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伺候的人都被打发出去了,阿尤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却是皱起了眉,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刚才面对小翠时那么活泼愉悦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正是那只刚才拍了拍小翠左肩的手掌。
这种气息……
分明就是魔气。
虽然都说妖魔妖魔,可实际上妖和魔是完全不同的。
她从小镇离开之后,便往京城一路行来。
虽说有妖力在身,片刻便能赶到京城。
但她本来就不急着赶路,离开族地便是为了找乐子快活。
所以,阿尤没有使用法术,而是一路走一路停,见到好玩儿的便会凑凑热闹,没了兴趣又一次出发。
一开始,大概是习惯了与崇元和尚待在一起时的那种静谧悠闲的感觉,她竟对人间的热闹不太适应了。
过了一段时间,又才调整了过来。
只是被崇元和尚留下的佛珠成了她念叨的对象,时不时地就会被当做某人让她伸出手指用力地点来点去。
走到接近京城的地方,阿尤便遇上了平王一行人。
她其实是不打算管闲事儿的。
毕竟阿尤是魅妖,又不是崇元和尚那样的佛修,并不需要多做善事攒功德。
可瞧着那平王模样俊俏,围上来的山匪身上又有一种令她十分不爽的气息,阿尤还是现身动了手。
反正来京城就是想试试能不能蹭点儿真龙之气的,这平王不是很合适吗?
按理说在这样接近京城的地段,哪怕真有山匪,也不可能有那个胆子朝平王动手。
可阿尤在分辨出这些山匪身上的气息究竟是什么了之后,才明白过来这些人为什么像是理智全无的模样。
但当时她也只道是一个意外,并没有在这些事情上多想。
相反,她对自己的异常格外暴躁。
真龙之气近在眼前,平王也没有妻室,还明确地对她表明了心意。
只要她点头应下,成了事,便有皇室的真龙之气在身了。
哪怕抛开这个不谈,能和这么一个长相俊美的猎物来上一次,那也是一种享受呀。
至少,她不用担心这家伙像蛇妖那样反水。
可临到关头,阿尤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好字。
崇元和尚的那张脸阴魂不散地在她脑海中出现,连他那平淡如水的眼神都像是刻在了她的心里。
仿佛她真要跟着这平王睡了,便是负心汉。
阿尤暴脾气一来,还真就……没有同意,把送上门来的猎物都给推了出去。
好在平王此人的确不错,就算被佳人拒绝心中难受,也没有失了气度,将她以救命恩人的名义好好地接进了王府之中。
阿尤心里正因为自己的“傻蛋”行为郁闷着呢,反正也没打算短时间里离开,有个住处也不错,便留了下来。
好歹也是王府。
虽说没有双修之法来得快,但蹭一点儿真龙之气的气息也不错。
这一待,便是好些天。
她也没说自己“阿尤”的名字,便以崇元和尚替她取的“尤思灵”为名,被府上的人称之为“灵姑娘”。
点心也吃了,京城也来过了。
如果不选双修之术,光凭这样的接触,能得到的好处也只有这么些,再等下去也没用。
阿尤本来已经打算要离开了,没想到,今日却在那个叫小翠的丫鬟身上又一次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魔气居然又出现了!
小翠每日都在王府,不可能去故意寻什么魔人。
而且,上一次过来时都还好好的,今天就突然出了事。
只可能是前一日出门时不小心沾染上了魔气。
按理说,京城中有天子的真龙之气笼罩,这种邪魔应该会避开的。
上次的山匪已经很奇怪了,现在连京城之中都出现了异常?
阿尤自认不是什么正义之士,也没有驱魔的爱好。
但平王府却还是她暂时护着的。
小翠这丫头也很乖巧懂事,每日送来的点心很得她的心意。
这魔气偏偏就缠上了小翠,阿尤自然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好在沾染的时间尚短,又不是真的侵入骨髓。
凡人要想解决并不是一件易事,但对于阿尤来说,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她妖魂强大,妖力的纯粹程度可媲美仙灵之力。
之前被蛇妖袭击,也是因为大意被偷袭了。
这么一点儿魔力当然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阿尤也知道这些人类小丫头胆小得很,便没有戳穿此事,只借着谈论口脂耳环的时候,随手一拍,便将那一丝魔气给拍散了。
她本来打算这两日就离开的行程也给打断了。
至少,也得查一查这魔气的来源。
平王待她不错,这平王府的下人也很友善。
阿尤虽说不觉得自己是个大善人,但也是爱恨分明,说一不二的。
走之前替这些娇弱的凡人解决一下后患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等到明日,便打听打听那丫头前一天去过什么地方吧……
阿尤想了想,打定主意以后才将此事放下了。
凡人界与修者界的空间边界处,一群人的身形在薄薄的雾气中渐渐显现出来。
等到他们跨过了屏障,进入凡人界之后,才看清楚了这群人的打扮。
这十多人中,大多数是穿着青白色的僧袍,带头的老者则是一身绛紫色,而站在老者身边的青年则是一身雪白。
除了站在最前方的那个老者以外,其他人的年纪不去管实际如何,至少看起来都不算大。
最小的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脸上还有几分稚气,最大的也就三十左右。
每个人的头顶都没有什么发丝存在,倒是有几个醒目的戒疤整齐地排列着。
这居然是一群佛修。
而站在老者身边的那个一身雪白僧袍的青年男子,可不就是之前先一步离开了小镇的崇元和尚吗?
原本已经留出了些短发的头顶再一次被剃得干干净净。
除了手腕间少了一串佛珠,此时的他看上去仿佛和阿尤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了。
原本在小镇中蓄着发,穿着一身粗布常服,连笑起来都多了些温度的郎君,再一次变成了这不染世俗的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