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枝头的鸟婉转的轻啼着,风过林梢,枝叶簌簌,灿烂的日光落在灰瓦白砖的屋舍上,显得格外明媚。不远处潺潺的流水声不间断的传过来,带着水乡小镇别有的宁静与安和。
药铺就在客栈对面,戚秋和谢殊从药铺里出来,径直回了客栈。
山峨等在屋子里,听见脚步声连忙上前开门,询问道:“世子,表小姐,怎么样了?”
戚秋随手将门关上,“已经让大夫看过了,虽然药材有些发霉了,但确实是治疗疯病的。”
山峨砸了咂舌。
山峨虽然是系统送的新手大礼包,但或许是为了完善这个大礼包不出现漏洞,也是给她植入了一些有关在戚家时的回忆,故而她说道:“庄伯伯还在戚家当差的时候,对我和水泱多有照拂,看着很是和善的一个人,哎,如今却是得上了疯病。”
戚秋没有太多这方面的记忆,不敢多说话,闻言并没有接话茬,而是看向了谢殊。
自从确认了庄敬家中的药是治疗疯病的,谢殊就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像是在沉思着什么,戚秋不禁走过去,轻声问道:“表哥,你在想什么呢?”
察觉到戚秋走进,谢殊这才回过神来,闻言低声道:“我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戚秋不解。
“对。”谢殊点头说道,“皇宫侍卫虽然关押着庄敬不让旁人接近,但因我和其中一个皇宫侍卫交好,有关庄敬的事他也都会同我讲,他若是知晓此事,没必要特意对我隐瞒,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却是丝毫没有向我提及庄敬得病的事请。”
“可若是不知晓,就算庄敬平日里靠吃药控制掩饰的再好,但是落到皇宫侍卫手里,皇宫侍卫不知此事,自然不可能喂给他药吃,那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一定会发病,不可能隐瞒住此事,怎么会一点风声都露不出来呢?”
要知道证人有疯病这是会直接影响到他口供的可信度,间接的影响整个案子本身,就算他身上有证据,此事也要合盘重查的。
如此重要的事情,皇宫侍卫不可能隐瞒不报,那为什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实在是令人费解。
戚秋明白了谢殊的意思,心中霎时一沉,不禁回想起线索回忆片段里风雪漫天之下,老太监口中讷讷自语地一句话——
“陛下怎会不知戚家冤屈。”
若是咸绪帝知晓戚家本就是被冤枉的,也明知证人神志有问题,但却一直瞒下此事,会不会是有意而为之,是为了除掉戚家所以故意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戚秋不可避免的朝这上面想。
看着谢殊,戚秋握着帕子的手紧紧攥起,垂下眼帘,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颤抖着声音将这种猜测讲与了谢殊听,“表哥,会不会陛下早就知道这一切,知道戚家冤屈,知道证人有问题,只是不愿意戚家逃过此劫?”
“会不会.......戚家的覆灭,本就是在陛下的默许下。”
说到最后,戚秋心慌的厉害,嗓音也颤抖得不像话。
以前不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张口,毕竟这不是小事,她无凭无据,怎么好开口把此事和咸绪帝扯上联系。
可事到如今,既然说到了这里,她便有些忍不下去了。
谢殊蓦然垂下眸子,眉头下意识皱了一下,看着紧张的戚秋,顿了一下,拉着她坐下。
纵使戚秋这番话太过惊世骇俗,也没有任何根据,但他并没有急着反驳戚秋,而是先给戚秋倒了一杯茶,让她先稍稍冷静一些后这才轻声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戚秋自然不能说她这番猜想的起因是源于线索回忆片段里的一句话,只能慢慢用别的事来解释,“我只是觉得戚家一事到处都透着古怪,虽说此事少不了几番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可就拿证人这事来说,皇宫侍卫不可能发现不了庄敬患有疯病,一定会上报,可是陛下为何却不闻不问?”
“还有,戚家一事本应该交由锦衣卫,哪怕陛下觉得你应当避嫌,也可派其他锦衣卫来掌管此事,为何会交给了皇宫侍卫?”
“皇宫侍卫本就不擅长查案,戚家的事又错综复杂,你既然已经在殿前说明了此事的厉害,陛下也将此事交给了你,那证人自然要交到你手上,可为何陛下当晚却绝口不提此事,到底是忘了还是怕证人落在你手里?”
深吸一口气,戚秋又不好把话说的太死,只能道:“我实在是觉得在戚家的事上陛下的种种行为有些蹊跷古怪,但又说不上来问题出现在了哪里,或许是我关心则乱,想得太多了吧。”
戚秋将话说完之后,屋子里便彻底安静了下来,事关重大,连山峨都不敢多说什么,呼吸声都小了一些去。
谢殊认真地听完戚秋的分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桌面,沉默了半响后道:“陛下这么做的缘由是什么?”
这也是戚秋想不明白的事。
若戚家是清白的,咸绪帝为何要如此对待戚家这么一个忠臣?江陵本就乱,为了稳固局面,咸绪帝理应多派去一些像戚家这样的朝臣去镇守,除掉了戚家,这对江陵如今的局势有什么好处?
谢殊道:“证人一事确有蹊跷在,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有些事实在是说不清。为了江陵能够在掌握之中,陛下也不应该对戚家出手,这不反倒是让江陵的局面更糟糕,对朝局来说并无益处。”
戚秋沉默着抿了抿唇。
谢殊此言也正是她内心疑惑,她实在不知咸绪帝若真是有意除掉戚家,有个什么由头。
总不能是单纯的看戚家不顺眼吧。
叹了一口气,戚秋也明白,心中关于此事的疑惑不等戚家的案子解清是不会有答案的。
罢了,那也就不想了。
就算戚家的覆灭是在咸绪帝的默许下,此事她也必须要继续查下去,这样一想,如今咸绪帝病倒便也不算全是坏事,最起码在咸绪帝昏迷这期间,只要他们将案子查清楚,拿出证据,就算是咸绪帝有意除去戚家,也昏迷着无法阻止。
戚秋轻舒了一口气,捧着茶盏慢慢的饮了一口。
外面已经临近晌午,微风也染上了燥热,头顶的日光显得格外耀眼,还未开窗便能感受到那份炽热。
东影便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从庄敬邻居刘志刚的口中得知他的儿子庄赫兰曾卷入到一场凶杀案之中,为了防止暴露,戚秋等人没敢询问太多,却也套出了一些话来。
原来在科考前夕,庄赫兰的老师突然离奇死亡,在现场曾发现了庄赫兰的玉佩,还有人听到二人争吵,庄赫兰便被卷进了这场凶杀案之中,庄敬得知此事之后急疯了,当时的他还在戚家当差,连夜从戚家赶去,只是依旧于事无补。
庄赫兰被抓入了大牢,因证据确凿又有证人在,别说科考了,眼看性命都要不保了。
庄敬眼看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儿子就要丧命,万般绝望无助之下便得了这疯病,日日在家里砸东西,差事也当不成了,戚家倒也理解,帮他脱了奴籍,还送来了一大笔银子供他余生。
拿戚家送来的银子包了药,庄敬的神志好多了,只是从此再也不提庄赫兰了,左邻右舍有心打听,却也无疾而终,谁也不知道官府是如何处置庄赫兰的,但端看庄赫兰再也没有回过家,怕是人已经被处决了。
众人惋惜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多加照拂着庄敬。但不知是不是庄敬已经想开了,反倒是没有之前那般激动,在日日吃药的情况下,看起来十分正常平静,与以前无异。
因那桩命案不是在这里发生的,谢殊便派东影前去官府处打听。
东影虽为谢殊的暗卫,但与东昨一样,是在锦衣卫挂着职位的,拿着令牌前去,官府自然不敢隐瞒。
东影道:“此事发生在沙桃县,据说当时庄赫兰是陪着死者,也就是他的老师一起去沙桃县拜访旧友,到地方的时候两人居住在一间客栈里,死者就是死在了拜访完旧友的那一晚,被人一刀毙命,惨死在客栈里。”
“因为此事并非发生在本地,只是因着死者和庄赫兰都是本县人士,衙门这才了解一些情况,具体的案情还是要到沙桃县的衙门才能得知。”
戚秋皱了皱眉头,“沙桃县是不是有些偏远?”
东影点点头,“对,沙桃县在最南侧。”
戚秋抬起眸子,心中不禁有了别的想法,看着谢殊,“那我们.......”
既然要去更加偏远的沙桃县,她想在此之前先去看望被关押起来的戚父戚母。
谢殊看出戚秋内心所想,没有犹疑,而是直接点头道:“沙桃县偏远,我们还是先去看望过姨父姨母,确定他们无事之后再去沙桃县了解此案吧。”
戚秋和谢殊本来是想先来查清庄敬的事之后再去看望被关押起来的戚父戚母,这样也好有个交代,但既然如今此事一时半会解不开,并且还要去往更偏远的沙桃县,倒不如先去看望戚父戚母,也好让戚秋心里不那么难受不安。
戚秋松了一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
江陵的天一贯热的早,还未到节气,一些夏花便早早的开了,朵朵锦簇娇媚,看的人心中甚是服帖。
而京城却是不同。
京城的晚春长,虽天气热了起来,但一些春花依旧不曾凋零,傲然在枝头之上,在京城的热闹鼎沸之中越来越娇艳明亮,就像是要爆发出最后一丝色彩。
坐落于京城中心的宫殿,琉璃瓦顶金如灿光,阁道的丹漆鲜艳欲流,雕梁绣柱间,极尽奢华,鲜花虽然开的旺盛,却是少了那么几分生气。
宫殿里头不时传出隐隐约约的人声,终是为这粉墙黛瓦添了些人气。
“回禀太后,这些都是我等诸臣整理出的,陛下昏迷期间尚未来得及处理的要事。”
殿堂内,芮阁老向前一步,弓着腰,往前递了本墨蓝色的折子。
随风微微扬动的薄纱被一只苍老皱皮的手拨开几分,折子被接了进去。
递上折子后,芮阁老退到原来的位置,拱手道,“太后若有哪里不明,可尽管问老臣。”
薄纱后,太后还在翻看着折子,一时之间,空荡的殿堂内只余穿堂风声和不时的翻页声,寂静非常。
“哀家也不甚明白这朝堂上的事,往后,还要靠尔等提着哀家一二了。”
太后合上折子,淡然地说了句。
芮阁老朗声道:“太后代理国政是众望所归,必能救我大齐于水火之中。我等必尽心辅政,万死不辞。”
说罢,他跪了下来,朝着薄纱内的人叩了大礼。
他坚定高昂的声音在殿内回荡,震得檐牙上的鸟雀振翅远飞,淡入那无际的青空消失不见。
再厚的墙,也挡不住流言风语。
宫腔内的消息不胫而走,落入寻常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已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这一回,发生了这番撼动举国的大事,不仅是寻常百姓,就连接头桥底的那三两叫花子,都忍不住嚼上两嘴。
“你说宫里头那位,怎的还没个动静?”
常在市坊出没的流子探头探脑地张望两眼,挠了挠正捧着半个馒头打瞌睡的胡三,尖细的声音很是刺耳,“你说,这大齐是不是快不行了,让个女人当政可还行!”
叫花子时常没个正事,除了乞讨便是到处打探消息,然后在接头时高谈阔论一番,显得自己也能指点江山似的。
“你懂什么。”
半眯着朦胧睡眼的胡三拨开他的手,叹了声长气,“宫里头那位啊,可是众位朝臣三番四次极力恳请,才终于首肯执掌朝政的。”
胡三是位落榜的童生,因而话语措辞都不似流子的粗俗。
因着他曾是读书人,流子也对他始终有三分敬重,常愿听他的高见。
流子又将他摇醒,追问道,“然后呢,怎么执政后就没个消息了?”
胡三见睡不了了,干脆坐了起身,咬了口发黑的馒头,随口道,“没消息即是好消息,没消息即是万事太平。”
流子茫然,“怎么个意思?”
胡三无人可说,也总愿意与流子分享他胸中见解,他说话时总是温温吞吞,颇为耐心,“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那位病后的事?那会儿,军中才出了乱子,而朝上众臣又群龙无首,党派纷争不断,又适逢各地赋税新规刚落地,递上的反馈折子无人敢应。一时之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谓是步履维艰。”
流子连连点头,“俺记得,虽然俺不大懂这些,但那会儿人人都说,这大齐怕是要大乱了。”
胡三瞟他一眼,笑了一声,“那现在呢?”
即使流子再笨,听了这话,再仔细思忖,也明白了个中意思,恍然大悟地惊呼了一声。
二人细碎的对话落入桥头某人耳中,那人派头不凡,虽一头白发,却是满身矜贵,长身而立,似在候着什么人。
听了那番言语,他眉眼间神色微动,思绪飘到很远。
为另一位解说的那位说得虽不尽然准确,却也离不了一二。
自从太后掌权执政,确实平复了不少明波暗涌,也确然将眼前不少棘手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虽仍不是政通人和,但到底是稳了国运,让他们这些本来还悬着一颗心的老臣松了口气。
而且眼下看来,太后不仅是用行动令他们朝臣放心,更是渐渐笼络了民心。
看来,当初请太后上位执政,或许真的是明智之选。
前朝的事并没有商量完,太后还没有归宫,芮姜站在太后寝殿外,沉默着低下头,过了片刻,轻轻地道了一句:“太后娘娘和诸位大人商量朝事,怕是一时半会完不了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回到了自己的寝宫,芮姜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愣愣出神。
一旁的丫鬟端了一盏茶走过来,见状低声问:“小姐,您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摩挲着茶盏壁沿,芮姜垂下眸子,“太后娘娘如今垂帘听政究竟是福是祸。”
丫鬟不知其中深奥,还在笑:“太后娘娘垂帘听政,对我们芮家来说自然算得上好事。”
好事?
真的是好事吗?
芮姜紧了紧手,自从太后垂帘听政后她心里不知为何就一直有些惶惶不安,沉默地看着身前的花瓶,并没有开口说话。
见芮姜脸色不好,丫鬟这才收敛了几分笑意,不解地低声道:“奴婢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芮姜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只是神色却依旧有些苍白无力。
寝殿内静了下来,外面嘈杂的说话声便显得格外清晰,宫人吵吵闹闹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其中还夹杂着有关戚家和谢家的字眼。
芮姜眸光微闪,问道:“外面再说什么,这般吵闹。”
丫鬟回道:“还不是在讨论戚家的事,据说内阁查出了些什么,对戚家很是不利,若是在这样下去,离戚家定罪的日子就不远了。”
芮姜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闻言默了一下后却道:“那倒未必。”
丫鬟一听便有些不解,“奴婢可是听说连谢家都不插手此事了,可见戚家之罪是板上钉钉了,小姐何出此言?”
芮姜叹道:“谁说谢家不再插手此事了?且看着吧,谢殊是不会放手此事的。”
“可是,”丫鬟疑惑道:“可是谢世子确实已经将此案交由了内阁朝臣调查,他如今还摔伤了腿,在府上养伤,已经许久不曾过问此事了。”
“交由内阁查办此案不假,但不一定谢殊就不再过问此事了。”芮姜说:“谢殊摔断了腿,除了先前那几日有人探望过之后,现如今谁去看过,又如何肯定他就在府上,没有去别处?”
丫鬟起先还有些不明白芮姜此话的意思,琢磨了一下之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姐,您的意思是谢世子此时并不在府上养伤?”
芮姜平静地看着外面明媚的日光,闻言淡淡道:“京城被太多人盯着,谢殊不敢有什么大的举动,并且通过尚宫燕等人的口供深知戚家之事埋棋过深,怕通过他们往下查反而害了戚家,但江陵就不同了,江陵山高皇帝远,就算查出什么传到京城里也需要一阵子,足够谢殊施展,我若是他,一定会前往江陵。”
“谢殊素来不爱参加宴会,怎么就偏偏那日去了,还摔断了腿,如今数日过去,谢府一点关于他的动静都听不到了,难道不蹊跷吗?”
丫鬟嗔目结舌,“那、那.......”
“那我们要不要将此事告知太后?”丫鬟语无伦次道:“这毕竟不是小事,芮阁老和太后娘娘也不知道是否知晓此事。”
芮姜叹了一口气道:“先前肯定是不知道,如今怕也明白了过来,但已经于事无补。若是谢殊此时还未出城,还能将谢殊拦下来,可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谢殊怕是早就到了江陵,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总不能为了这点事,在这个节骨眼上降罪谢家吧,谢殊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敢如此行事。”
丫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听芮姜说太后和芮阁老可能已经知晓了此事,倒也不再慌张起来,见芮姜手中的茶盏空了,转身又拿起茶壶往里面添,只是倒了一半,丫鬟突然意识到什么,愣愣地看着芮姜,犹豫了一下低声问:“小姐,您是不是早就知晓了谢世子去江陵的事。”
不然又怎么会说的如此信誓旦旦。
沉默了一下,芮姜在丫鬟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丫鬟顿时急了,“小姐,您明知道阁老大人不想谢家插手戚家的案子,既然知道谢世子要去江陵查案,怎么不及时将此事告知阁老,也好让他高看您一眼,您如今.......”
说着说着,丫鬟的眼眶便红了,“如今太后冷落您,便是宫人都敢说您两句,若是您告知阁老大人,成功拦下谢世子出京,太后一定会奖赏您的,日后便不会有人再给您脸色瞧了。”
“这些年受的冷落还少吗,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了。”芮姜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只是觉得,戚家小姐实在可怜,受到家族牵连,落到这般境地,不想断了她最后一条生路。若是戚家真的无罪,我这番阻拦没准坏了事,若是真因此而害了戚家,岂不是罪过。”
“为了自己好过,就断了别人的生路,我做不出来这种事。”
丫鬟的眼眶越来越红,赌气一般说道:“那若是戚家有罪呢!”
芮姜道:“戚家若是有罪,纵使谢殊有万般能耐,却也无法在满朝文武之下保住戚家,我又何须再做这个恶人呢?”
丫鬟一时语塞,见说不过芮姜,愤愤地放下手里的茶壶,负气一般站了一会儿,又没忍住说道:“您明明十分聪慧,不比关家小姐差到哪里去,光凭这个就能猜出谢世子会离京去江陵,可偏偏非要藏拙,害的自己不好过。”
日光从窗户间透进来,洋洋洒洒的落下,照的身前一派明亮。
芮姜看着窗户外的花枝,轻轻地说道:“并非是我聪慧,是我知道这世间除了利益能让人奋不顾身外,还是情义二字能让人赴汤蹈火。”
芮姜想起那日在宁贵妃举办的宫宴上,谢殊在知道戚秋被刁难后是如何冷着脸过来为戚秋撑腰的,看着戚秋的目光中又是如何的克制隐忍,不禁抿了抿唇。
垂下眼,芮姜的神色有些恍惚,也有些复杂,顿了顿,她无奈地笑了一下,讷讷自语道:“若是太后和父亲明白这一点,若是太后和父亲见过谢殊看戚秋的目光,就该知道谢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下戚家这桩案子的,自然会明白谢殊之所以答应将戚家的事交由内阁不过是权宜之计,也自然能立马猜出谢殊下一步一定是去往江陵。”
“这本就是注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