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雾几个人一走,贺一航脸上的笑立马就挂不住了,但也不愿意在纪寒钟和顾晏沉这两个地痞流氓面前失了风度,勉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冲他们俩点点头。
眼神往顾晏沉刚刚切开的一整个西瓜那儿瞟了瞟,神似温柔地说道:“那个西瓜你们俩就吃了吧,反正也没人了,该吃的人也没吃到……”
这话让人听着莫名地不舒服,顾晏沉眸子一暗,也听出来了,他这是还记恨刚刚时雾接了他递过去的西瓜,不但没吃,反而还转手给了顾晏沉。
这是在回击呢。
顾晏沉没什么反应,好像没听到一样。倒是纪寒钟,身子一倾往前跨了一步,正要说话,便被顾晏沉拦了拦。
贺一航见状,更得意了,还以为顾晏沉是怕了他,补充道:“反正这儿也没冰箱,这西瓜都切开了,放到下午下课估计也不新鲜了,就劳烦你们俩解决咯。”
说完,不等他们俩做出反应,便告别:“我还有事,先走了哈。”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们俩一样这么幸福,清清闲闲的。”
说完便转身,出了宿舍大门。
他这一走,纪寒钟才反应过来:“哎,我说沉哥,他这是又拐着弯儿的骂咱们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呢!”
顾晏沉斜睨他一眼,看傻子似的。
纪寒钟一滞,暗自翻了个白眼,被他沉哥这眼神伤到,索性走到桌边,捧了块儿西瓜便吃:“切,解决就解决呗,不吃白不吃。”
他咬了两口,才猛然想起来一件事,扭头惊悚地看向顾晏沉:“沉哥,你不是……从来都不吃西瓜的吗……”
顾晏沉:“……”
那也得看是谁给的。
——
大中午的,队员们都去上课了,贺一航也没什么事,不想回宿舍跟顾晏沉和纪寒钟那两个人碰面,索性撑着伞,在校门口随便溜达。
一出门,便看到自己辅导员李老师从车的后备箱拎出了一包东西,正往学校里提,一手打着伞,一手提着重物,费劲巴拉的。
贺一航赶紧跑过去,将李老师手中的东西往自己那边儿抢:“老师,你拿东西怎么不叫我们啊,说一声就行了,哪儿能让你自己来啊。”
李老师任由他将东西拿过去,直起身伸展了一下腰,笑道:“没事儿,都是给你们补充的一些生活用品,刚刚你们出来拿东西的时候我把这事儿给忘了。看你们吃西瓜吃得开心,索性就自己来拿了,反正也不怎么重。”
贺一航随意搭了几句话,想起来这宿舍里还住着几个外来人员,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李老师,有个事儿我得跟你报告一下。”
“就是昨天不是突然下暴雨么,傍晚的时候突然来了几个人,说是本来想骑摩托车穿越沙漠,可突然下雨去不了了,又没地儿住,只能在学校借宿……”
“我都不知道这事儿,郭队长也没跟我商量,就擅自让那些人住进来了,我等到晚上忙完吃饭的时候才知道。”
“要是我当时在,肯定不会让那些人借宿,这一下子无关人员进来这么多,多打扰咱们开展工作啊,再说对队员安全也无法保证。”
“但这个事儿,我也不好跟郭队长说……”
李老师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没发表意见,而是先出声询问:“那几个人都怎么样?了解过吗?”
贺一航更犹豫了,一副为难的样子:“其中几个人还挺随和的,年龄都跟我们差不多大,就是……”
见老师用询问性的表情望着他,他才继续说:“就是有两个人,一来就跟队员勾勾搭搭的,我真的怀疑,这两个是什么社会地痞,所以我也采取了点手段,但郭队长她们,好像挺不高兴的……”
正说话着,两人已经到了宿舍门口,李老师一边听着贺一航叙述情况,一边抬脚跨进了宿舍厅堂,一抬眼,“哟”地叫了一声,一时间也顾不上贺一航还在说话了,惊呼出声:“顾晏沉,你怎么在这儿啊……”
顾晏沉正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纪寒钟吃西瓜,就听到一声喊,他转头,看到李老师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他挑了挑眉,懒懒散散地起身,唤了一声:“李老师……”
李老师态度可亲热极了,快步走到顾晏沉身边:“咱们可多长时间都没见面了,怎么突然就在这儿碰到了……”
顾晏沉嘴巴一动,还没说话,李老师眼睛一亮,又抢在了他前面:“哎,你不会就是刚刚贺一航跟我说的,下暴雨过来借宿的吧……?”
说着,李老师还转头扫了一眼贺一航。贺一航完全不知道这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儿。
前一秒他还在李老师跟前说着顾晏沉坏话,后一秒她就过去向儿子一样跟顾晏沉说话了。
贺一航脸顿时黑了几分。
“嗯。”顾晏沉也没想到这志愿者队带队的辅导员竟是李老师,也饶有趣味地瞄一眼贺一航,点点头,应了一声。
“你小子,现在还这么喜欢野外运动,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就没少干这种事儿,骑摩托车穿行荒漠,亏你想得出来……”
顾晏沉隔了一年又被这样唠叨,神情有点不大自在,但也皱皱鼻子,乖乖听训。
纪寒钟在一边儿听得新奇,看他沉哥这副埋头听训的样子也觉得惊奇,他往李老师那边儿凑凑,打个招呼:“李老师你好,我叫纪寒钟,理工大的,和沉哥一起来玩儿的。”
李老师跟他热络了几句,听到他话里“沉哥”两个字,话题又转到了顾晏沉身上,唠唠叨叨地:“你呀,还是以前那个样子,身边跟了以一群孩子喊你‘沉哥’,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黑社会呢……”
顾晏沉一句反驳也没有,“嗯嗯”地应着,乖巧地像小学生。
但是看他这样,李老师便知道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得了得了,别在这儿装听话了,我也不唠叨你了,反正你自己的事儿啊,自己上点儿心……”
想起来什么似的,李老师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上学啊?”
顾晏沉沉吟一下,随随意意回答:“再说吧。”
倒是纪寒钟,摸了摸耳朵:“呀,要不是李老师您说起来,我都忘了沉哥还在休学这回事儿了……”
李老师笑笑:“不过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带不了你喽。”
“我现在已经调到别的院系了,”说着,她伸手拍拍贺一航的背,“现在在带他们呢,以后可没人这么唠叨你了……”
她这么一说,贺一航扯出一抹生硬的笑。李老师眼神在这三个年轻人身上转了转,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三个人不会是有矛盾吧?
刚刚贺一航说来借住的一群人里,有两个,像是社会地痞,不会说的就是顾晏沉这两个吧?
李老师心思一动,带他们这么久,贺一航和顾晏沉各自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当然清楚。她立马饱含深意地看一眼贺一航,当着顾晏沉和纪寒钟的面儿,提点贺一航:“一航啊,这地方生活条件不是很好,你可得注意一下,别委屈了他们,吃的用的跟你们一样就行……”
说完,她又调侃似的补充:“说起来,这顾同学也是你们学长呢,这同学关系得搞好啊,没事儿搞搞联谊什么的,也让同学们放松一下……”
贺一航僵着脸,一个劲儿地点头,话都说不出来。老师话里话外这意思,他又怎么能听不懂。
聊了几句,还有事儿忙,李老师笑道:“行了,你们俩该干嘛干嘛去,我也不烦你们了,来一航,咱俩把东西拿到储藏室去……”
贺一航只得跟上。
储藏室也就是间小屋子,在一排宿舍房间的尽头,平常公共的日用品什么的,都先放进去,等用的时候再分配。
贺一航开了储藏室的门,一边将东西归类登记,一边挠心挠肺,刚刚那一幕幕对他的冲击太大,他实在太好奇,顾晏沉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略一犹豫,开口:“老师,那个顾晏沉……”
他刚一开口,李老师便知他要问什么,“嗨”一声:“你说顾晏沉啊,他算是你们学长呢,以前我没调到咱们院之前,在商学院的学生,大二结束休学了,现在还没回来上学呢。”
说完,李老师又夸耀似的眨眨眼:“其实他啊,虽然课没上几节,但商科的那些知识早都被他运用到实践中了,小小年纪,生意倒是做得不错。”
“以前读书的时候,商院的赞助都是他带着同学们拉来的,现在不读书了,反倒是开始给学校各项活动赞助了。”
“诺,咱们这次支教,他也是赞助了的,但是我估计啊,我电话里跟他说的时候,他听都没听明白就答应了,这心里啊,重情义着呢。”
这话里话外,都是夸赞,恨不得当顾晏沉是她儿子似的。
贺一航牙都咬疼了,硬挤出个笑,“呵呵”两声。
李老师想起刚刚进宿舍大门前贺一航没说完的话,问道:“哎,你那会儿说什么来着,什么和队员勾勾搭搭的?什么地痞?”
贺一航一愣,笑笑,矢口否认:“没有没有……”
李老师眉头微微一皱,没说话。
贺一航看见这表情,心中一跳,赶紧又说:“就是咱们队里的女同学,好像都挺喜欢他们俩的,他们俩也都还挺热情的,顾晏沉他,好像是和有的女同学关系挺好的……”
说完又补了句:“我这不是担心影响工作吗……”
李老师笑两声,没再说话,从脸上也看不出心情。
贺一航心里突突地跳,连忙将东西整理归位,干完活,正要出门,便被许久不做声的李老师喊住。
“一航……”
贺一航回头,李老师正对着记录单清点物品,一边看单子,一边低头查看地上的东西,认真极了,好像刚刚喊他只是随意一叫。
贺一航出声:“怎么了,老师?”
李老师表情不变,依旧忙着手头的事情,话音都随意不经,但话里却含着深意:“以后有事情多跟筱晨沟通,你们两个人合作好,咱们的工作才能开展好,还有啊,以后对一个人下定义之前,可得多了解了解……”
没等贺一航反应过来,李老师就再次温温柔柔地开口:“好了没事了,你去忙吧。”
贺一航嘴张了张,想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闭了嘴,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刚一走到宿舍厅堂,便有一个同学迎了上来,神情全是好奇:“哎贺一航,刚刚我在外面,看见李老师可热情地跟顾晏沉他们说话呢,怎么样,什么来头啊?”
贺一航鼻子出一口恶气,“哼”一声,没给那位同学什么好脸色,气冲冲地说:“什么来头,大学都没读完的辍学生罢了!”
说完便拂袖而去。
那位同学懵了一会儿,半晌才脱出而出:“神经病……”
“切,你书读得也没见好到哪儿去,还没人家帅,没人家有钱,厉害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