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药片。
白色的圆形药片，上面没有任何符号标志，不是外面买来的，应该是焦野自己做的。
焦野的医术他是知道的，他说沈暮感受不到什么痛苦，那就一定是这样的。
罗刹低声说：“少主，沈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才两周，焦野说这一粒药下去，用不了半个小时，那胚胎就会变成一滩血水流出来。”
南柯盯着药片，问：“焦野说，没有痛苦吗？”
罗刹点头：“是的。”
“不会伤到她的身体？”
“不会。”
南柯抬手握住药片，紧紧的攥在手心。
“罗刹，她会恨死我的。”
罗刹看着南柯，说：“少主，七个月和一年，您也只是想让沈小姐活下去而已。”
南柯攥着药片，良久，说：“把她的牛奶端过来，我给她送上去。”
罗刹立刻点头：“是。”
沈暮躺在床上，眼皮有些撑不住了。
可她手里抱着一个平板，正翻着什么网页，看的直打呵欠还是没有放下。
南柯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还没睡？”
沈暮抬眼看他，从床上微微坐起来一些：“找我有事？”
南柯点头，端着一杯热牛奶走到床边递给沈暮。
“焦野说你营养不足，让我盯着你睡前喝牛奶，正好也能助眠。”
沈暮看着那杯牛奶，皱了皱好看的鼻子。
她晚上吃的已经够多了，实在喝不下。
南柯说：“为了孩子，喝了。”
沈暮无奈的叹气，从南柯手中接过了杯子。
她拧着眉咕咚咕咚的喝掉，唇边还沾着一圈奶白色。
沈暮将杯子还给南柯，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声音带着宠溺。
“都是为了你，我什么都要吃一点，吃不下也要吃。”
南柯握着杯子，坐在床边看着沈暮的小动作。
她不再是个小姑娘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眉眼间有了些许不一样的温柔气息，是个端庄的女人。
沈暮抚着小腹，表情温柔又幸福。
好像这个病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因为这个孩子存在，她就可以熬过所有的苦难。
这个、她和霍云骁的孩子。
沈暮抬眼看向南柯，问：“怎么了？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南柯张了张嘴，问：“如果没有这个孩子……”
沈暮的眼神一顿，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凝固。
“南柯，不要说这样的话。”
南柯却难得的坚持。
他盯着沈暮的眼睛，认真的问：“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会怎么办？”
沈暮也十分认真：“可我有孩子。”
南柯有点恼：“我是说没有！假如没有了呢？假如你流产了之类的！”
沈暮的眸色冷下来，说：“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孩子。”
她盯着南柯，又说：“如果是为了所谓的治疗要让我放弃孩子，我可以不治疗，南柯，我绝不会放弃这个孩子换来自己的命。”
她的表情认真又严肃，甚至带着几分护短的狠厉。
就像她曾经护着遍体鳞伤的朝颜、护着狼狈不堪的褚酒酒一样。
她认定的事情，认定的人，看不会有任何改变。
沈暮却在南柯的眼神之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猛地看向南柯手中的牛奶杯，问：“牛奶里有什么？”
南柯没说话。
沈暮的心一寸寸的沉下去。
“南柯，说话，牛奶里加了什么？”
沈暮的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表情紧张又痛苦。
她害怕了，害怕南柯真的会做那种事。
南柯抬头，对上沈暮慌乱的眼神。
他轻声说：“加了糖。”
沈暮一愣：“什么？”
南柯耸耸肩：“你胃口不好，我想甜一点你更容易喝下去，所以加了糖。”
沈暮几次张嘴，却又没说出话。
“我以为……”
南柯说：“你以为我会给你下打胎药。”
南柯这样说着，摊开了手心。
他的手心里躺着一片白色的药片，正是刚才罗刹给他的那一片。
“打胎药在这里。”
沈暮盯着那个药片，问：“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处置？”
“我打算……”
南柯拉过沈暮的手，将药片放在了她手里。
“给你。”
“给我？给我干什么？”
南柯看着她，说：“不伤害孩子只能用低危手段治疗你的病，在这样的办法下，如果我找不到解决办法，你只有七个月的生命，孩子也必须在七个月左右剖腹生产。”
沈暮垂下眼帘，声音低低的：“我知道。”
南柯又说：“如果放弃孩子，用高危手段治疗，你最少可以撑一年，我会有更多时间去找解决办法。”
沈暮看着他，听见南柯说：“决定权交给你，如果你有一天想通了，想活下去，药在你手里。”
“如果我想不通呢？”沈暮问。
南柯抿唇，轻声说：“孩子我会送到霍云骁手里，你可以放心，你的孩子绝不会成为k洲的下一个杀手。”
这一刻，沈暮胸腔中的酸涩几乎将她撑裂。
她伸出手，拥抱了南柯。
“谢谢。”
南柯抱着她，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无奈的苦笑。
“不谢。”
长久的拥抱之后，南柯越过她的肩头，看见了沈暮放在枕头边的平板。
南柯好奇的问：“这么晚还没睡，你抱着平板在看什么？”
沈暮有些尴尬的把平板往后收了收，南柯却比她动作更快，硬是将平板拿过来。
屏幕上是一个图片，上面一团粉色的东西，看不出什么具体的形状。
南柯皱眉问：“这是什么？”
沈暮尴尬的咳了一声，说：“孩子……”
南柯一愣：“什么？”
沈暮无奈道：“我闲的无聊，就上网搜了一下两周多的胎儿长什么样子。”
南柯盯着屏幕上那一团粉色的形状诡异的东西，嘴角抽了抽。
“这是个孩子？你生出来的也会这么丑？”
沈暮一时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她白了南柯一眼：“这哪里丑了？”
南柯惊呼一声：“完了，你是不是脑子已经病糊涂了，你连基本的审美都没有了，这还不丑？你看看这简直就是个……鸡肉丸子！”
沈暮一掌盖过去：“你才是鸡肉丸子！你全家都是鸡肉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