棒打小鸳鸯。
不说跟老板不熟的二少，就是他听了都想打人。
拿了这么多工资和奖金，沈秘书想多少干点事，扭头：“小少爷，后面的车载冰箱有饮料，你渴了就拿。”
林岁寒刚刚吃多了咸的，又一阵跟林楼呛声，现在还真有点渴。
但作为一个电子产品苦手，尤其这个车载冰箱的设计也不同寻常冰箱，林岁寒研究了一会儿，尴尬地没打开。
林岁寒白净的脸上浮现点尴尬的红晕。
他还没收回手，一只比他大了一圈的手伸了过来。
那只手修长有力，腕上挂着一只百达翡丽，只两秒钟，冰箱就发出一声打开的“滴”声。
林岁寒顺着手望过去，林楼一双狭长的眼微微垂着，也没刚才那么气势逼人。
“谢谢。”
林楼喉结动了动，声音僵硬：“没事。”
结果冰箱门一打开——
两人：……
“沈秘书，”林楼声音降下一个八度，“我的财产不足以让你在车里购置几瓶水对吗？”
沈秘书：……
情急之下，居然忘了老板不喜欢在冰箱里放除了酒以外的饮料。
不过……不放水也不是他的决定啊！
沈秘书好委屈，但是沈秘书不能说：“抱歉老板，我马上办。”说着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林楼也想起了事情的缘由，没多追究。
倒是林岁寒有些不好意思：“没关系，不用放。我也不是很渴，等回家再喝水好了。”
林楼侧头看了一眼街道，外面刚好有一家便利商店：“前面停车。”
沈秘书会意地下车。他拿着手机通话，走出一段距离，突然顿住脚步，缓缓回头。
车里，经过刚才的事情，两人之间无声的硝烟弥散许多。
林楼食指不住敲击着右膝，没忍住开口，嗓音冷硬磁性：“抱歉，刚才说话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林岁寒摇头：“我知道您没有恶意。”林楼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但他的思维方式就是如此。
林楼下意识摩挲腕上的机械表，虽然知道两人还存在误会，他的性格不容许他再开口。
沈秘书两手空空地回来了，他微笑：“小少爷，我拿不准您喜欢的口味，您有兴趣亲自去挑选吗？”
林岁寒当然不会难为沈秘书，开了车门跟司机一起过去。
林楼目光沉沉：“怎么了？”按照沈秘书的性格，这种情况他的解决办法会是把市面流行的饮料都买一份。而不是再低效地回来一次。
沈秘书严肃了脸色，指了指手中外放的手机通话声，说话声音平稳地打掩护：“公司有点事。”
两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精，自然能听出通话声中的略大的杂音。这点杂音没一会儿，突然消失了。
林楼目光一凝，望向林岁寒离开的方向。
沈秘书皱了眉头，这才说实话：“刚才我的偶然发现。”
小少爷身上有监听设备。
他把书放进篮子里，带到前台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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