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掠过顾萧,他并未回头看她,脸色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苏遇鲤低了头,有点失落,她都摘了口罩,露了真容,他都不愿看她一眼,他好无情啊。
几秒后,耳边,传来顾萧沉沉的声音:“我没有女朋友,单身,未婚。”
苏遇鲤听出来了,他是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她用大拇指抠着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咬紧下唇,唇边有些微微发白,状似无心的应了句:“哦。”
其实心里呀,别提有多高兴了。
“顾律师,能留个名片吗?”苏遇鲤用手扯着安全带,本能似的,问出了心里从见到他时就憋到现在的问题,转而一想,是有点唐突了,便补充道:“或许,我以后会有官司可能会麻烦你。”
顾萧想了想,很礼貌的回答:“我没有名片。”
苏遇鲤的眼神暗了,哦,她被拒绝了。
“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现场记着我的号码,189****1201。”
苏遇鲤立马解锁手机,把刚刚的那串号码记了下来,“嗯,我记好了。确认一下,189****1201,对吧?”
“嗯。”
苏遇鲤努力克制着自己那跌宕起伏,濒临崩塌的表情,她终于,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她等了好久好久,久到,她都快忘了,她不仅是个击剑选手,还是个有血有肉的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该有的情绪,心动,紧张,羞涩,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全都有了。
她拿着手机,像攥着宝一般,安静的坐着,她并不知道,她眼前的这位顾律师,脾气怪的很,可不是个什么官司都接的人。
顾萧的车开的很稳,全程没有骤然提速,也没有急刹,过了这个路口,就到凤栖湾了。
凤栖湾是檀城最大的别墅区,四周风景很好,空气宜人,来往的车辆不多,很静谧。
能住在这里的,都是檀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他的车缓缓驶来,停在大门口。
保安小王在这里工作五年了,从没见过这辆车,却认得这款车的型号,他知道,那车,并不便宜。
车窗缓缓摇下,出现在小王面前的,是一张漂亮的脸,那张脸,比女人还令人惊艳。
男人眼皮稍抬,眼神很锐利,已经看呆了的小王竟然鬼使神差的给他放行了。
事后,等小王反应过来,才觉得,刚刚竟然抽了风,以后一定要坚守岗位,再不能被美色所惑了。
顾萧那张脸,不仅杀女人,男人照杀。
车子转了个弯,苏遇鲤问:“顾律师经常过来?”
她要训练,很小便没跟父母住在一起,平时也很少来,但这里的管理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凤栖湾的管理很严格,如果不是认识的人,保安是不会放行的。
顾萧漫不经心,“嗯。”
前面那栋楼便是苏宅了,“顾律师,我到了。”是不舍的语气。
他靠边停了车。
苏遇鲤解开安全带,“顾律师,今天谢谢你。”
顾萧点头,桃花眼里是一贯的深沉和优雅,“不客气,我顺路。”
“那我,先走了。”苏遇鲤开了车门下车。
顾萧从尾箱替她把行李箱拿下来,礼貌的回应:“再见,苏小姐。”
“再见。”苏遇鲤轻轻抿唇,脸上的梨涡深深浅浅。
再见,顾萧,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她站在原地,看着顾萧的车继续往前开去,很快就消失在深巷的绿植里。
管家荣叔隔得很远,看清来人后,赶忙打开铁闸门,上前迎着苏遇鲤,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鲤鲤,你回来了,先生和太太都在家等你呢。”
“谢谢荣叔。”苏遇鲤进了门。
苏遇鲤到家时正好十二点,苏晖阳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ipad在看公司的报表。
杜薇也刚从厨房出来,见苏遇鲤回来,赶忙招呼:“鲤鲤,快洗手来吃饭了。”
说完,又面向沙发上的苏晖阳,“老苏,报表晚点再看,吃饭了。”
饭桌上,杜薇一个劲给苏遇鲤夹菜,“在瑞士待了两个礼拜,想念容嫂的手艺了没?”
“嗯,容嫂的手艺很好。”苏遇鲤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容嫂,问:“爸,遇见呢?不在家吗?”
一提起苏遇见,苏晖阳脸色有些微微不好,有几分恼意,“别提那小子了,昨天接了个电话,人就跑没影了,说是跟朋友去露营,好几天都不回来。”
苏遇鲤喝了一口汤,淡淡的说:“他还小,玩心重,也正常。”
其实,她倒是觉得,苏遇见出去露营也挺好的,至少,不会老来缠着她了。
苏晖阳继续定他的罪:“他都二十三了,哪里小了,让他去公司学习也不肯去,整天流里流气的,跟一帮狐朋狗友瞎混。”
苏遇鲤只是笑笑,没接话。是不是长辈们形容不务正业的年轻人,都喜欢用“流里流气的”?
杜薇瞪了苏晖阳一眼,“老苏,平时鲤鲤训练忙,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别说遇见了,说说正事吧。”
说正事了,该来的,始终要来。
只是,如今再谈,苏遇鲤倒是可以沉着应对了。
“鲤鲤啊,我们知道你喜欢击剑这项运动,你也实现了你的梦想,多次获得了世界冠军,站在了最高领奖台上,我们为你感到骄傲,也替你欣慰,但是——”苏晖阳说到一半,很是心疼女儿。
“我们看着这些年你没日没夜的训练,看着你因为训练而受伤,有些伤治不好,最后成了永远的后遗症。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们很为你骄傲,但作为你的父母,我们更多的,是心疼。”
“我们也像普通的父母一样,会有私心,我们更希望你能像大多数普通的姑娘一样,能遇到一个对你好的男孩子,简单的工作和生活,不需要那么伟大。”
“秦医生联系过我了,你的肩膀再经不起折腾了。鲤鲤,”苏晖阳回忆起这么些年女儿的击剑之路,他就满是心酸,“就当是为了我们,退役吧。”
苏遇鲤从四岁开始学习击剑,一个那么小的女孩,穿着厚重的击剑服,戴着头罩,在舞台上挥汗如雨。
他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觉得新鲜,等新鲜感过去她就不会继续了。可是,谁都没想到,她却对这项运动爱的炙热,这一扎进去,就是二十一年。
苏遇鲤十岁那年,在一次全国少儿比赛中肩膀拉伤,输掉了那场她第一次正式参加的比赛。
后来,肩伤留下了后遗症,苏晖阳夫妇劝说她了很多次,让她放弃。
但是,她并没有听从他们的劝说,这么多年一直靠药物止痛,继续满世界的飞去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
两周前,苏遇鲤的主治医生秦复礼告诉她复查结果,说她的肩伤已经很严重了,如果再不停止训练,怕是右手就要永远的废了。
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似乎没有要放弃的打算,秦复礼这才联系了她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