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宏亮来到陆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他刚下班就来到这里,带着压抑了一天的脾气,面色算不上好看。因为没底气面对岳父岳母,曹宏亮一向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是以不想上楼。
站在楼下先给陆溪打了个电话,但无数个电话拨打出去,等待他的都是那个冰冷甜美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
通话中通话中,又是通话中,这些天给陆溪打了无数通电话都是占线,她哪儿来那么多电话打?
曹宏亮气得面色狰狞,很快反应过来,陆溪这是把他拉黑了。
没想她做得这么绝,曹宏亮心里的怨气更上一层楼,决定一会儿即便她跪下来苦苦哀求,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原谅她。
最终,曹宏亮还是上了楼。
他站在岳父母家门前,犹豫再三,最终才放下了面子,摁响了门铃。
家里装了楼宇对讲系统,可以在显示屏直接看到门外的情况。陆溪来开门时,看到臭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的曹宏亮,嘴角立即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她没有立即开门,而是明知故问道:“谁?”
听到陆溪的声音,曹宏亮一怔,硬邦邦回道:“是我。”
“你是谁?”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曹宏亮心里不悦,最后那一点不安和软弱被激飞,只余怒气和怨气。
“陆溪你还要跟我生气到什么时候?我来接你和儿子回家,快跟我走吧。”
一句软话都没有,开口就要带她走,这未免当她太没有脾气了吧。
陆溪冷淡道:“回什么家?这儿就是我的家,我哪儿都不去,就留在这里。你快走,不走我叫保安了。”
曹宏亮从未有一天要隔着门和陆溪讲话,他认着不悦说:“你确定就要这么跟我说话吗?我这些日子忙不在家,我妈说你不尊敬她,看不起乡下人,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她说的是真的,我真是错看你了。原来你也是这种满身铜臭味的女人,太让我失望了。”
这是曹宏亮的一个手段。
以往夫妻两人有什么小吵小闹,他就会翻旧账,搬出原主的一丁点不是,大肆的批判她,否定她,从人格到行为,没有放过一个地方,把原主贬得一无是处。
也正是因此,原主后期的精神状态才变得那样敏感自卑。
陆溪心头涌出一股怒气,手脚发凉,她强行忍住没有发脾气,而是用发颤的声音哭诉道:“对,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可我千般不好万般不好,你妈妈也不该动手打人。我被打也就算了,她还打祁宝,这些你都要让我忍了?”
曹宏亮见她态度似有软化,心中立即一喜暗道他果然多虑了,陆溪还是那个陆溪,任由他拿捏。只不过这一次被打骂,一时过于生气,还是能哄好的。
他强忍耐性,劝说道:“我妈脾气是冲了些,但打一下你也不至于这样吧?老人家身子骨不好,你就让着她一点又怎么了?我从小也被打,也没见怎么样。就你矫情,回家后你得和她道个歉。”
陆溪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应答,等到回应的曹宏亮询问了一声:“陆溪你在听吗?”
“在听着呢!”回应他的却是陆国雄的声音,他尾音颤颤,显然已经气到不行。
刚才听见陆溪在门口和曹宏亮讲话,他们夫妻两人就凑上来跟着听,把曹宏亮的话听了个干净。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他很难相信有人自大傲慢到这种地步!
吃他们家的,住他们家的,还让他女儿当牛做马,动辄动手打人还嫌他女儿不够大度贤良,简直不要脸至极!
陆国雄越想越气不过,打开门出来,拿着拐杖把曹宏亮按住揍了一顿。
陆母假装阻拦了一下,就放着陆国雄打人了。
别说陆国雄想动手,她都想动手呢!
曹宏亮被打得嗷嗷直叫,这下也顾不上什么陆溪,连滚带爬的走了。
身上被拐杖打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痛,曹宏亮面容扭曲,心里对岳家的惧怕更深几分,这种自卑怯懦的恐惧又转变为暗恨,叫他再不想面对他们,甚至也不想把陆溪接回来了。
都怪那个女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虽然装得温柔小意,但实际上只是在他这儿满足她的优越感吧?就连儿子的教育问题,他也总是插不上口。
岳父岳母已经安排妥当,每当他想做点什么改变时就会被说。他们总觉得他身上都是陋习,理念总是有问题,怕他带坏孩子。
陋习?理念有问题?他可是十里八乡唯一考上名牌大学的人,如果有问题,又怎么能走出来?曹宏亮不认为自己有问题,便认为他们都是故意的,就是瞧不起他。
曹宏亮后牙槽磨了磨,对陆溪的厌烦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此时,他心念一动,想起了一直苦苦等待自己的小梅,心中的怒火顿时熄灭了一些。
和总是端着的陆溪不同,小梅是从小和他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彼此熟悉,知道对方最狼狈的模样,这让他们天然比其他人更加亲近一些。
在小梅那儿,他总是能找到许多慰藉,得到心理上的安抚和满足,和陆溪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曹宏亮咬咬牙,转了方向盘就换了方向开出去,去找小梅。
随便陆溪吧,不回来更好,他正好落得个清静,和他的小梅双宿双栖去。
霍小梅只上到了职高,现在在一家工厂的流水线里工作。她原本是住在工厂的员工宿舍的,但和曹宏亮重缝后,两人半推半就就在外面租了房子,曹宏亮偶尔会过来找她排遣寂寞。
每当霍小梅提出要更进一步时,曹宏亮总是拒绝。她知道,两人之间已经划下巨大的鸿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曹宏亮嫌弃她,如果不是小时候的情谊,现在未必还说得上话。
但一切都在今晚出现了转机。
霍小梅正好睡下时,曹宏亮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身的火气,抱住霍小梅就往她身上啃。
霍小梅又惊又喜,意思意思抗拒了一下,问:“怎么了亮哥?”
“别说话,别说话。”
曹宏亮一边喘粗气,一边脱衣服,两人很快就滚到一起。
第二天天一亮,曹宏亮就起来了,这里离他的公司有一段距离,需要提前起床。
曹宏亮告诉霍小梅,让她吃事后药,随后就上班去。
霍小梅嘴上应得好好的,但实际上把药冲进马桶里,没有吃。
发泄了一通的曹宏亮神清气爽的回到公司,然后回到销售小组的组长办公室。
曹宏亮所在的是一家电器家用公司,进公司三年,他先是从普通员工一路做起,在陆国雄的提拔下做到了组长的位置。他顶头上司前些日子刚离职,位置出现空缺,部门经理向人事推荐了他,申请表已经交上去,相信很快就能晋升主管。
他的晋升之路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不会有什么波折。
曹宏亮心情愉悦的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随后继续工作,没有要去找陆国雄认错说软话的意思。
在他看来,陆国雄只会对他挑鼻子竖眼,打压得他一无是处。反正陆溪一颗心吊在他身上,只要冷着陆溪,然她瞧瞧厉害,陆国雄不敢对他说半句不是的。
加上他升职在望,以后事业会更加坦途,完全没必要把陆国雄放在眼里了。
他不仅不想认错,还要等着陆国雄来找他摇尾乞怜。
整整两天,曹宏亮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冷着陆溪的同时,也冷着他的老丈人。一下班就去霍小梅那里厮混,体验极致的快乐。
陆国雄同样没有任何行动,甚至在公司里也不曾找曹宏亮的麻烦,这让曹宏亮心中更加得意,觉得一定是醒悟过来的陆溪劝住了陆国雄,此时正悔恨难当等着他回去接她呢。
然而她做梦去吧。
他不会再对任何人低声下气了,上次去陆家,是他给陆溪的最后一次机会。是陆溪自己放弃了,怨不得别人。
就这样,曹宏亮乐得飘飘然度过了一段时间,直到人事调动报告出来后,才晴天霹雳般惊醒过来——他的评定,人事部居然没有通过!
这怎么可能?
曹宏亮不可置信的看着人事变动的通知,翻了好几次都没看见他的名字。而他看上的销售主管的位置,被另一个人顶替了!
曹宏亮不可置信,感觉前些日子春风得意的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让人看尽了笑话!
他气不过,去找部门经理问话:“经理,你不是说帮我举荐打报告,推荐我接任主管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陆国雄的关系,曹宏亮不管做什么都打开方便之门,和上司说话也总是没大没小的,别人也不介意,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学不会谦卑。
今天的部门经理看上去很在意,他没有理会曹宏亮的话,而是皱眉挑他的毛病:“没有教过你,进我的办公室之前需要敲门吗?”
“我——”曹宏亮噎住,臊得面色通红。
部门经理训他:“今天这事就算了,以后要注意点。”
曹宏亮才不管什么敲门不敲门,急切道:“经理,我那个人事调动——”
话还没说完,就被部门经理截住:“你还有脸说这个?我好心好意举荐你,可你怎么报答我的?这个季度凄惨的销售报告?还是三天两头缺勤不打卡?”
部门经理越说越气愤,怒道:“你还想升职呢,你升个屁!刚才人事部的人问我怎么管人的,你最近缺勤太多,这个月的绩效扣光了,自己反省吧。”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曹宏亮头重脚轻从办公室里出来,一脸梦幻的样子,仿佛还不能接受刚才发生的事情。
绩效被扣光了没关系,反正他不缺钱,家用方面陆溪会自己解决。最近总是频繁找霍小梅幽会,因为他租不起市中心的房子,所以离公司有点远,才总是迟到。
可问题是,以前他哪怕延迟打卡,人事部也会睁只眼闭只眼,每个月都是满勤且评级是优。这一次简直哪儿哪儿不对。
曹宏亮忽然怔住,明白过来,这是陆国雄的报复!原来他不是没动手,是现在才开始发难!
他面色难看起来,气得牙齿哆嗦。
与此同时,陆溪联系的那家柳叶侦探所终于获得了实质性的进展,今天就约陆溪见面,把这些日子的成果交给她,同时结清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