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的那株腊梅已经有衰败之意,随着寒风飘荡,日光从缝隙中穿过,留下斑驳的光晕。
戚秋垂下眸子,拨弄着手里的腊梅花瓣。
自从接到系统的帮助苏文岚嫁给王严的任务之后,戚秋就一直留意着淮阳侯府的动静,虽然她并不怎么想完成这个任务,却也不敢就此松懈。
那日蒋氏一大早匆匆而来拉走了谢夫人,一直到了两日后谢夫人才回来,脸色还不怎么好,不用想也知道是淮阳侯府出事了。
可不论戚秋怎么打听,也得不出个一二三四来。捂得这么严实,戚秋不得不更加警惕。
戚秋总觉得此事有蹊跷,左思右想之下,将原本盯着映春等人的郑朝派去盯着淮阳侯府,尤其是盯着苏文岚。
一连几日淮阳侯府都大门紧闭,毫无动静,就在戚秋怀疑是自己多心的时候,郑朝终于传回来了一些消息。
郑朝发现在七日那夜,淮阳侯府的嬷嬷会将后门的一处石砖拿下往里面放东西,等到宵禁便有男子来拿。郑朝顺着男子的踪迹跟到了一处别院,看到了等在此处的王严。
这更加验证了戚秋的猜测,等到今日她正在屋子里品茶的时候,系统刺耳的提示音便突然响了起来。
系统发布了两条隐藏任务,头一个便是营救苏文岚。与之前的帮住苏文岚嫁给王严和营救竹芸的任务相同,任务成功有奖励,失败都将面临惩罚。
戚秋没有犹豫,派郑朝跟上马车。
安排好一切,戚秋一直在屋子里焦心等到了现在,虽然没有等来郑朝的回信,系统的提示音倒也是一样的,只是
戚秋皱眉。为什么营救苏文岚的任务进度条只有百分之五十,之后就再也听不到动静了,而另一个任务直到现在也迟迟没有任务响动。
这明显不对劲。
将手里的腊梅花瓣捻碎,汁水沾染在手上,戚秋越发不安起来。
寒风阵阵,枯枝乱颤,庭院里头的血腥味浓郁,吹得人作呕。
王严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看着石桌上的字惊疑不定。
回礼这两个字莫名的让他心口一紧,有些慌张起来。
他脑海里不停的思索着,品味着能跟回礼这两个字扯上关系的人,越想头顶上的汗冒出来的越多。
他早先用曹屯阴了谢殊一把,今日这一遭莫不是是谢殊所为?
他越想越心惊。
若真是谢殊所为,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去了,光是掳走苏文岚这一条就够他喝了一壶的了!
王严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子在亭子里来回转圈,额上满是汗。正盘算着怎么化解此事,方才派出去的几名侍卫回来了,个个也是满头大汗。
王严停住脚步,见他们空手而归,不仅眯起眼睛,“人呢!?”
那几名侍卫个个吓得浑身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了石子路上。为首那个战战兢兢地说:“他们走得快,没、没有追上,让他们逃、逃走了。”
王严大怒,提高声音,“就一个也没有捉到吗!”
那几个侍卫面露愧色和害怕,伏在地上,屏息凝气,都不敢再回话了。
王严气急,快步从亭子里走下来,哐哐哐给了那几个侍卫几脚,脚脚都往心窝里踹,踹的那几名侍卫身子一歪又赶紧跪好。
王严身上有好几处伤口,因这处别院建的偏远连个大夫都没有,伤口只能自己草草地包扎一下,如今这几脚下去自己也没落好,伤口裂开,鲜血直往外涌。
他喘了好几口粗气,越疼他越来气,又掺杂着对谢殊的恐惧,此时只能尽数发泄在这些侍卫身上,连着抽了几十鞭子见侍卫疼的满地打滚,他这才算是平静下来。
不等他扔掉鞭子,只见庭院的门被人推开,沿着游廊走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女子,身姿袅袅婷婷,容颜艳丽,只可惜额上有一道疤痕。她身后还跟了几人男子,个个膀大腰圆,面目凶恶,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起来的男子走了进来。
王严一愣,等那女子走过来,他这才站起身。
女子面目沉静地坐下,不发一言,只挥手让人将被绑起来的男子扔了上来。
王严迟疑,“这是”
女子这才冷淡地说:“这就是救走苏文岚的那伙人中的一个。”
王严大惊,扬手倒茶的动作都是一顿。
女子说:“我们本在外面包围着,奈何那群人跑得快,又有人接应,只剩下这个为了保护苏文岚而落下脚步,这才被我们捉到。”
王严一听,眉头瞬间皱起,“在外面包围着?你们一直在外面包围着?为何不曾通知我!”
闻言,女子轻轻地笑了一声,暗含嘲讽,“若我们没有在外面包围着,恐怕今日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人从你手底下跑走,硬吃下这个哑巴亏。”
王严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心道你们在外面围捕不也才抓到了这一个,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
女子拿起王严倒好的茶水,抿了一口说:“我们倒也不是时刻盯着你,而是今日瞧见你的人带着苏文岚出城时后面跟的有人。这几日锦衣卫查的严,各地的生意也难做,主子一直寻思着是有人在后面使绊子,本想来个一网打尽,没想到就只抓到了这么一个。”
王严明白过来了,脸色铁青。
这是拿他当诱饵了。
女子也不在乎王严怎么想,打量着被押跪在地上的男子,轻声说:“不过就算只抓到这一个也无妨,七十二套酷刑用下来,死人也要给我张口说话。”
这处别院便设有这样的刑拘,闻言便有侍卫赶紧去拿,几十种刑具被扔在郑朝跟前,上面血迹斑斑。
王严搁下手里的茶盏,朝那男子走过去,伸手一把拽下那男子头上套的麻袋。
这男子身量高,长的浓眉大眼,身材算不上魁梧,还有些清瘦。
王严上下打量了一眼,是个不认识的生面孔。
套在头上的麻袋被拽下,郑朝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被王严迎头给了一拳。王严这一下用了狠力,打得郑朝身子一歪,跌坐在地。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王严心里还憋着火,刚要抽出腰间的鞭子,就听身后那女子轻声说:“急什么。”
那女子走上前来,拢了拢衣袖,笑意盈盈地蹲在郑朝跟前,“你武功不错,若是你能乖乖听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郑朝咬着牙没有说话。
摁压郑朝的男子见状,脚踩在郑朝刚才被刺伤的伤口上,使劲碾压,“说话!”
本就未缝合的伤口鲜血涌出,这一下直接把郑朝踩趴过去,疼的郑朝冷汗直出。
那女子站起身,看着又被拉起重新跪在地上的郑朝,轻轻叹了一口气,“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落在我手里,你想走是难了,何不为了自己找条出路。你看你被我捉了这么久,可有人来救你?”
郑朝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是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王严等的不耐烦了,见郑朝还倔着骨头,直接一鞭子抽了过去,“这种货色,不给点颜色看看怎么会行。”
这一鞭子王严用了全力,甩得又狠又重,又是抽在了郑朝本就有伤的背上,郑朝顿时疼的呲牙咧嘴,咬着牙这才没有惨叫出声。
女子神色越发满意,并没有开口阻止王严。
一连三鞭落下来,直抽的郑朝鲜血淋淋,眼看王严第四鞭子就要落下来,郑朝喘着粗气,终于哑着声音说:“你想要问什么?”
王严这才收了鞭子,啐了一口,“骨头也没那么硬。”
女子倒是浑然不在意,拢着衣袖想了想,轻声问:“你主子是谁?”
郑朝犹豫了一下。
王严还一直惦记着今日之事是不是和谢殊有关,见状当即喝道:“还不快说!”
郑朝咬着牙说:“谢殊。”
王严心里顿时一咯噔,额上的冷汗落下,手都抖了抖。
他身后的女子眯了眯眼,探究一般地看着郑朝,在郑朝眼神回避当中笑了起来。她挥手示意身后押着郑朝的男子动手,“若是谢殊,此时已经是锦衣卫围府,又怎么雷声大雨点小的草草了事?不老实的东西,该挨些教训。”
女子指了指烙印,笑着说:“七十二套刑具,先从这个开始吧,看他能熬住几个。”
王严被点醒之后有些恼羞成怒,闻言当即亲自上前,拿出已经被炭火烧红的烙印。
郑朝脸色微变,挣扎着身子,却动弹不得。
王严拿着烙印转过身,眼见就要落在王严身上,几道簌簌风声猛地传来!
不等众人反应,只见几个身穿暗色锦织官服的锦衣卫手持长刀,跃墙而入,在寒风中满身肃穆。
“啪嚓”一声,女子茶盏落地,和王严脸色齐齐大变!
郑朝趁机一跃而起,撞翻身前傻眼的壮汉,大喜。
终于来了!
为首那个锦衣卫一跃而上,倏地打掉了王严手里的烙印,将郑朝往后扯去。身后的锦衣卫紧随其上,不过数招之内,王严和女子的侍卫皆被打趴下摁住。
眼见大势已去,王严也顾不得被抓住的女子,踢翻身前的桌子,在那名锦衣卫躲身之际,趁乱跑走!
一跃上墙,还不等王严欣喜,墙外突然跃上一人,脚踩在砖瓦之上,在寒风中而立,一脚猛踹王严心口。
这一脚又重又狠,王严措不及防,啪嗒落地,口吐鲜血,狼狈地捂着心口,半天都直不起身子。
与此同时,朱红的庭院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群锦衣卫手持利剑快步冲了进来,将王严团团围住!
长剑架在颈侧,冰冷的触感令王严脸色大变,一动不敢动。
谢殊背着日光,衣袍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从墙上跃下,身上艳红的飞鱼服格外耀眼,却将他桀骜的眉眼衬出一丝冷戾。
持剑而立的锦衣卫纷纷侧身退开,给谢殊让出一条道路来。
手上转动着象征着身份的玉扳指,谢殊居高临下地看着王严,目光冰冷,短促地笑了一声说:“王严,我们也该算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