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燕家军驻地。
一阵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瞭望塔上的哨兵立刻凝神往马蹄声传来处张望,在看到打马而来的正是自家少将军时,他立刻扬声道:“是少将军回来了,快开门!”
正在议事的燕擎苍等人得知黎落回来,立刻走出营帐,刚好和下马的黎落打了个照面。
“阿爹。”黎落快步走到燕擎苍跟前,行了一礼。
“你怎的一个人回来,其他人呢?”
“路上遇到点事,情况紧急,我就先回来了。”黎落无视旁边陈子规热切的眼神,上前一步低声对燕擎苍说:“爹,我捡到一个人。”
燕擎苍皱眉:“谁?”
黎落转身掀开马背上用大氅裹着,还陷在昏迷中的紫衣男子,在看到那张脸时,燕擎苍脸色微变:“怎么是他?”
“您认识?”
“……”燕擎苍欲言又止,转移话题道,“他这是怎么了?”
“被一伙人追杀,受了伤。”
“先将他安置到营帐中吧,让军医给他看看。”
“好。”
黎落不再迟疑,转身将男子抱了下来,大步往营帐中走去。
经过陈子规身边时,黎落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对劲,她脚步没停,当做没看见。
军医很快来了,他解开男子身上的衣袍,发现他小腿,手臂,腹部和肩头都受了伤,特别是腹部,那是一处很严重的贯穿伤,流了不少血。
军医给他处理伤口时,燕擎苍将黎落叫到外面。
“这个人,你是在哪儿捡到的?”燕擎苍问。
黎落说出具体地点:“我昨晚在那处扎营,恰好遇上他被人追杀,他晕倒在我跟前,见他还剩一口气,便将他带回来了……爹,这人到底是谁?”
燕擎苍面露犹豫,半晌才说:“别问了,等他醒了,我马上派人将他送走,你就当从来没见过他。”
黎落越发疑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看此人的衣着装束像是边关这一带的,您不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万一我下次再遇上他,那是要杀了他,还是放了他,亦或者要防着他?”
“……”燕擎苍纠结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说的不无道理,此人是乌犁的王子,复姓澹台,单名一个序字,我和你阿娘二十年前初到边关时,曾与他阵前对峙过,你阿娘差点死在他手里,但当时你阿娘怀着你,四个月的身孕已经显怀,他说为军者不杀老弱妇孺和身怀六甲之人,于是放了你阿娘一马,你和你阿娘这条命,是从他手底下捡回来的。”
黎落愕然,没想到燕家和她随手捡回来的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渊源。
“听说近日乌犁内廷大乱,皇孙谋朝篡位,澹台序是储君,估计是因着这一层原因被追杀,不得已才入我大魏国境,燕家欠他一份恩情,今日你把他带回来,救了他一命,咱们燕家跟他算是两清了。”
黎落了然。
二十多年前,乌犁作为边关小国,频频举兵进犯大魏,两国关系势同水火,著名的晋河一战后,乌犁元气大伤,于是主动向大魏献上公主和亲,年年进贡岁岁来朝,这才换来两国十几年和平。
作为曾经互相敌对的国家,乌犁国储君这个时候出现在燕家军驻地,对燕家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事情没传出去还好,若是传出去,燕擎苍少不得要背上一个通敌的罪名。
她作为少将军,在没弄清楚对方身份之前,贸然把人带回来,这个举动确实有些鲁莽了。
“阿爹,我……”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燕擎苍倒是没有怪黎落的意思,反而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儿心善,即使路上倒的是个普通百姓,你也不会坐视不理,这件事你没做错。”
黎落这才松了口气:“那我吩咐下去,这件事不许外传。”
“去吧。”
黎落打点完毕,正准备回去看看澹台序,却在营帐门口遇到了陈子规。
今日天气回暖,气温不算低,陈子规却披着厚厚的大氅,脸色苍白,看见黎落,他连忙上前一步:“兰兰……”
黎落像是才注意到他脸色不对劲似的,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陈子规掩唇咳嗽了两声:“染了风寒,不碍事,这里边的人……”
“哦,是我路上捡的。”黎落随口敷衍道,“他遇上山匪被打伤,我便将他带了回来。”
“这样啊。”陈子规勉强一笑,“你舟车劳顿辛苦了,我去给你做点吃……”
“不用,我不饿。”黎落打断他的话,她往反方向推了陈子规一把,“你这不是还病着呢吗,快回去休息,不用管我。”
说完不等陈子规反应过来,她转身进了营帐。
军医已经帮澹台序处理好伤口了,他身上的紫衣被换了下来,这会儿只穿了一身白色的亵衣,衬得他脸色越发惨白。
向军医打听完澹台序的伤势,得知他只是失血过多,伤并不致命,黎落放下心来。
军医一走,黎落在床边坐了下来,仔细打量澹台序。
澹台序二十年前就跟燕擎苍打过仗,这么说来年纪只大不小……黎落掰着手指一算,好家伙,他今年都四十二岁了,比燕擎苍还大一岁。
可眼前人这张脸怎么看也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他是怎么保养的?
皮肤白且细腻,嘴唇虽然失血苍白,但唇形很好看,右眼眼角有颗朱砂色的美人痣,眼尾弧度微微向上,一头长及腰际的乌发铺散在床上,乌发雪肤,眼前人的五官艳丽得堪称浓墨重彩。
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黎落忍不住伸手在他脸颊上掐了一把。
入手触感光滑,比一般女子皮肤的手感还要好,丝毫不像个中年男人。
掐完脸,黎落又抓起他的手仔细把玩,澹台序的手倒是粗糙了许多,大概是常年练武的关系,掌心和指腹上覆着一层茧,指节修长骨感优雅,黎落玩着玩着,强迫症发作,忍不住去抠他掌心的茧。
她把澹台序当玩具摆弄得正起劲儿,营帐的帘子被掀开,江浸月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嚷嚷道:“听说你捡了个美人儿?”
黎落:“……在这儿呢。”
江浸月低头一看,先是嫌弃道:“怎么是个男的?”
等看清他的模样,她又改口道:“确实挺漂亮。”
最后目光落到黎落抓握着澹台序的手上,她惊讶道:“你这就上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