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秋在心里哦豁了一声。
只见关冬颖盈盈上前两步,幽怨地看着谢殊,“春分那日,公子救了我,却连姓名都不肯留下。这数月过去,我几经打听,百般挂念,只怕公子是早就忘了我吧?”
又是英雄救美。
戚秋默默地扫了谢殊一眼,无言以对,心道这还真是一点创新都没有。
老套剧情一次又一次的上演,看都看累了。
不过映春那个顶多算是个自我臆想,就是不知道关冬颖口中的英雄救美又是怎么一回事了。
戚秋暗暗想着,又抬头看向关冬颖。
只见关冬颖咬着下唇缓缓说道:“这数月以来,我、我一直记挂着公子,时刻想着有朝一日能见到公子报恩,可”
关冬颖红着脸低头搅着手里的帕子,扭捏着可了半天,却也没可出下一句。
李氏见状趁势走上前来,故作一脸惊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冬颖,你和殊儿以往可曾见过吗?”
关冬颖脸上一抹绯红,低着头,声如蚊蝇,“年前遇到劫匪的时候,谢公子曾救过我,我、我甚是感激。”
李氏故意扫了一眼上头坐着的谢夫人后捂嘴笑了起来,幽幽说道:“这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你和殊儿竟还有这样的缘分。”
不顾屋内凝固的气氛,李氏还在喋喋不休,“这般好的缘分,可真是难得,今日你们再度重逢,可要好好”
可要好好什么?
谢夫人听得咬牙切齿,再也坐不住了。
刚欲发作,却扫见一旁的谢殊一直紧皱着眉头,颇为不解地看着羞红了脸的关冬颖。
谢夫人张了张口,又是一顿。
等李氏说的口干舌燥,停口喘息的时候,谢殊也终于得了空隙能插上一句话。
看着关冬颖,谢殊疑惑道:“你是?”
垂着眸,娇媚羞怯的关冬颖:“”
在一旁,滔滔不绝的李氏:“”
两人傻了眼。
屋子里也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当中。
谁也没想到谢殊会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戚秋沉默着,有点想笑。
顿了好半天,关冬颖才终于回过神一般,委屈地看着谢殊,“谢公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谢殊也很费解。
揉着眉心,谢殊无奈道:“我确实不记得你了。”
关冬颖的眼眸中顿时盛满了泪水,“今年开春我去投奔舅母,途中经过柳城县的时候被当地的地痞拦住,是你蒙面救了我,你怎么可以都忘记了。”
谢殊表情有一丝松动。
关冬颖见状松了口气,继续委屈地诉道:“当时你穿了一件陛下御赐的飞鱼服,腰间佩戴着绣春刀,脸上虽然戴着虎头面具,可放眼放去除了你,谁还够资格穿这身飞鱼服。”
“还有王爷。”谢殊淡淡说道。
关冬颖:“?”
谢殊说:“当时救你的不是我,是王爷。”
关冬颖:“”
关冬颖眉头紧蹙,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当时我和王爷去柳城县办差,因王爷身份不便泄露,便会在人多的地方带上虎头面具以作遮掩。”说到这会,谢殊也有些倦了,“我好端端的,为何要带虎头面具。”
魏安王身为执掌锦衣卫的人,飞鱼服自然穿得。
“怎么会”关冬颖眸中续上泪水,瞧着仍是不愿相信的样子,“公子,你是因为谢夫人在此处,所以才不认我的对吗?”
关冬颖低头擦泪,“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你也是身不由己”
这便是硬要将此事扯到谢殊头上了。
旁边的戚秋杏眸一眨,故作好奇地看着关冬颖,“关小姐,你也说当时救你的人带着虎头面具,并没有看清脸,怎么就一口认定是表哥救了你?”
锦衣卫特质的金铁虎头面具说是面具,其实和面罩差不多,把整个脑袋都框住,连根都头发丝都不往外露。
在这么严丝不漏的情况下,就能生生认准谢殊是恩公,实在奇怪。
关冬颖一顿,随即回道:“是附近的老伯伯告诉我的,锦衣卫的谢大人这几日经常在此处徘徊。我与老伯伯相识多日,老伯伯是不会骗我的。”
话落,戚秋却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关小姐,老伯只说表哥经常在此处徘徊,并没有说是表哥救了你。况且怎么一个认识几天的老伯说话你信,表哥这个当事人说的你却又不信?”
戚秋这话一落,关冬颖就垂了泪,“戚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觉得我在骗人吗?我关家现在确实落魄,可你也不能这般欺辱我。”
李氏见势不妙,也赶紧上前,“戚小姐,冬颖怎么说也算你姐姐,你怎能如此欺人!”
眼见李氏和关冬颖将矛头指向了戚秋,屋子里的气氛又一下僵住了。
淮阳侯老夫人和谢夫人升起不悦。
两人刚要开口,就见戚秋眼里也涌出来泪,要掉不掉的样子,瞧着比关冬颖委屈多了。
戚秋微微哽咽,“关小姐和夫人何苦这样说我,我只是见关小姐报恩心切,这才想着赶紧帮关小姐找到恩公是谁。怎么我说恩公可能不是表哥,就变成了欺人了”
戚秋这一落泪,谢夫人更是心疼不已,连忙对她招手。
戚秋走过去,坐在谢夫人身下,委屈地抬起小脸,上头满是泪痕,“姨母,我没有欺负关小姐的意思。”
谢夫人为她擦着泪,哄道:“姨母知道,不哭了。”
看着戚秋这幅做派,李氏气得瞪大眼睛。
可不等她开口,一旁的谢殊就淡淡道:“在柳城县我确实从未见过你,更不曾救过你,此事还是后来听王爷说起。你既然不信我说的话,我带你见王爷说清楚也未尝不可。”
这话一落,满堂皆静。
关冬颖和李氏都惊了一下。
咬着下唇,关冬颖怎么也想不明白谢殊为何为了这点小事,竟然敢惊动王爷。
魏安王府她们哪里敢去。
此事若真的闹到魏安王妃跟前,她们可就不好收场了。
可如今
眼见众人都静静地看着她和李氏,等着她俩回话。
这可真是骑虎难下。
屋子里安静下来,炭盆里的炉火烧得正旺。
站在中央嚷嚷半天的李氏,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瞧着颇有些难堪,却也不敢应声。
过了半晌,淮阳侯老夫人咳了两声终是开了口,“倩茹,身为你的长辈今日我且也说上两句。这么多年过去,李家就剩你们几个小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何苦还惦记着那些陈年往事,要与自己为难。”
李氏的本就难堪的脸色一下子更加难看起来。
淮阳侯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你再折腾也无用。时过境迁就要学会认命,旁的不说,你身边还跟着小辈,怎么也不能带坏小的。”
这话明里暗里都在说李氏无端生事,带坏小辈。
当着满屋子下人的面被这般说,李氏脸皮子一下爆红,气的浑身直哆嗦。
可还不等她甩袖就走,一旁的关冬颖却是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怒火一顿,喘着粗气,却愣是又将火给压了下来。
咬了咬牙,李氏一把跪了下来,“是,晚辈自知自己脾性不好,也不敢带坏小辈,所以恳请老夫人和谢夫人将冬颖留在谢府。”
淮阳侯老夫人没想到李氏竟是生生吞下了怒火,还舍了脸面不要就为了留下关冬颖。
顿了顿,淮阳侯老夫人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关冬颖咬着唇,流着泪,也跟着跪了下来。
两个小辈跪在自己面前,饶是淮阳侯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李氏垂下的长睫掩住眸中的怨恨,继续说道:“您身为长辈,就是不念在李家,也请您念在关老太傅的面子上,给冬颖一个去处。”
关冬颖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跟着就磕了个头,“还请老夫人和谢夫人可怜。”
顿了片刻,老夫人开口淡淡道:“如今谢府事多,冬颖留在谢府不合适。”
关冬颖的哽咽声顿时大了起来。
李氏不依不饶,“如何不合适?谢府这么大,戚家的能住进来,便容不下一个冬颖吗?”
这话说的便有些不客气了。
淮阳侯老夫人沉下脸。
李氏愤愤道:“当年我们三家交好,冬颖尚养在老夫人跟前过,如今却连伸把手帮一下都不愿意,也不知是我行事不端得罪了老夫人和谢夫人,还是您两位见我两家落魄不愿意再结交!”
李氏是算准了谢夫人不会拿当年的往事来说。
这番话一出,谢夫人若是不点头答应怕是明日谢府就会被扣上一个踩低捧高,不念旧情的名声,被人私下指指点点的议论。
谢夫人心头一哽,气得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正想着,戚秋和谢殊却是同时开了口。
戚秋:“倒是奇怪,夫人既然如此疼爱关小姐,不惜跪在姨母跟前求人,为何不来时就为关小姐找好去处?”
谢殊:“那就去南栈吧。”
倒是异口同声。
两人说完齐齐一顿,看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