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满脑袋问号。
他蹙着眉头,费尽力气把程远航推到一边:“你在说什么疯话。”
程远航紧紧攥着他的手,鼻息间流淌着浓郁的酒气。
他半张脸陷在被子里,脸颊被上头的团云纹染得微微发红,眼睛却还直勾勾地盯着张凡看,眸珠里涌动着迷醉又深沉的情绪。
张凡问他:“喝了多少酒?”
程远航闭上眼,手指捏得小小的,说:“不多不多,一点点。”
张凡想把手挣开,试了试,程远航铁钳似的握着他,挣不开。
张凡叹了口气:“一点点是多少?”
程远航眯着眼想了半天,嘿嘿笑了:“……十几瓶。”
张凡:“……”
来的路上,他就知道,程远航估计是喝大了,才能干出这种强掳的事情来。
他倒不怕程远航会害他。
他只是觉得,程远航状态不对,好像濒临了边缘。
张凡喉结动了动,看了看自己被他紧攥着的手,说:“你先松开我吧。”
“你休想。”
程远航眼睛微微发红,鼻尖靠近张凡的鼻尖,语气中有一丝决绝和凌厉的狠意。
他说:“张凡,你知道吗,我马上就要有和我爸一样的控股和话语权了。”
张凡轻微点了点头:“祝贺你。”
程远航又贴近了些,眯起眼:“我现在名下有几家公司,我让他们业绩翻了一番。年终大会报告数据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再说我是纨绔,说我是混账,一个个都顶着或真或假的笑脸,祝贺我,奉承我。”
张凡说:“确实很厉害。”
程远航哼笑:“张凡,你还记得五年前,你走的时候,给我留下的那封信吗。”
张凡点了头。
他不记得确切的词句,但还记得内容。
程远航掐住了张凡的脸:“就像你在那封信里希望的那样,我现在已经站在了好高的地方,站在只能让你仰望的地方。我现在有权,有钱,有能力,我想要什么都行,再年轻好看的男人,我也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爬上我的床,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张凡声音沙哑了:“你想说什么。”
程远航磨着牙齿,森森道:“你觉得,你在不在这个行列中?”
张凡看着他的眼睛。
他能看到程远航眼里的恶劣,和敛着的那一点濒临绝境的隐忍。
程远航指关节用力得发白,紧紧扣着张凡的下巴:“我一定会干哭你。”
他一瞬间情绪激动起来,就像头被激怒了的猛兽:“五年前敢丢下我,让我在原地像狗一样地等,敢留下一封信就走得无影无踪,让我一个人在国外,没日没夜地读书,工作,活生生让自己变了个样……张凡,我这辈子最怨的人就他妈是你,你知道吗?”
张凡深吸了口气:“你要报复我吗?”
“当然了。”
程远航咬牙切齿地说:“你别想我会大度地松开你,我不但会报复你,我还要往狠了上你,有多狠就来多狠,你怕不怕?我非得听你哭,我一边上你一边往死了咬你,我要让你比我们的第一次还疼,疼得浑身都发抖,我还要……”
张凡鼻翼动了动,闻着程远航身上的酒气。
他看着程远航越来越迷乱疯狂的眼眸,知道他醉得愈发厉害了。
张凡叹了口气:“你醉了,先好好休息吧,我给你弄完醒酒汤。”
程远航眉目凶狠,龇牙咧嘴。
张凡在他头上轻轻地摸了摸,说:“别闹了。”
程远航脊背僵了僵,不可思议道:“你他妈说什么?别闹,你让我别闹?你凭什么,你以为你现在还能使唤我?我……”
张凡手指插进他发间,温柔道:“乖。”
听见这个字,程远航一身的戾气,刹那间冰遇上火似的,滴滴答答地消融起来。
他紧绷的身子一点点软和下来,眼睛里的血丝越聚越多。
好半天,他忽然把头埋到了张凡肩窝里,咬了一口,却到底没舍得咬太狠。
他紧紧扣着张凡的腰,说:“不要再丢掉我啊……”
张凡沉默了好久,终于起身,把醉得稀里糊涂的程远航给搬上了床,替他除去鞋袜,用被子把他给安安分分地裹了进去,让他在床上躺好了。
程远航手攥得极紧,张凡费了好大劲才掰开。
他出了卧室。
这大房子里什么都配备得齐全,厨房里的厨具,有一些张凡连见都没见到过。
东西如此齐备,唯独少了有人住的痕迹。
大概是程远航买了房,装修好以后,出于某种目的,一直放着。
张凡进了厨房。
他用现有的材料弄了碗清清爽爽的汤,端到了程远航的床边。
程远航闭着眼睛,就像感应到什么似的,一只手又死死攀上了张凡的手臂。
张凡半扶起他,把碗沿送到他唇边。
程远航小口小口地啜了几口。
他毛绒绒的脑袋靠着张凡,声音小小的:“我现在真的很好了。”
张凡点头:“是是,狗狗已经很棒了。”
张凡想了想,又说:“要是能改掉抽烟酗酒的毛病,就更好了。”
程远航自言自语一般,呢喃道:“你再等我几个月,就快了,我发誓,真的快了……”
张凡问他:“就快什么?”
程远航脑袋一歪,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再没回答。
张凡看着他热红的脸颊,叹了口气,把他放平了,替他掖好被角。
窗外夜色酿到深处,又一点点地亮起来。
张凡一直照顾着程远航,差不多到了五点半,瞧着程远航睡得安稳,他安下心,把他的手从自己手臂上轻轻挪开,无声地站起了身,蹑手蹑脚地出了这栋房。
程远航是被铃声震醒的。
醒来以后,他揉着惺忪的眼,按着发疼的额角坐起身。
原以为是个梦,直到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的小碗,碗里还有醒酒汤的残渣。
程远航盯着那个碗,沉默了好半天,才吸了吸鼻子,起床。
他换好衣服去了公司。
中午,彭华到他办公室,无奈道:“是不是又要我帮你去呆犬小炒带午饭?”
程远航摇了摇头:“不用了。”
彭华“嗯?”了一声,奇怪道:“我没听错吧,不要了?”
程远航:“去楼下随便给我买一份就行。”
彭华嘶地抽了口冷气,捏着下巴作思考状:“你这……不对劲呀。”
程远航哼笑了两声,没反驳。
他眨了眨眼,又说:“还有,今儿你抽空去趟我家,就滨江的那幢别墅。宽叔会把我家藏着的好酒好烟都收拾出来,到时候你一块儿带走,你自己享用还是送人,随你处理。”
彭华瞪大了眼睛。
他结巴道:“不是吧?”
他伸手在程远航眼前晃了晃:“你精神还正常吗,告诉我,二加三等于几?”
程远航皱眉:“去你的,我没病,清醒得很。”
彭华讶然:“那你怎么突然转了性了。”
程远航张了张嘴,却没说,只勾着唇角,看着远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酗了五年的酒,养了五年的烟瘾,怎么也下不了狠心戒。
可昨晚,迷迷糊糊之中,隐约听见张凡说了一句。
早上一到办公室,他就突然冒出个强烈的想法——烟酒,是时候该戒除了。
彭华一脸见了鬼似的出了办公室。
程远航坐在老板椅里,撑着脑袋,目光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几个月,他安安静静地工作,休息。
他再也没派彭华去呆犬小炒给他带饭,也没让彭华再给他打探张凡的消息。
他也再没见张凡,哪怕一面。
春风化了冬雪,知了又唱起了盛夏。
年中大会前一个月,程远航终于接到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熟悉的声音。
听完电话以后,程远航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工作,驱车去了个地方。
他到的时候,顾家睿和单梁都已经在那里了。
他从单梁手中抱过了个襁褓。
拨开襁褓,里头是一张粉嫩嫩的小脸儿。
单梁说:“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现在孤儿院奶奶走了,这儿也就交给我了。这个宝宝,被丢在垃圾桶边,寻不到父母,只能被收进孤儿院。你说要我帮你留意着,你看……”
程远航手指碰了碰婴儿的脸蛋。
他说:“只要能办下手续,其他的,你放心。”
单梁早从顾家睿那儿听说程远航如今的样子了,倒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喉结动了动:“你真要领养吗?”
程远航点点头:“我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单梁叹了口气。
程远航打了几个电话,办妥了以后,把小宝宝接出了孤儿院,带上了车。
司机问他:“程总,现在回家吗?”
程远航沉沉地嗯了一声。
司机发动了车,正要出发时,程远航忽然又道:“等等。”
程远航手指抚过婴儿细软的胎毛,半晌,说:“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
晚餐的点,店里人挺多。
忙完这个时间段,张凡终于歇了口气。
他让雇员看着店,脱了围裙,换了身衣服,先回了趟家。
登上楼梯,绕过拐角。
抬头一看,一个高大的男人,黑衬衫打领带,皮鞋锃亮,手里还抱了个软乎乎的小宝宝,就那么坐在他家门口。
程远航。
张凡瞪大了眼睛,惊了。
他刚要问的时候,程远航拍拍裤子站了起来。
他轻碰了碰那小宝宝,咧着一口白牙,笑道:“他回来了。”
“来,儿子,叫爸爸。”author_say更新来啦!!!
之前明明还挺想快点结局的
真到了将近结局的地方,怎么突然又有点不舍得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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