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刚才林岁寒的试卷,解答题思路简洁明了,逻辑清晰,绝对不是作弊或是死记硬背答案能得到的。
他阅卷多年,眼睛也毒,能从一个人的答卷上看出这个人部分性格。至少他现在能说,林岁寒本人没他之前表现得这么不堪。
“你给我说说你这道题怎么想的。”杨老头眼神灼灼,指着卷子上的一道题。
杨老头闻言,表情还是一派严肃,心中却乐开了花。连作业没被重视的不悦都没了。
因为顾忌国精的水平和知识量,他讲的方法大多死板而繁琐,说的都是通用解法。什么因题制宜,便捷解法,他想都不敢想。
林岁寒乖乖讲了自己的想法和思路。
杨老头听完,神色微动:“你草稿本留着吗。”
看得出来他不经常夸人,动作和神情都十分僵硬。
“我看了你的卷子,平时作业没做吧?”
林岁寒老实地点头。数学这门课,一道题的解法太多,老师讲过的题他一道做出不同可能是巧合,但大部分不同就不对劲了,瞒也瞒不住。
“林岁寒,杨老师叫你拿着卷子出去一下。”
等他人走后,班里的一堆人面面相觑,随即看着教材陷入了沉思。
林岁寒慢吞吞道:“量子波动速读法,还有高低渗透法。”
一众人下巴都要惊掉了:“那、那是真的吗?”
“我也想看!”
“林老大,我们都没怎么看到你上课,难道你在偷跑吗?”
课代表把卷子递给林岁寒的时候简直是双手捧住,他觉得自己对待圣旨估计也就是这个态度了。
林岁寒:“刚刚你们不都看见了吗。”
“高低渗透法,是什么意思啊。”
杨老头还是一张严肃脸,他动作僵硬地拍了拍林岁寒的肩膀:“我刚才向你们班主任问了你的情况,这种情况还能做得这么好,很不错。”
“好像是把书本垫在脑袋底下,书本知识浓度比脑袋高,知识会从书本向脑袋渗透。”
班内人:啊,这不是个段子吗。
林岁寒不介意把自己的卷子递给他们,他顿了顿:“也不是,我数学以前就不错,基础还在。”
数学课代表捧着卷子观瞻完,又递给下一个人:“哇,林岁寒你这怎么做到的,那道导数题我做过都写了好久。之前你看教材,不会真在学吧?你平时用什么什么学习方法啊?”
“在我桌上。”
“你拿过来,”杨老头顿了下,“你去办公室把我的眼镜拿过来,我自己先进去看看。”
林岁寒去了办公室,杨老师走进教室,被里面的场面镇住——
大多数同学拿着一本教材快速地翻动,一本翻完换下一本,全部翻完又再来一次。
流动的气流吹起他们的头发,为今天反常的闷热带来一缕清凉。
不少同学脸上还露出了惬意的表情。
还有一部分同学桌上放了厚厚的一叠书,就这么把脑袋放在上面,半眯着眼,口中念念有词。有的书叠得高,脸都被挤变形了,颇有几分滑稽。
杨老头:……
他一掌拍到桌子上:“干什么呢你们,不好好改错还在作妖!用得着你们手动吹风吗,是空调少了你们还是电扇少了你们!热就给我开空调!”
“还有你们!都不说在课上睡觉,年纪轻轻有脊椎病还是腰间盘突出啊,趴桌子上还得垫着。教材是让你们用来干这个的吗,需不需要我出钱给你们团购枕头,一人一个放在教室!”
杨老头难得这么生气,底下的同学不敢继续作妖,乖乖拿了卷子继续复习。
有同学小声嘀咕一句:“就是在学习啊。这可是满分大佬的学习方法。”
杨老头吹胡子瞪眼睛,听见了,但心思没在上面,懒得继续计较。
他找到林岁寒的座位,拿起草稿。林岁寒的草稿就像他的思维一样,非常缜密有规划。
草稿纸中间画了分割线,哪道题的题号和草稿标得清清楚楚,一眼就能看见。知情人知道这是草稿,不知道的看了估计以为这是简略版的参考答案。
杨老头拿着草稿本坐上讲台,专心致志地看。
等下课了他还没看完,一路捧着草稿本低头离开了教室。
临走前他道:“林岁寒同学的思路很特别,感兴趣的同学之后可以来找我拿草稿本,或者跟他讨论。”
一下课,教室就一窝蜂炸开了。
“刚刚试了一下,我觉得奇怪的知识真的增加了!”
“我也是!头脑清楚不少!”
“连心情都放松了!”
一堆人上赶着感谢林岁寒的无私和大方。
林岁寒还收到班上男男女女送的小零食和水果。他有些莫名其妙,也不太会拒绝别人的热情,便收下了。
上午剩下的课都是正常教学,老师的进度慢,他还得补之前的内容,林岁寒听了些后忍不住开始自学。同时一心二用,不忘记着ppt上的重点和考点。
讲台上的老师见到林岁寒大半节课低着头不看ppt,以为他在开小差,态度完全不同于昨天的认真,忍不住失望。
这孩子果然还是三分钟热度。
中午西临一高留足了午休和吃饭时间,国精班大多数中午都出校吃饭。
秉承着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的原则,班里一下就空空荡荡。
林岁寒手上还有点题没做完,而且林家安排了人给他送饭,他也不急。
黄茂和王熊得知他午饭有人解决,也没多留。
徐为三回头看了自家老大,见他依然没动静,想到什么,也走了。
教室中只剩下一对前些日子还大打出手的同桌。
林岁寒捏着教辅,突然就觉得看不进去。
他轻轻侧头,见顾晏楚还是半天不动,忍不住开口:“你腿疼吗?”
早上那会儿林岁寒就注意到,顾晏楚坐下时手一直按着伤处,走路姿势仔细注意就能发现,有点别扭。
顾晏楚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低头翻着桌上的试卷,没回他。
林岁寒:“昨天老师给的药你擦了吗?”
顾晏楚这才抬起头看他,面色平淡,声音沙哑:“药是你买的,对吧?”
林岁寒注意到顾晏楚捏着纸张的手已经发白,骨节微微突出。
“我……嗯,对,是我。”瞒是瞒不过去了,林岁寒局促:“我没有恶意,那些药都没开封。”
“你在同情我吗?”顾晏楚抬头,神色悲凉,“我看起来是不是很狼狈。”
“你知道吧,知道我的身世。顾家给了我还算光鲜的身份,实际我却什么都没有。被排挤被打压,还要被你这种大少爷看低到泥里。”
他像是要一股脑把积压的负面情绪全部都释放出来,阴沉疯狂却又瑟缩,像只走投无路的小兽。
林岁寒垂眸,浓密的睫毛挡住眼底的情绪,他打断顾晏楚:“不是,不是同情。”
更多,是感同身受。无依无靠,糟糕的处境,只能凭借自己从泥泞里爬出来。
幸运的是,林岁寒凭着自己的天赋和运气成功了,但男主现在还没有。
他看男主,那种倔强阴沉的样子,有时候像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你最后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成功,一定可以。”
“你会成为数十万人衣食的来源,成为所有追梦人的引路灯,成为这个世界最伟大的企业家。”
“只要你不放弃。”
顾晏楚眼中划过怔愣,突然扭回头:“你不要看我。”
林岁寒的眼睛太亮了,像是能照亮所有污秽,温暖所有冰冷。像是一束光,吸引着无数趋光者靠近,又怕被这样的明亮灼伤。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顾晏楚哑着嗓子问。
林岁寒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仅是因为知道男主的结局,他从看到男主的第一眼,仿佛就有宿命告诉他,这个人一定不会平凡。
“大概是,直觉?”
顾晏楚胡乱挠了挠头发:“你以前不讨人喜欢,但现在我觉得你还挺好的。你不用假装凶巴巴的样子,”他顿了顿,“你演技真的好差,别演了。”
他扭过脸,侧脸上突然浮现一抹红晕:“嗯……其实我还挺喜欢现在的你。而且我发现你以前其实就是嘴上凶,也没做什么真伤到我的事。”
“既然我们解开误会,彼此都有了了解,以后能做朋友吗?”
不得不说男主那张脸真的太犯规,腼腆又青涩的样子也毫不违和,像只讨骨头的小奶狗。
前十几年一直颠沛流离,男主身边也没能说得上话的人。怪不得这么渴望朋友,对着他都愿意。
小可怜。
林岁寒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剧情进度不多,男主还没黑化。
“好。”
顾晏楚伸出手指,表情倔强:“拉勾。”
林岁寒眨眨眼,犹豫着把自己的小指头搭上去,“嗯。”
顾晏楚勾住那节莹润的小指头,忍住继续往上摸的渴望,压低了声音:“要是反悔或者骗人……”
后半句话林岁寒没听清:“嗯?”
顾晏楚摇了摇头,没再重复第二遍。
“班长,我能看一下你的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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