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午四点,公立彩虹幼儿园里——
随着第一声放学铃的响起,原本安静的园区立刻热闹起来,背着书包的小朋友们欢呼笑闹着着往教室外跑,呼啦啦的像是一把子四散出去的五彩豆豆,一个个活蹦乱跳朝气蓬勃,就连空气里都仿佛酝满了奶香味。
作为全校唯一的男老师,唐湉在人群中确实十分显眼,他穿着一身白色运动短衫,头戴黑色鸭舌帽,俊秀的脸上洋溢着温柔灿烂的笑,他微微弯腰低头牵着自己班的里小朋友慢悠悠的往外走,然后将这些过分活跃兴奋的小朋友们亲自送到她们家人手里,确保不会有任何可疑的人来冒领孩子。
今天是幼儿园放暑假的日子,唐湉和几位女老师提前给每个小朋友都发放了小红花和奖状,好让她们能开开心心的过一个快乐假期。
幼儿园里的男老师很稀少,唐湉在女孩堆中乍一看有些格格不入,毕竟在大部分家长的印象里,幼师老师最好还是女孩子稳妥些,尤其是有小姑娘的班级,男老师们总是会让人心存疑虑不愿信任,毕竟社会上有关于男老师的负面新闻实在是太多了。
好在唐湉用行为证明了自己,入园两年,他对每个孩子都足够的耐心温柔,也从没对任何小朋友做过一点出格的事,和家长们沟通的态度热情积极,渐渐地就赢得了家长们的信任。
再加上他的长相也很加分,一张秀气看不出年纪的娃娃脸在奶奶辈里很吃香,三五不时的就会被爱操心的奶奶们拉着介绍对象,在园区的人气逐年增高。
唐湉跟每个小朋友低声道别,忽然听到有人喊他。
“糖糖老师!”
唐湉一回头,只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向自己跑来,他微微一笑蹲下|身来,张开双臂轻轻地接住了她。
“李悦悦小朋友,老师给你刚扎好的小辫子怎么又弄乱了?”唐湉笑眯眯的弯腰,把自己两小时前亲手编好的蜈蚣辫重新整理好,又把歪了的草莓发夹摆正,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暑假在家要跟着你妈妈学着自己梳头发,知道吗?。
李悦悦扭捏着抓着自己的公主裙,傲娇的哼了一声:“可是我妈妈梳得小辫子没有糖糖老师的好看!”
“放假我就看不到糖糖老师了!”
现在的小朋友们一个赛一个的小人精,唐湉好不容易才哄着小姑娘跟她的奶奶回家,又一一跟其他小朋友们道别,直到班里所有的小朋友们都被家长接走,他才放心的转身回校。
虽然小朋友们都放学了,可老师们却的工作却没有结束,她们还要留下来整理教具打扫卫生开会研讨,就算明天开始放假,最后一天岗也要站好。
唐湉仔细整理好自己班里的东西,安放好桌椅关门出来,一转头就看到隔壁班刚毕业的年轻女老师抱着一个大箱子艰难的走来,他赶紧锁好教室门,走过去熟络的接过她手里的纸箱,轻声道:“丽丽老师,我帮你吧。”
“啊,谢谢你!”丽丽老师感激的松开手,甩了甩酸痛的胳膊说:“请帮我送到库房,麻烦你啦!”
作为全校唯一的男老师,唐湉不仅仅是班主任,还负责小朋友们的户外运动课程,经常要搬运体育健身器材,所以早都习惯了各种体力活,搬点重物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他一个大男人帮女孩做些事本就是义务,和丽丽老师告别后,他抱着箱子顺着楼梯去了库房。
把纸箱放到指定的架子上,唐湉抬手擦了擦头上密布的汗珠,他的后背早已经被浸湿,现在正是盛夏,即使是傍晚,可温度还是很高,稍微动一下就燥热难耐,好在明天他就开始放假了,可以在家好好歇歇。
整理清点好库房所有物品,唐湉确认没有任何纰漏后才锁门离去。
他慢悠悠的往大门处走,路过保安室的时候无意转头瞥了一眼,结果发现居然还有个孩子没走,他立刻停下脚步看了过去,惊讶的道:
“华陵?”
原本安静坐在保安室外凳子上,背着小书包低头乖巧看着地面的小男孩抬头,见了他后立刻腼腆的笑了起来:“糖糖老师。”
唐湉低头看了看手机,问他:“现在都五点半了,你家里人还没来接你?”
“阿姨说路上堵车,会晚点来。”华陵挠了挠头,小声的回他。
唐湉皱眉。
华陵虽然不是他班上的学生,但所有学生的体育课都是他统一带的,因为这孩子的身体一直不算好,性格相比其他男孩也有些过分安静腼腆,因此他皮平常对华陵也十分关心爱护,就算不是自己班里的,也时常照顾着。
唐湉看着华陵被热气蒸红的小脸,在校门外路边的冷饮店买了两根雪糕,然后又折返回来,递了一支给他:“吃吧”。
接着他又蹲下来,陪着华陵一起坐在保安室门口,华陵举着雪糕小心翼翼的舔着上面的奶油,唐湉神情温柔的看着他头顶的发旋,抬手用纸巾帮他擦掉脖子后的汗。
华陵吃着雪糕,抬头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盯着他,犹豫着想说什么。
唐湉帮他擦干净汗珠,轻声的问道:“华陵想说什么?”
“糖糖老师……”华陵眨眨眼,小声说:“我马上要上小学了。”
唐湉莞尔一笑,华陵作为本届毕业生,学校早在几天前就为他们举行了隆重的毕业典礼,他的小小毕业证还是唐湉亲自给他颁发的。
他笑着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感慨着说:“是啊,华陵长大了。”
“刚来学校的时候,只有这么一点高呢。”
听了他的话,华陵抿了抿嘴巴,有点开心的样子,可接着嘴角却又耷拉下来,失落的又说:“可是毕业后,我就看不到糖糖老师了。”
唐湉看着他难过的表情,安慰道:“以后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随时回来看看。”
华陵举着雪糕泫然欲泣,一直摇头:“可我喜欢糖糖老师,不想毕业。”
其实小朋友们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只要有人给他们好吃的,愿意耐心陪他们玩耍,他们都会喜欢上对方,而且不计较利益得失,也不在乎付出回报,巴不得把他们以为的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哪怕那可能只是路边的一朵小花。
但这份喜欢通常也会因为孩子们年纪太小,随着时间推移而被遗忘,唐湉经常被小朋友们说喜欢,可是很多孩子毕业长大离开后,只要几年就会完全忘记幼儿园时喜欢过的老师们。
并不是孩子们无情,只是因为他们长大了,生命中出现了更多让他们难忘的人。
唐湉知道华陵的不舍,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老师也很喜欢华陵。”
“但华陵还是要长大的,只有长大走出去,你才会认识更多比糖糖老师还要好的人。”
华陵眼眶微微发红,小手握紧了手中的雪糕棍,眼泪忽然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用着稚嫩的嗓音无比笃定的说:“外面才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人。”
唐湉并没有反驳他的话,抬手轻轻地给他擦眼泪。
毕业入行后,他带过很多性格不同的孩子,而每个孩子们背后又有各自不同的家庭背景,可没有哪个孩子能像华陵这样更让他心疼。
父亲出轨离婚再娶,生母早逝,后妈刻薄,家里还有个比他小三岁的异母弟弟,在这样复杂的家庭里,华陵的处境可想而知。没有父母疼爱的他只能每天跟着保姆生活,再加上他的身体不好经常生病,父亲对他更是漠视冷待。
幼儿园三年,他从没有出席过任何一次家长会,连毕业典礼都没来,唐湉打了无数个电话,希望他能亲自到场,可得到的都是秘书冷冰冰的婉拒。
尽管在外人看来,华陵在同龄孩子里已经算得上很优秀了,安静乖巧懂事有礼貌,可仍然换不来原生家庭对他的半分关爱。
学校老师们都看不过去,私底下对他的父亲颇有微词,而即使是唐湉这种自认脾气很好的人,有时也会忍不住怨怼这种男人。
生而不养,不闻不问,不配做父亲。
唐湉陪着华陵一直等到六点半,保姆的车才姗姗来迟,华陵背着小书包一步三回头,却被神色匆忙的保姆硬拉着往车上走,而唐湉就站在原地看他。
华陵被带到车前,却忽然用力挣脱保姆的手,迈着急切的步伐向他跑来,像个小炮弹一样用力的冲进他的怀里。
“糖糖老师!”
“我永远最喜欢糖糖老师!”
唐湉缓缓蹲下|身也用力的回抱住男孩小小的身躯,重复着说:“老师也喜欢华陵。”
他的脖子里有些湿润,是华陵又哭了。
最后他还是目送华陵上车离开。
夕阳下下,唐湉独自一人骑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满脑子还是想着华陵的家事,他很担忧那孩子以后的生活,保姆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中年妇女,只负责做饭接送,从来不会跟他交流,也不知道华陵小学后会不会觉得孤单。
他边骑车边想着心事,自然没注意路两边的状况,连前方路面维修的标志都没看见,就这么连人带车硬生生的栽了进去……
头上一阵剧痛,唐湉躺在坑底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依稀看到谁的身影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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