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的眼底掠过笑意,大掌包住她纤细的手指,温声应道:“好。”
她从来不是个刻薄的人。
她好像天生骨子里就带有某种原则底线,有时候正义正直到了执拗的地步。
不屑于玩弄鬼蜮伎俩,堂堂正正地行走在这个人世间,全靠自己的本事办事。
既不投机取巧,也不躲在阴暗处用见不得光的手段。
对付讨厌的人,要么直击要害,像对待钟氏一样,一击即溃。
要么当面打脸,正大光明地揍回去。
她会靠自己的能力反击,却极少用这么难听的话去伤害别人的自尊。
她这是生气了。
霍沉嘴角的笑纹不由加深。
当然不是因为樊婉晴冒犯了她,也不是因为程珉这个人太过讨厌。
而是因为他。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像是被兜头浇下了一罐蜂蜜。
浓稠的蜂蜜雨铺天盖地,让他无处可藏,浑身上下全都是暖融融的甜意。
从小他就被教育要坚强和强大,要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扛起霍氏和整个家族。
现如今,却有一个柔软纤细的女孩站在他的身前,细腻地维护着他,保护着他,想要为他出气。
这种滋味儿太新奇,也太叫人沉溺。
霍沉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他的眼神到底有多温柔,脸上的表情有多愉悦,说话的嗓音又是多么的温柔深情。
阮寒星的心头确实窝着一股火。
想到初见时霍沉的景象,想到书上三言两语给他定下的结局,她心头的这把火就越烧越旺。
程珉。
她眼神冰寒地咀嚼这两个字,眉宇间仿佛落下了霜雪。
既然他喜欢用这些鬼祟手段,就该为他做下的事情付出代价。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神明,更不知道有没有因果报应。
但是她知道,伤害霍先生的人,她会亲手让他们全都付出代价。
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程珉正沉浸在几欲疯狂的愤恨情绪里。
眼见阮寒星跟霍沉想要并肩离开,似乎不把他看在眼里的样子,他终于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站住!”
阮寒星停住脚,身形没动,唯有脖子转动,露出精致漂亮的侧脸。
她似乎带着三分笑意,清澈的眼眸里全都是轻慢,缓声问道:“程总有何指教?”
她的眸光,似乎涌上了几分兴味。
“软骨头也能硬起二两骨气?”
她像是好奇,眼眸看过来的时候竟然带上几分天真,微笑着道:“还是说,程总也想朝我叫两声?”
是想当狗,还是想不顾一切当个人?
霍沉也跟着淡淡地看过来,那双淡漠的黑眸里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又仿佛洞悉了一切。
被愤怒冲昏头脑,大脑发热的程珉,像是被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
他屈辱地握紧拳头。
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
叫住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这里是霍家,他本就不占据任何优势。
以程家的势力,跟霍氏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单纯靠武力,他更是毫无胜算。
更何况,他在暗地里筹谋这么久,不可能因为一时冲动功亏一篑。
早晚有一天,他要霍沉和阮寒星跪在自己的面前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现在,他只能忍。
咬紧了牙关,他屈辱至极,却还是只能垂下头。
咬牙勉强道:“我知道表哥表嫂对我和婉晴有误会……”
“你们两到底是什么盛世白莲花啊?怎么动不动就要有误会?这么多误会,难道你们就不会反思一下你们自己吗?”
阮寒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误会误会误会。
她今晚听这两个字,频繁到了快要不认识这两个字的程度了。
“多从自身找问题。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别弄茶里茶气这一套。有话直接说,不要浪费时间。”
下定决心要对付程珉之后,她的耐心反倒更少了许多。
既然注定要针锋相对,这些虚与委蛇也不过是无用的表面功夫。
她这么不给面子,程珉的脸色更加难看。
“表嫂的性子还是那么急。”
勉强挤出一点笑意,生怕她再说出叫人难堪的话,他急忙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大家都是亲人。我跟婉晴的婚礼,希望表哥表嫂能够出席。”
“嗤。”
带着轻蔑和嘲讽的笑声,不知道是面前人发出的,还是周围的人发出来的。
程珉握紧拳头,阴森森地垂下眼,让自己努力去忽视四周异样的目光。
“程珉,你怎么回事?!”
他能忍,樊婉晴却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