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会有这样的怀疑，是十分正当的。
起初她在听到聂远说，教会高层都被替换了，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
如今桌上这滴没有清理干净的油渍，更是完全点燃了那抹怀疑的情绪。
先不说其他进入帕斯镇的路人，存不存在被狸猫换太子的情况。
要知道如果某些从帕斯镇中走出来的鬼东西，想要阻止外界对那里的探测，会从教会下手，这是绝对合乎情理的。
因为只要王城教会一空降，恐怕不管那个镇子里，存在着什么秘密，都会被轰然揭开的。
就算那里面的东西，真的超乎了所有人想象的强大，连王城教会的空降都被扛过去了。
那中心教会呢？
在诡谲事件处理的层面上，还真是打了小的，会来老的。
人家教会就是专门干这行的，有些时候，更是比传播信仰更要卖力。
要是知道了瑞桉城，帕斯镇，出了个王城教会都束手无策的事物，中心教会的空降，那也是指日可待了。
正是因为教会有这样一套体系存在，有点儿智商的灾害源，都不敢妄自散播污染气息呢。
哪怕那些传说中，活过了上古时代，有制造末日伟力的魔王，也没见几个敢公然跳出来搅动风云，挑衅神灵威严的。
而是藏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或许还和普通人一样，是个友好邻居，开着书店之类的小铺子，做着良心生意呢。
这就是如今的教会。
别看里面尸位素餐、油头猪脑的人不少，但在上古时代那几次屠魔大役中，人家可是硬生生的，用拳头才开辟出如今这一个朗朗乾坤的。
正是有曾经那数次镇压寰宇、肃清乾坤的彪炳事迹在，对于任何诡谲事件的源头而言，他们都拥有绝对的威慑力。
于瑞桉城而言，如果藏在帕斯镇中的那个抽象源，是属于少数那种，拥有自我智慧的诡谲事物。
那么它在被发觉后，第一个需要戒备的，自然就是教会了，肯定不能让小的回去叫老的来。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是对帕斯镇存在威胁的。
那便是莉莉安了。
所以只要那头有能力，也有这样的机会，那么肯定不仅会替换掉部分教会的人，她莉莉安身边的人，也有极大概率，遭受到同样的待遇。
特别是那些，能够在莉莉安身边，听闻到很多秘闻的心腹属下。
譬如刚才那个侍者。
“你准备怎么办？”聂远不由问道。
“我在思索呢，思索这些天，到底有没有被他……们，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莉莉安回应了一声，而后道：“但无论如何，我好像又多了一个，必须要扬掉帕斯镇的理由了。”
铃铃铃~
说话间，莉莉安伸出手来，在桌旁的一个精巧机括铃铛上摁了摁，铃铛瞬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一会儿，门外不远处的侍者，就听到了招引铃铛的动静，来到门口，轻声敲了敲门，并向里面问道：
“我可以进来吗，莉莉安大人。”
“进来。”
得到应允以后，他便推门而入。
“请问有什么吩咐。”
然而屋子里的人，都没有回他的话。
莉莉安只是扬了扬手指，示意他将门关上，而后看向聂远，道：
“你有过类似的经历，你来吧，试试。”
“我？”
“恩，顺便让我见识见识，上次你是怎么处理的。”
聂远表情有些纠结，不过他也没有拒绝莉莉安，因为确实只有自己，才有面对冒牌货的经验。
只是上次他是用真理笔迹验证出来的，而现在，他不想让莉莉安知道笔迹的事情。
另一方面，那玩意儿还挺珍贵的，巴克炼制出来的稍高品质的真理笔迹，现在也就两张而已，其中一张也已经被他在帕斯镇中，消耗掉了部分特性。
等侍者合上门，表情有些疑惑的再次走上前来时，聂远冲他招了招手。
“聂远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他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礼节的问道。
接下来，就是聂远的表演时刻了，莉莉安和暗影都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后续。
然而聂远讲出来的话，却让他们瞬间大跌眼镜。
“我问你个问题哈，请务必讲实话，这对我们非常重要。”
“您请讲，属下必将知无不言。”
“你是不是冒牌货啊，就是被帕斯镇替换了的那种。”
这下不仅侍者表情僵硬了，莉莉安和暗影亦是如此。
他们是没有想到的，就这么简单直接吗？
没有一丁点试探之类的手段？
那我要是冒牌货，我也不可能告诉你啊！
那侍者僵硬的表情中，流露出来些许荒诞，道：
“聂远先生，听您这话，我也能大致体悟您意图的，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了，好像说真说假，都会像是假的一样……”
“假的，他是假的。”
聂远指了指侍者，并转头向莉莉安说道。
莉莉安那是一脸不解，道：“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呢？”
聂远回答道：“他都不敢承认自己是真的，那不是真的，不就是假的了吗。”
“这……”
莉莉安表情一言难尽，道：“是不是有些武断了？”
聂远回答道：“你如果不信的话，就朝胸口给他来一刀，如果是真的，就会有尸身，如果是假的，尸身就会消失。”
“那……那我要是真的呢？！”
侍者有些惊恐，礼仪也顾不上了，急忙道：“聂远先生，您冷静一下啊，请不要这样！”
聂远听闻此言，好像也有点为难，不过还是说道：“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邪祟，但也不能亏待每一个忠心耿耿的真人，这样吧，如果你是真的，我替莉莉安做主了，给你三倍，不，五倍的安家费。”
见聂远这头说不通了，侍者连忙将目光看向莉莉安，道：“莉莉安大人，您，您是知道我的，怎么能是所谓的冒牌货呢！”
莉莉安此刻目光却晦涩万分，她抬眸看向自己的属下，又看向一本正经搞笑般的聂远，道：
“是的，我知道你阿尔特利，但你也是知道我的，当初你说愿意将心脏献给我以表忠诚……现在我倒是觉得，聂远的提议可以试试。”
“我，我……”
根本不由他去解释什么，莉莉安径直扬起一只手，暗影心领神会的，就将一柄森寒的匕首，递到了她手上。
“你就不要亲自动手了，让我来吧。”
聂远突然又开口了，并起身向莉莉安身旁走去。
他之前那番专程来搞笑的说辞，其实也是一种刻意地试探。
因为聂远真的没有太多办法去区分真假，只得让眼前这个阿尔特利，陷入慌乱的状态，然后和莉莉安他们，一起去审视此人露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不过说给他胸口来一刀，却也不全是闹着玩儿的。
一来，如果是假的，那么多半会还手的。
二来，如果是真的，那么自己不会朝着他的心脏去，而会是擦边而过。
以莉莉安和巴克书铺的底蕴，这样的伤势绝对可以轻松救回来，莉莉安也肯定会给予他一定补偿的。
所以聂远才会说，让自己亲自动手，哪怕没怎么用过匕首，但他现在对任何武器的掌控力，肯定也稳得没话说，不会扎偏的。
而且也不一定会走到那一步，他还会做出最后的试探。
要实在事不可为，验证不出来，那就只能使用真理笔迹了。
但动用真理笔迹，就不会只去辨别眼前这个人的真假了，聂远会直接去验证出，莉莉安的属下中，到底有没有出现被替换的情况，如果有，那又会是几个呢？
当然，让莉莉安加钱，那也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不管阿尔特利怎么辩解讨饶，也没能动摇到聂远和莉莉安的心思。
见聂远走到自己身前，莉莉安也向他笑了笑，并坦然的将手中匕首，递给了他，道：
“既然你愿意亲自动手，那就让我顺带见识一下你的刀法吧。”
“好，你不要太过惊讶就行了。”
应了声，聂远接过那把匕首，在手上掂了掂，赞叹一句：“好刀啊~”
说着，就转身朝阿尔特利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展现他那不堪入目的刀法。
一看就是根本不会使刀的水货，还差点将自己的手指都划伤。
但这并不影响聂远的行动，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刀法实在难以直视般，向阿尔特利步步逼近，匕首被他抛了又抛。
阿尔特利此间也是硬着头皮，与眼前这个神经病对视，身形微躬，道：
“聂远大人，快改变您的想法啊！我真不是什么冒牌……”
话还没说完，他就怔在了原地。
恩，还是不止他，这下除了莉莉安和暗影外，聂远自己也好似愣住了。
因为就在上一瞬，他已经靠近阿尔特利的时候，那不堪入目的刀法，再次刷新了所有人的下限。
只见在他恬不知耻，挥舞刀花“炫技”的时候，突然一个手抖，把匕首给抖了出去。
聂远连忙在空中捞了捞，却还是没有将匕首捞回来，并且刚好划过一个玄妙的轨迹，直直地……
落在了阿尔特利的手中。
被他稳稳接住。
聂远在短暂的愣神之后，表情有些尴尬，道：
“不好意思，刚刚手抖了，你看能不能还给我啊？”
说着，他竟还有脸向阿尔特利，伸出手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