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荒凉的山谷之中,多了几道忙碌的人影。
山脚下,有个山洞,稍加清理之后,寻来枯枝、杂草遮住洞口。
片刻之后,人影相继钻入山洞,又悄悄露出一个脑袋,带着好奇的神色抬眼张望。
“啧啧,日头像是着了火,青天透着黑,彷若残夜未了,处处透着古怪哩!”
“此乃星域,当然有所不同!”
“那大大小小的物体,什么东西?”
“那是天上的星辰!”
“既为星辰,为何相距如此之近?”
“看似近在眼前,其实相距遥远。哎呀,莫再啰嗦,小心……”
所在的山洞,为天然而成。
洞外,不敢设下阵法禁制,以免泄露行踪,只得以枯枝野草遮掩,由奎炎与邛山严加戒备。
洞内,加以改造之后,倒也宽敞。
当间的空地上,竖着一尊数尺高的青色石塔。于野与青衣、谷算子围坐一旁,各自的神情、心事迥异。
“魔塔?”
“魔域的九冥塔!”
谷算子,依然满身的血迹,脸色虚弱;
青衣,倒是没有大碍,却神情淡漠,眼光幽冷。她的满头银丝,令人不忍直视。
不过,两人还是认出了九冥塔。
于野点了点头,道:“本人入塔修炼几日,两位是在此等待,还是与我另寻去处呢?”
“不敢劳烦于前辈,请自便!”
谷算子想要就地疗伤。
“你我相继遇险,只怕其他道友也是如此,不妨找到禹天仙尊,彼此联手共克时艰!”
青衣竟然急于找寻禹天仙尊?
于野不置可否,也不再多说,身形一闪,已从原地消失。
与之瞬间,一层五彩光芒笼罩着青色的石塔,异乎寻常的强大威势弥漫四方。
谷算子与青衣微微诧异,急忙躲到角落里,然后料理伤势,忙着吐纳调息。
把守洞口的奎炎摇了摇头,传音道:“入塔修炼,三五日便可伤愈,只可惜了头领的一片苦心呐!”
邛山深以为然,附和道:“说起来,人族虚伪做作,不比玄女的真性情,喜欢了便动手抢夺!”
“人家喜欢的是头领,而非你这个老东西!”
“哼……”
魔塔之中。
盖义爬上一片荒丘,神情沮丧。
自从他拒绝了于野之后,幻境更加死寂沉沉。道乾与兴安子,已相继失去了踪影,不用多想,两位灵山祖师已投靠了那个小子。如今仅剩下他一个人苦苦支撑,而脱困之日依然遥遥无期。
便于此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盖义急忙揉了揉双眼。
没有看错,一位年轻男子落在三丈之外,却背着双手眺望远方,轻声道:“如何?”
“唉!”
盖义沉默片刻,叹息道:“于野,你究竟想要怎样?”
“发下誓言,效忠于我!”
“你相信誓言?”
“不信!”
“而你……”
于野回过头来,道:“我不信誓言,却坚信人性的存在。你若是人,我信你一回又有何妨!”
盖义神色迟疑。
“实不相瞒,我已远离幽冥而抵达星域!”
“星域?”
听到于野说出星域二字,盖义禁不住瞪大双眼。
“来自幽冥的各家道友伤亡近半,禹天、玄夜与四位灵山祖师下落不明,如今我急需帮手,你若肯发誓听我差遣,我送你前往水星天修炼,且待你吸纳元气恢复修为,便可走出魔塔杀向星域!”
“这……是否属实?”
于野没有理会,转身便要离去。
“且慢!”
盖义忙道:“盖某答应效命,誓死不悔……”
他话音未落,忽然光芒闪烁、风声呼啸、景物变化,似乎还有重重的星云与漫天的星辰扑面而来。
片刻之后,曾经的黑暗天地,已变成了白茫茫的冰雪,并且充斥着诡异的气机。
盖义伫立在雪原之上,一时茫然无措。
便听熟悉的话语声在天地间响起——
“水星天,为九冥的第八重幻境,此地的元气与星域相仿,你若能吸纳自如,便可恢复修为!”
“元气?据说是诸般气机为一体,却又超乎其上,乃是成就真仙不可或缺之所在,你岂肯如此大方,于野……
盖义惊奇不已。
他曾是妖域至尊,修为见识远超常人,自然知晓元气的用处,以及机缘的来之不易。却又怕吃亏上当,不免疑惑重重。
而于野没有现身,却随风留下一声告诫——
“此地有蛟龙,好自为之!”
盖义看着无边无际的冰原,以及呼啸的寒风、漫天的雪雾,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急忙就地挖掘洞窟躲藏起来……
与此同时,一团闪烁的星云之中,一道人影飘然落下,就此凌空而坐。
九冥塔的第九重,名为月轮天。当间的星云,为九天星枢所在,四周环绕八道旋转的星光,意味着另外八重幻境,各自色彩不同、气机森然,却又彼此相牵,九天混同一体。
人在魔塔之中,修为恢复如初,九重天地尽在掌握,他便是此间的主人。而一旦返回星域,他的修为境界顿时大跌。奎炎与邛山也是如此,虽然能够施展修为神通,却远远不抵从前的强大。
为什么呢?
于野看着闪烁的星云,盘旋的星光,双眉浅锁,神色焦虑。
当年他被狄栾所困,为了逃出魔塔,曾经穿越重天禁制,对于元气并不陌生。而最终帮他夺取九天星枢的乃是玄气,他对于元气的吸纳淬炼反而不抵奎炎、邛山与两头蛟龙。
正如青衣所说,众多道友下落不明,强敌随时到来,唯有尽快恢复修为,方能摆脱眼前的困境。
不过在他的暗示之下,她与谷算子并未随他入塔修炼。而机缘也要随缘,他当然不会强人所难。
而青衣对于禹天的关切,有些出乎所料。
于野静坐片刻,念头转动。
盘旋的星光一阵闪烁,重重气机奔涌而来。而神识所至,一道娇小的人影已穿过火星天,回到了灵气浓郁的木星天。
那是青萝,或许境界有悟,一个人四处闯荡,只要她开心便好!
于野无暇多想,挥动衣袖。
一尊金鼎飞起,一道人影坠落。又是五彩光芒闪烁,一位清瘦男子飘在半空中,却为禁制束缚而挣扎不得,只有一双眼珠子在转动不停。
“报上名来!”
“前辈是哪家的上仙……”
“不说也罢!”
“不敢、不敢,晚辈郎太,五圣门下的地牢管事。而前辈口音有异,莫非是来自天界的上仙?”
“五圣、地牢、天界……?”
于野听得云山雾罩,却没有多问,而是如实说道:“本人来自星域之外,如今初到此地,为何施展不出神通修为呢?”
“星域之外,不会是天界吧?”
自称郎太的男子眼光一闪,带着讨好的神情道:“之前所抓的老者与女子,想必是前辈的好友。而你有所不知,我星域没有结界,诸般气机混杂,倘若不懂吸纳之法,纵有天大的神通也难以施展!”
“哦,果然如此!”
于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他留下这个郎太,便是想要查明修为禁制的缘由。
据悉,星域的云天之外,没有结界遮掩,致使蒙气沉降、气机混杂,域外的修士初到此地,犹如置身于虚空之中,自然难以施展修为神通。借助九冥塔的修炼,倒是能够缓解燃眉之急,而获取星域的吐纳之法,才是恢复修为的一条捷径。
“呵呵,想不到我郎太遇见了天界之人,而前辈应该听说过贼星五圣的大名。不知此处是何所在,快快放我出去……”
郎太渐渐没了恐惧,笑声也变得放肆起来。
“妖星之人,来自何方?”
“妖星之人,当然来自妖星,为五圣所擒,囚入地牢。”
“为何如此相待,双方是有仇、还是有怨?”
“呵呵,谈不上仇怨,五圣常年带人游荡星域,伏击各方高手。”
“这般与盗贼何异?”
“我贼星,人人为贼,真仙之下,尽为猎物,啊……”
郎太愈说愈兴奋,忽然惨叫了一声,人已凌空飘起,遂即一缕强悍的神识直透识海,他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哼,于某倒是要看一看,怎样一个人人为贼!”
于野端坐如旧,手上却抓住一个脑袋,他冷哼了一声,双目微阖、凝神贯注。而随着搜魂术的施展,他禁不住眉梢耸动、脸色变幻……
起初,倒想留下郎太的性命。抓住一位修士,箝制命魂,加以管教,收为己用,乃是他在幽冥仙域惯常的手段。而对方竟然自称为贼,并且引以为傲,又闪烁其词,让他明白此地并非幽冥,已无常理可循,于是他起了杀心。而搜魂得知,更是令他诧异不已。
此前的地牢,为剑山地牢,仅为贼星的多个地牢之一;
所谓的五圣,并非人名,而是五位高人的称谓,分别是妄城的火泽、象山的水泽、雷城的金泽、霸城的木泽与星城的土泽;
星域的修为划分与幽冥不同,大致有五层境界,仙人、真仙、天仙、金仙、仙君。郎太,只能称为仙修,修至大乘境界,方为真仙,又称圣者,或有成仙、成圣之意:
而星域又有天界与地界之分,寓意天罡地煞,各有三十六天星与七十二地星,即使郎太也不知全貌,可见星域之浩瀚无际。
而他所属的贼星,当真是人人为贼,常年流窜于星域各地,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贼星修为最高的乃是炎术星君,属下不仅有五圣,还有天仙、金仙长老数人,均为贼枭悍匪般的人物。
嗯,记得初入江湖之时,他于野成了盗墓贼,之后前往燕州,又陷入海贼的巢穴。如今刚刚抵达星域,又一头闯入了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