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里,戚秋头疼的厉害。
她这段时日都没有休息好,不过纵使难受,她还是又拿出了谢殊让暗卫递回来的那两封信,反反复复地看着手里其中一封,这封信上详细地写着谢殊在江陵所查到的痕迹,里面的内容实在是令戚秋不寒而栗。
戚家的事看似简单,实则牵连颇深,在这其中还牵扯着这么许许多多个阴谋。
事到如今,隐藏在背后的势力已经逐渐清晰。
玉全帮。
这个由周国残存皇室建立起的帮派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渗透到京城和各个地方,甚至到朝堂和官员身上。
钱御史、余忠福、王严、关冬颖、蓉娘刘刚,尚宫燕、刘川........这些看似毫无牵扯的人,实则为一体,他们所谋划的事更为惊人。
到底是造反还是复国,谁也说不清楚。
戚秋轻吐一口气,却还是压不下心中的憋闷。
戚家既然是其中一环,那要想救戚家出水火,恐怕也不会那么简单。
懒懒地放下手里的信纸,戚秋躺在贵妃榻上,还没来得及叹上一口气,就听前院里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动静。
身姿一顿,戚秋坐起身来听了一会儿,见动静不小反大后便站起身去,收好了信纸后出了屋子。
恰好此时,王嬷嬷快步走进了院子。
还来不及询问,王嬷嬷便福了福身子,急急忙忙地说道:“表小姐,今日夫人怕是不能和您一起用午膳了。”
戚秋一愣,“怎么了?”
王嬷嬷抹了把汗道:“刚刚魏安王妃传来消息,说是魏安王突然晕倒在府内,至今昏迷不醒,魏安王妃慌得六神无主,这会儿怕是御医也去了。夫人得了消息,自当要前去。”
戚秋心中一惊,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只见外面又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一个小丫鬟,站定之后,喘着粗气对王嬷嬷说:“嬷嬷,马车已经备好了,夫人现下也已经出院子了。”
“那........”王嬷嬷看向戚秋。
戚秋也就不好在说什么,点头说道:“嬷嬷快去吧”
王嬷嬷赶紧应了一声,转过身急匆匆地朝院外走去。
戚秋站在檐下,望着王嬷嬷远去的背影,手里紧紧地攥着帕子,直到王嬷嬷的身影消失不见,她这才转过身回了屋子里,只是这下,戚秋心里也不免不安起来。
光看王嬷嬷急匆匆的神色便知魏安王此番晕倒病态不轻,不然谢夫人也不会这般着急,得了消息就匆匆赶去,一刻都不敢耽搁。
魏安王府和谢府两家本就是亲家,就算因为谢殊在锦衣卫被罚一事上两家明面上有些不和,但打断骨头连着筋,真出了什么事,就算是看在魏安王妃的面子上,谢府也不能坐视不理。
这也是为什么出了事情,魏安王妃第一时间通知了谢府。更何况,今日出的还是顶了天的大事!
魏安王身子一向康健硬实,连发热头疼都很少有过,如今又怎么会突然晕倒了?
偏偏还是在这个节骨眼。
戚秋紧皱着眉头,心里着实有些不上不下的。
只是可惜,此事关系重大,谢夫人也不好现在带着她去,她眼下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什么都没有用。
这越不知道,心里就越发不安。
戚秋眉头紧皱,这心里头沉甸甸的就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股预感来得突然,但又格外的强烈,让戚秋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望着外面的艳阳天,戚秋只能期望这都是自己多想了。
谢夫人这一去便是两日不归,在这期间,魏安王在府上晕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便是不用戚秋刻意打听便也能知晓。
不少人都说,魏安王这是被人下了毒。
戚秋听着这些话,心里也是越发的沉重起来了。
这魏安王是何许人也,竟然有人敢对他出手,显然就是蓄谋已久了。而如果不是中毒了,这风言风语传遍京城却没人管,可见魏安王病的有多重,让魏安王府都腾不出手来制止这些谣言。
而在第三日的上午,谢夫人终于回了府,在院子里沐浴一番,又换了一身衣裳。不过她也并没有在府上久留,换了衣裳就又让人备上了马车,前去魏安王府。
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谢夫人把戚秋也叫上了。
坐在马车里,不等戚秋主动开口询问,谢夫人便揉着额角开口说:“王爷至今没有醒过来,御医都围在王府想法子,你去了之后什么都不要说,给王妃行过礼之后便跟着我就好。”
戚秋赶紧应了一声好。
顿了顿,谢夫人睁开眸子看着戚秋,又认真地叮嘱了一句,“你切记好,不管是谁问你王爷的事,你都只说不知道便可,多余的一句都不要说。”
戚秋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但看着谢夫人这般谨慎的样子,心中便有了猜想。怕是魏安王真是中了毒,若只是病了,谢夫人不该如此小心的。
心里这样想,戚秋面上赶紧点了点头。
谢夫人这才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段时日竟如此多事。”
闻言,戚秋宽慰了谢夫人两句,只是这心里越发沉重起来。
到了魏安王府,今日来探望的人还不少,马车停满了魏安王府的门口,守在门口的王府管家见到谢府的马车赶紧迎了上来,把谢夫人和戚秋带进了府内。
魏安王府很气派,前后院落的景致都别出心裁,比绥安长公主府还要尊贵的多,只是眼下府上人虽多,气氛虽不免显得沉寂。
魏安王妃扶着额,红着眼坐在阁内,身边围着井明月和几位宗亲夫人正在低声劝慰着她,见到谢夫人来了之后,又齐齐的让开了位置。
魏安王至今没醒过来,魏安王妃心身俱疲,眼下也没精力和小辈说话,戚秋还是仗着谢夫人在,这才得了一句坐吧,其他过来请安的小辈魏安王妃便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府上的事魏安王妃也懒得管了,面对前来探望的客人,便由谢夫人和另一位王妃出面张罗。
戚秋牢牢的记着谢夫人的叮嘱,一直紧跟着谢夫人,便是跟井明月都没说几句话,有些想凑上来打听的夫人自然也找不着机会。
直到午膳的时候,谢夫人进去劝魏安王妃用膳,井明月这才凑了过来,蔫蔫地捏着帕子,靠着戚秋半天都没有说话。
戚秋叹了一口气,知道井明月心里不舒服,便也没说什么,放任她靠着自己。
过了半天,戚秋感觉到肩膀上落下几滴泪水,井明月哽咽道:“王爷和王妃都是顶顶好的人,怎么......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井明月被安夫人邀请上京之后一直被冷待,还在谢府险些遭了安夫人的陷害,魏安王妃知道此事之后,便让人去安府收拾了东西,让井明月搬来自己府上住,一直好吃好喝的待着她,井明月心中自然感激。
如今魏安王晕倒,井明月也是连着几日吃不下睡不好。
戚秋压低声音问:“可查出是谁干的吗?”
井明月摇了摇头,还来不及说话,便见一旁凑过来一位女子,身穿华裙,笑意满满地说道:“这位便是井小姐吧?”
她自顾自的走上来,凑到井明月身边,低声询问道:“王爷好好的怎么会晕倒了?我和家母十分担心,井小姐方便与我说说吗?”
井明月皱了皱眉头,知道这又是一个来打听的。
这几日,她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前来找她打听此事的,嘴上都说是担心,其实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有自己知道。
井明月反感不已,语气不免生硬了一些,“不知。”
那女子脸上的笑意明显收敛了一些,顿了顿,压着脾气继续说:“你就住在魏安王府,又怎么会不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王爷,你又何苦瞒着不说?”
井明月低着头,干脆一句话也不说了。
那女子又问了两句,见井明月一直拒不回答,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了,怒道:“不过是寄住在王府的一个小家子女,也仗起王府的势来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陛下亲封的安悦郡主,问你也敢闭口不言!”
说着,便要拉扯井明月。
戚秋他们站的位置有些偏远,眼下人都去用午膳了,自然没人注意这边。
戚秋眉头一皱,拦下安悦郡拉扯的手后刚要开口,只听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放肆!”
三人身子一顿,转过身去,便见身后站着一群人,为首的那个身子挺拔,背手而立,穿着绣着龙纹的皇袍,眉眼深邃,与魏安王有些相像,还添了几分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普天之下,除了皇帝谁敢穿龙袍!
戚秋眼皮一跳,那边的安悦郡主已经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陛、陛下,陛下万福。”
心里掀起万层浪,戚秋强忍着低下头,拉着还尚且没反应过来的井明月跪下。
咸绪帝比戚秋想象中的年轻很多,高大挺拔的身子更添威严,他眉眼深邃,五官端正,长得很像魏安王,颇有几分英俊在。
他身后跟着不少的宫人,此时连头也不敢抬。
逆着日光走过来,咸绪帝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万福?”
“王爷尚且病着,你便如此生事,让朕如何万福!”咸绪帝呵斥道。
安悦郡主吓得头都不敢抬,闻言哆嗦着身子,连连摇头。
咸绪帝显然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道:“拉出去,关在府内,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府去,派人好好教导,也改改你的脾气!”
安悦郡主哪敢说不,闻言麻溜站起身,乖顺的被宫人带了下去。
等安悦郡主离开之后,皇帝便也没有为难戚秋和井明月,挥了挥手让二人起身后便抬步朝魏安王的院子走去。
井明月松了一口气,虽不明白为何皇帝前来也没有人过来禀告,但也少了不少纠缠,转身刚欲喊戚秋去自己的院子里用午膳,扭头就见戚秋看着咸绪帝远去的背影出神。
井明月一愣,拉了拉戚秋,低声问:“怎么了?”
戚秋这才回神,收起自己直直地目光,低下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见到咸绪帝她便忍不住想起那个老太监说的话,心中根本无法平静,那股堵在心头的无法言说的情绪就要爆发,让她刚才恨不得直接冲到咸绪帝跟前问问,他到底为何如此。
好在她忍住了。
井明月见戚秋不说话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头一次见到咸绪帝吓着了,拉着戚秋便去她的院子里用膳。
只是接下来,她却能明显的感觉到戚秋的心不在焉,用个膳的功夫光手里的筷子都掉了两三回。
井明月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询问,却在抬眸之间瞧见一个老太监径直走进了她的院子里,她顿时一愣。
戚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僵住。
这个太监便是谢殊回忆片段里那个给谢殊送伞的太监。
只见老太监走过来,站在屋门口没有进来,目光却在井明月和戚秋身上打转,“请问哪位是戚家小姐?”
戚秋一愣,就听老太监欠身道:“陛下召见您,还请您跟我走一趟吧。”
戚秋心里顿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