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共六个人,拿了陶壶的只能再拿一个陶碗或一个陶杯,剩下的就是没有拿陶壶的平分。
张平想到母亲早就想要个杯子晚上喝水方便,便要了三只陶杯。
“娘”,张平跑进门,看到正端着一大簸箕高粱米在簸的母亲,赶紧放下杯碗过去将簸箕接到手里,问道:“怎么又簸,昨天不是已经簸好半缸了吗?”
丘氏蹲下来捡落在地上的高粱米粒,说道:“你奶奶让趁着忙起来之前多簸一些出来,平儿,那就是你们烧出来的陶?”
“嗯”,张平点点头,瘦弱的胳膊一下一下颠着簸箕上下,低声道:“娘,我以后能挣钱了。等攒够钱,就在村里买一块地,到时候您跟我住。”
丘氏起身过去,拿起一只陶杯看了看,笑道:“烧得真好。这样的杯子,要是去镇上买,可得一个钱呢。”
张平也笑起来,“秀姑姑特别好,我们今天就能做陶自己烧呢。”
“那秀姑娘,真有这般能耐了?”
丘氏一句话,引得张平说了许多这两天罗袖是怎么教他的事儿。
罗袖已经和好掺着高粱面、豆面的粘稠面糊,在院子里弄三个土坯撑起一个小灶,正准备做煎饼,鼻子突然发痒,侧头打了一个喷嚏。
苍生笑着播报道:“主人,是张平和他娘在说你的好话呢。”
罗袖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实时监测,就是监测这个的?”
苍生道:“他们回到家都在说您,我就忍不住偷偷听了下,但是只有张平娘给了您感谢值。”
罗袖笑道:“那这也挺好的。”
和苍生说着话,也没耽误她往热好的陶铛上刷油抹面糊。
大丫蹲在一旁烧火,闻着面糊遇热散发出来的香味,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罗袖好笑地刮了下她的鼻子,“一会儿就能吃了。”
平旦那几个还没回来,院子里的热闹也有限,罗大嫂端着盆在洗青菜,向这边看了一眼道:“要是知道小姑想吃春饼,我直接在大锅里就给你做了。”
罗袖翘起熟透的煎饼,默默道:“我想吃的煎饼果子不是这样的。”
她完全没想到,家里只有那么一点点猪油根儿,根本不够她做薄脆的,更没有酱,让她只能做最简单的版本。
就煎饼裹大葱。
罗袖烙好三个煎饼的时候,老太太提着一篮子小野葱回来了。
这是刚才听到罗袖要葱,老太太便出门去摘。
大丫噔噔噔跑过去将小篮子接过来,蹲到她娘旁边就麻利的择洗起来。
罗袖让季三儿过来做煎饼,她则去厨房洗了洗锅,烧起来后挖一点猪油润锅,然后用面糊做了点面酱。
没有酱油,面酱做出来的颜色也不太好看,但她挑一点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随即,罗袖拿来一个煎饼,抹上一点面酱,叫大丫拿几颗小野葱过来,裹一裹给老太太送到手里。
老太太接过来笑眯眯的咬了一口,那双混浊的眼睛就是一亮,看着罗袖道:“好吃,秀儿这茶饭手艺到家了。”
罗袖笑道:“如果有酱就更好吃了。”
罗大嫂嘴快道:“酱那种好东西,配什么都好吃。”
“酱很贵吗?”罗袖问道。
罗大嫂把盆里的水泼了,道:“小姑不当家,不知道这厨房里用到的,数酱最贵,那小小一罐子,就要十个钱呢。咱们家,也只舍得过年的时候买一罐来。现在倒是还有小半罐,只是没娘的允许不能用。”
罗袖听到最后一句话,心想大嫂不是馋了想吃酱吧,随即才从这些话里意识到,自家不会做酱,很可能现在的农家人都不会做酱。
“要不,我试试做酱?”她捏着下巴道。
老太太和罗大嫂都看向她,罗大嫂压低声音问道:“小姑也会做这个了?”
罗袖道:“差不多知道,试试吧。”
说着起身来到小灶边,换了季三儿下去,“你去裹些小葱煎饼,给大嫂二嫂都裹一个。”
季三儿点点头,端着煎饼去了厨房。
罗大嫂咽咽口水,虽然小姑做的这个饼,闻起来很香,但是公婆男人都没回来,他们就吃好吗?
不过又想着婆婆疼爱小姑,有小姑顶着,她们应该不会挨训。
于是等埋好了十亩地粪肥的罗父罗母几人回来时,罗袖他们已经差不多吃饱了。
罗母看到闺女做了一大摞煎饼,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面缸和装着猪油的油罐子,出来后,看到洗干净小手的孙子们都捧着饼子吃得满眼笑,想训闺女的话顿时都咽了下去。
今天的晚饭就是高粱米粥加煎饼裹大葱,一家人从小到老都吃得很高兴。
罗大哥捧着碗,一口粥一口饼,还不忘说话:“等这两天把土豆都种上了,我和二弟也去徐家做工,到时买来猪油,让妹妹把这煎饼果子做全乎。”
其他罗家人也纷纷点头,尤其是罗父,觉得自家闺女做的这个煎饼实在是太好吃了,比那天他在裴家吃到的精致菜肴都好吃。
罗袖忙几天做出陶铛,但还是没有做出前世大街上最常见的煎饼果子,家人却如此盛赞煎饼的滋味,让她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儿。
晚饭后,罗袖征得罗母同意,泡了半缸黄豆,准备用这个做大酱和酱油。
罗袖有个姨婆,最爱做这些手工的东西,她逢年过节去看姨婆时,帮她做过不少东西,什么大酱、麦芽糖、高粱饴等等,就没有姨婆没做过的。
那时候罗袖和姨婆是爱好一般的做,现在想吃到那些美味,却只有动手做一途。
当然了,也可以去县里买,但有些东西这时候买不买得到另说,能买得到的他们这样的社会底层人士也买不起啊。
天擦黑时,七八匹膘肥体壮的马儿飞驰出了必宁东城门。
守城门的士兵看到为首者亮出的腰牌,立刻收回伸出一半的红缨枪。
几匹马很快就跑的远了,小兵疑惑道:“难道又有什么事?怎么裴府晚上要派人出去?”
另一边的是个老兵,笑道:“那是裴府的牌子,却不是裴府的人。”
小兵更疑惑了,“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老兵道:“他们穿的根本不是裴府下人的衣服”,看了看天色,“酉时一刻,该关城门了。走吧,闲事莫管。”
那些马匹出城后,径直上了东北方向的宽大驰道。
早晨,罗袖再次在苍生牌闹铃声中醒来,这次是叮嘱苍生定时的,她要早点起来,趁着老娘没出门的时候,争取半簸箕的小麦使用权。
昨晚上想到和姨婆一起做麦芽糖的场景,罗袖很可耻的馋了,想吃甜甜的东西。
跟苍生,她说的是先弄点糖赚钱钱,她需要的东西多了去,总不能都要自己做吧。
苍生理解主人,实在是祂之前也没想到罗家穷的连大酱都吃不起,晚上给主人预报了第二天的天气,就定上闹钟。
前天罗家人切好的土豆块儿都已经发芽,今天一大早,罗父罗母和两个儿子搬了一板车的土豆准备去种植。
听到罗袖要做麦芽糖,罗母差点给她一巴掌,“谁家的大姑娘跟你一样,天天就知道吃?”
罗袖:听到我要做麦芽糖却没有惊喜,难道麦芽糖现在的农家人都会做?
想想也是,麦芽糖的做法并不算多麻烦,制作方式在农家普及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而且许多麦子做不出来多少糖,怪不得老母亲这么生气呢。
罗袖忙道:“是这样的,我准备用豆子做一样新鲜吃食,这种食品搭配着糖最好吃。”
罗母狐疑地看她一眼,想到闺女身后有个神仙,道:“行吧,只能用两瓢。”
两瓢麦子够干什么?
罗袖乖巧点头,转身就去了后院,他们家在后院有个地窖,地面是个草棚子,下面是个几十平大小的地窖,装着一家人全年的口粮。
下到地窖之后,罗袖才发现这里面还有好几筐子的干菜,想来都是去年秋天晒的。
麦子用麻布袋装着,只有两袋半,罗袖抓起一把看了看,碾的不算太干净,麦子里掺着小石子儿麦壳儿的,怪不得之前大嫂做面饼要先簸麦子呢。
罗袖直接扛了半袋麦子出来,自己拿着簸箕没簸一会儿,季三儿就出来了。
两人替着簸,还是到太阳高升才簸出来小半缸干干净净的麦子。
这时候家里的小孩子们都起来了,院子里母鸡咯咯哒猪儿哼哼唧,开启了一天的序幕。
罗袖要做麦芽糖,平旦他们也不舍得出去了,一直前前后后跟着她说话,要给她帮忙的。
将麦子泡好,罗袖便舀出来一盆已经泡的膨胀舒展的黄豆,端着走去后院儿。
罗二嫂正在扫地,见此好奇道:“小姑,要做什么,我去给你帮忙?”
罗袖回头道:“我想把这些豆子磨出来,二嫂如果没事,过来给我加豆子吧。”
罗家后院就有一个石磨,自家磨面很方便。
但从来没有磨过豆子。
罗大嫂已经烧上了早饭,听到小姑要磨豆子,也很好奇,“咱们都是吃豆饭,那磨出来还能怎么吃?”
罗老太太坐在灶前烧火,便道:“那你也去看看,饼子待会儿做。”
罗大嫂哎一声,笑着出去了,大约一刻钟后,仍旧带着疑惑回来,对老太太道:“小姑说要用石膏搭配做来,那石膏不是药吗?”
此前她娘病了好些天不见好,去镇里瞧大夫,大夫给配出来的药就有石膏。
罗老太太笑道:“那谁知道。咱家没有石膏,你桃大娘家应该有,我去借一点。”
桃大娘就是村长大娘,他家幼子自小体弱,十天半个月就要去镇里拿药,早些年村长那几个儿子都没成家还好说,现在这小叔子经常吃药,几个嫂子天天摔摔打打。
如果是别人去借石膏,这桃大娘肯定不会给好脸色,说不定还要骂一顿,但罗老太太是长一辈的,过去说想借一点石膏使使,桃大娘二话没说给包了一点,还问家里是谁不得劲了。
罗老太太笑道:“都好着呢。我们家秀儿,说是在哪儿听说过,用这石膏能做出来一种新鲜吃食,我就厚着脸过来借一些。待会儿做好了,让平旦给你们送些来尝尝。”
桃大娘一听说这,心里有些不舒服,我家的药你们借去做吃的,也真好意思?但还是着道:“送什么呀,你们一大家子怕还不够吃呢。”
老太太笑了笑,拿着小纸包出了门。
这时,一个瘦弱的年轻男子扶着门框出来,问道:“娘,你觉得老叶伯家的秀儿姐怎么样?”
桃大娘直接摆手,“没可能。别的都不说,就咱们同姓,你俩就不可能。”
------题外话------
今天更新的字数比较多,大家收藏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