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见永淳公主拿出了契约,心里也是筹措不安,白字黑字,自己可是画了押的,不做还真不行,可要是做了,挣的钱又用不到老百姓的头上,反倒进了那些贪官污吏的口袋,这可咋整?
杜安想了想,硬着头皮说道:“殿下,不是我不想做,其实我也想为朝廷挣的钱,出点力,可是那些难民的遭遇实在令人心寒,他们可都是我大明朝的子民,每年贡献给国家上千万两税银,现在他们遭了难,正是需要朝廷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的时候,可那些贪官污吏又是怎么对待他们的?衣不遮体的城外挨饿受冻不说,稍有不慎还要挨打,说的好听是在施粥,可这粥,却连牲畜吃的都不如啊殿下!如果是这样,我挣再多的钱又有何用,最后还不是进了那些贪官污吏的口袋!”
“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本分,至于难民的事情,本宫自会处置!”永淳公主见杜安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心里也颇为意外,倒也对得起读书人这个身份。
“殿下?”杜安一听,有点怀疑的看着永淳公主,心里则是希望她能够有所作为,她可是公主,当今圣上的亲妹子,她要是真能出面管这事,那些难民可就有救了,最起码也能吃饱肚子,若真是这样,香皂倒也是可以帮她做的,更何况自己还立了契约,说不干也是一时气愤。
“你若不信,明日再去城外看看便知是真是假!”永淳公主瞥了杜安一眼淡淡的说道。
“信,你是公主,你的话我当然相信,只要难民的事情能解决,我也向你保证,工坊的事情三天之内做好!”杜安一听,马上开口说道,这无非就是对赌,你只要能管,我就做!
“嗯!”永淳公主点了点头,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稳住了他!
“王管事,你就不用跟着本宫了,先带他去看皇庄,本宫这就进宫去!”永淳公主吩咐道。
“是,殿下!”王管事拱手道。
接着,杜安将永淳公主送自门外,便跟着王管事看皇庄去了。
紫禁城,暖阁。
嘉靖皇帝朱厚璁身着紫色道袍端坐龙椅之上,眉头紧锁的看着手中的奏章,这是锦衣卫送来的一份关于谢诏的奏章,此刻的嘉靖皇帝深邃的双眸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反倒令人心生敬畏。
“真是岂有此理,敢如此胡作非为,目无王法,他有几颗脑袋?”嘉靖皇帝把奏章一合,往桌子上一扔,气愤的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动着。
接着,嘉靖皇帝扭头看着吕芳说道:“吕芳,你去,去看看驸马到底在做些什么?告诉他,不想死,就给朕老实点,虽是朕的妹婿,朕也不是不能杀!”
这些话,当然是嘉靖皇帝刻意说的,他虽然很讨厌谢诏,但毕竟还是自己的妹婿,事情也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这样杀了他,也不是个事,所以想让吕芳去敲打敲打他,以免生出更大的事端。
“是,陛下,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吕芳听出这言外之意,便拱手行礼告退,嘉靖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吕芳前脚刚走,永淳公主就接着碎步入殿,上前行礼道:“臣妹给皇兄请安!”
嘉靖皇帝见自己的妹妹来了,便放下手中的奏疏,强颜一笑道:“婧儿,怎么还到这里来了?有急事?”
“哎呀,皇兄,臣妹是向你告状来了!”永淳公主也是黑着脸说道,嘉靖一听,以为是她知道了谢诏做的那些糊涂事情,想要让自己帮他做主,可是这个主,自己做不了啊,母后还在,是她坚持着。
“告状?”嘉靖皇帝见她的说话的神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随即担忧的看着永淳公主道:“婧儿,出了什么事情?”
“皇兄,那帮贪官污吏,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天子脚下都敢这样做.....”永淳公主非常气愤的叙说着今天杜安的事情。
嘉靖皇帝刚刚一听,人都已经气的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永淳公主说道的:“婧儿,你说的可当真?”
“皇兄,这样的事情,臣妹怎么敢胡言,皇兄派人去查便知真假!”永淳公主站在那里说道。
嘉靖皇帝此刻双手紧紧握住龙椅的龙头,对阶下的宦官道:“去,把汪鋐给朕唤来!”
“是,陛下!”那宦官哆嗦一声,变急忙向殿外跑了出去。
随即,嘉靖皇帝站起身,背负双手在殿中来回的踱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一场冷峻,威严,让人不寒而栗,永淳公主见状,也不出声。
过了一会,户部尚书汪鋐碎步入殿,肃容道:“臣汪鋐参见陛下!”
嘉靖皇帝转身怒目而视,恰巧汪鋐微微抬头,四目相对,汪鋐不禁颤抖一下,像是一道电流直击他的心脏,汪鋐心下骇然,已然心知不妙。
“汪鋐,朕问你,城外的难民可曾安置妥当?”嘉靖皇帝满脸怒气的盯着汪鋐道。
汪鋐一听,心里已然知晓嘉靖皇帝怒从何来,但他心里却很无奈,近年来,朝廷边换不断,灾害连年,眼下各地难民蜂拥至京,户部早已捉襟见肘,自己纵然有心为国,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纵使无奈,但他身居户部尚书,官居二品,君前奏对也容不得半点马虎,一但触怒龙颜,轻则乌纱不保,重则血溅午门,所谓‘伴君如伴虎’,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回禀陛下,臣自接到奏报起,便已开始从各地调拨粮食赈灾,户部也已派人协助顺天府在城外施粥,并搭建帐篷让难民栖身!”汪鋐拱手说道,心里还是有一丝恐惧,城外的难民实在太多,要是安置妥当,这点粮食远远不够。
“施粥?那你可知施的这粥有多浓稠?难民们能否下咽,能否填饱肚子?”嘉靖皇帝脸色涨的通红,盯着汪鋐说道。
“这……”汪鋐心里一惊,被嘉靖皇帝问的哑口无言,他还真不知道官府施的粥有多浓稠,但陛下既然问起,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你掌管着户部,你都不知道?朕可听说这粥连喂牲口之食都不如,你们还有脸说是在施粥?他们可都是我大明朝的子民,你们这是在打朕,打朝廷的脸面!”嘉靖皇帝愤怒的训斥道。
“陛下息怒!臣已将户部所有的余粮都调去赈灾了,只是眼下城外的难民数以万计,要说都能填饱肚子,那的确是不够的,但陛下说的这些,臣实属不知,臣有罪,请陛下责罚!”汪鋐一听,赶紧跪地请罪,心里也很吃惊,调拨了几十万石粮食赈灾,却成了牲畜之食,这其中的原因,可想而知。
“朕知道你没这个胆,但你身为户部尚书,驭下不严,办事不利,也难逃罪责!给朕查,有一个算一个!”嘉靖皇帝虽然愤怒,但也知道汪鋐向来清廉,苛扣赈灾粮的事情断然不是他干的。
“是,臣,臣知罪!臣立刻去查!”汪鋐俯地领罪道。
“朕再问你,粮食不够,户部可曾拨款买粮?”嘉靖皇帝余怒未消,盯着汪鋐说道。
“陛下,去岁四川,河间,保定,湖广等十二府都早了灾,户部根本拿不出银子赈灾……臣,臣无能!请陛下降罪!”汪鋐一脸无奈的说道。
嘉靖皇帝一听,脸上的表情也是由怒转忧,户部的情况他也知道,汪鋐说的一点没错,这些年别说是户部,就连內帑也是一直亏空着。
“起来吧!”嘉靖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汪鋐,心里也是一阵苦涩,毕竟户部拿不出银子,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谢陛下!”汪鋐一听,接连叩头谢恩。
“户部是难了些,但城外的那些难民可都是我大明的子民,若吃不饱,朕如何面天下的百姓?户部还得想个法子才是!”嘉靖皇帝看着汪鋐说道,语气也变得平和了一些。
“陛下爱民如子,实乃百姓之福,臣等自当鞠躬尽瘁!”汪鋐拱手说道。
“嗯!”嘉靖皇帝点了点头道:“退下吧!”
“是,陛下,微臣告退!”汪鋐拱手告退。
汪鋐出了暖阁,嘉靖皇帝缓了缓神,转身对永淳公主说道:“婧儿,你说杜安为了难民的事,不仅当众打了官差,还气的连进士都不想要了?”
“是啊,皇兄,他那书生气犯了,为了此事,臣妹还亲自去找他呢,要不是臣妹去的及时,他春闱都不考了,要回老家去了!”永淳公主点了点头说道。
“如此说来,这杜安倒是有几分正义,没辱没了孔夫子的教诲?”嘉靖皇帝微笑的看着永淳公主,心里也挺意外,虽然看他很市侩,但他能为百姓出头,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功名,倒也难能可贵。
“有些正义感倒是不假,可他也是书生气太重了!皇兄,您是不知道,臣妹去找他的时候,他还不乐意呢!臣妹可是费了好些功夫,他才答应留下来做香皂!”
“好了,婧儿,朕知道你幸苦了,这样,你安排一下,朕再见见他!”嘉靖皇帝笑着说道,倒是想要再次见见这个不能承认的二弟。
“不行,不行,皇兄,你可不能再见他了,万一又喝出个好歹来,臣妹可担当不起!”永淳公主一听,连忙推却道,心里想着,头一次见面就喝的跟人家拜了把子,再见面,谁知道又喝出什么事来?
“唉,你放心,朕这次保证不跟他喝酒了,这总行了吧?”嘉靖一听,头疼!
“真的不喝?”永淳公主质疑道。
“绝对不喝!”嘉靖皇帝肯定的说道,心想,上回是划拳输给他了,结果稀里糊涂的拜了把子,都已经够丢脸了!这次朕还能上当?
“那行,臣妹给你安排就是!”永淳公主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