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所以的乡邻还真以为是这么一回事,顿时开始对徐甜指指点点,可怜起了刘氏。
直到有知道实情的,冷笑一声,说:
“你们不知这唐家丫头嫁的是谁吧?她嫁的可是李家那个私生子!”
“李溯?!他不是毁容了么,还整天神神叨叨的,这刘婶子做的可不地道啊,养女也不能这么糟蹋啊。嫁给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光蛋,姑娘这辈子不就毁了么!”
刘氏这么做的意图也显而易见了,李溯虽说是个坏的,可背后的李家可是个有银子的。
事情渐晰明了。刘氏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烂透的也全然被扒了出来。
舆论此时一边倒,倒向了徐甜。
议论声愈来愈大,徐甜知道了事情始末,眼底含着讽刺,她猜的没错,刘氏果真为了聘金,让唐林嫁给了那么一个烂人。
刘氏也听见了乡邻对自己的征讨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个调色盘似的。最后憋成了红色,大抵是觉得失了面子,又叉着腰和乡邻们对骂去了。
徐甜既不用受打骂,又不必看刘氏那张伪善的面孔,方才喘息片刻。
突然,徐甜感受到一道侵略感极强的视线毫不遮掩的盯着自己。
循着视线找去,只见人流的角落处,一个高大男子伫立原地。
他半张脸遍布烧伤疤痕,可谓青面獠牙,恶鬼在世一般可怖,另半张脸面如冠玉,惊才风逸,如嫡仙下凡一般俊美。对比感极强。
可最让徐甜在意的,是他的那双眼。同徐甜的冷静理智全然不同,是另一个极端。
眼神如狼一般,狠极厉极,盯上一个人便如同想要将他吞吃入腹般狠戾。
他看着徐甜,竟让徐甜有一种不住颤抖的怯意。
他是……李溯?
有如此一双眼,徐甜不信他是个庸才蠢才。
突然,盯着李溯那张脸那双眼,徐甜竟感到头痛欲裂,似乎有什么不属于她的东西,被强塞进了脑子里。
她闭上眼,不过几秒时光,竟回顾了唐林的一生。
唐林并非唐家亲女,而是被捡来的养女。唐家对她并不好,父母兄嫂无一待见她。
而唐林自己也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女工手艺农活厨艺无一个会,嘴笨不招人喜欢。
面容更是奇丑无比,脸上一大片黑斑,叫人看的想将隔夜饭都呕出来。
几日之前更是为了聘礼,上赶着把唐林嫁给了李溯。唐林不愿,唐家绑着也要将人给送过去。
今日唐林便是自己一人回门,委婉的说了自己想要和离,结果便遭了这么一通无妄之灾。
徐甜梳理完了唐林的生平经历,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可怜的姑娘。
可如今这个可怜的“唐家姑娘”就得她徐甜来当了。
徐甜抬眼,不过片刻时光,李溯的身影便消失不见,同时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也随之消失。
徐甜眼中涌现思索和疑惑,为何李溯是打开唐林记忆的钥匙呢?
想不清。
徐甜索性不再思虑这些有的没的,走一步看一步。窝在角落积蓄实力,最后打这唐家人的脸。
刘氏同乡邻们对骂,“舌战群儒”,竟没落了下风,直到唐父唐山和唐土干完农活回来,看见这么一副景象,觉得面上无光,才硬是半拉半拽把刘氏劝了回来。
对着刘氏好一顿数落,刘氏不服开口反驳,最后落得个鸡飞蛋打的结果。
但这些同徐甜是没关系的,她乐得看见唐家不和。
刘氏不来打搅,她便窝在角落养伤。
刘氏可是丝毫没放水,一下一下是把徐甜往死里打,若不是乡邻一搅和,说不准今日真能将徐甜生生打死。
徐甜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她自认为不是一个恶人,可若是有人冒犯了她,那她必定睚眦必报。
刘氏,便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徐甜拖着伤体,一步一步半爬半挪的回了唐林曾在唐家的住处,说是住处其实连柴房都不如。
一隅之地,内里不过一张塌了的床,一张生了霉的木桌罢了。
徐甜甫一走进便皱起了眉头。
屋内是终年不散的一股霉味和腥潮气,吸进鼻腔,从心口涌上恶感。
可见唐林在唐家的处境有多糟糕。
如此艰难,徐甜总还是适应了下来。同蟑螂老鼠共处一室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每天只需要想着研究结果,其余全不考虑的徐甜了。
作为唐林,她得为了活下去,而绞尽脑汁。
接受了这个结果,徐甜脱下上衣,身上几乎已经没一块好肉了。
青紫色的伤痕遍布,触目惊心。
医疗条件不好,徐甜只能就近寻了屋内尚还算干净的水,拭了伤口旁的血渍,做了简单的处理。
在清水的倒映下,徐甜总算看见了这副身体的本来面貌,黑斑着在面部,一眼看上去着实有些可怖,但仔细看来,竟也是秀气的一张脸。
毕竟是今后都要用的身子,徐甜观察着脸上的黑斑,希望能将这骇人的东西去掉。
值得庆幸的是,这斑竟真不是不可去除的胎记,而是后天因为黑色素沉淀所形成的。
还算好去。
这个结论一得出,徐甜松了一口气。
脸上也露出了今天一整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今后的道路在徐甜心里渐渐明晰。
变美是必须的,但需要看时机。如今贸然祛斑,不知道贪婪的唐家人会出什么幺蛾子,要是把她再嫁给什么李亦云,刘亦云,岂不是得不偿失。
当务之急就是赚钱。徐甜想过了,古代肯定没有太有效的美容产品,她正好捡起自己的老本行,继续研制美容液,以此发家致富。
想着前路,时间流逝,天色渐暗,徐甜也开始考虑自己的去处。
唐家是肯定不能待了,再待下去,早晚得被这无良的一家子打死。
回李家?
从唐林曾经的记忆来看,嫁过去的几天里,李溯沉默寡言,性格内敛,娶唐林也不过是李家人假仁假义硬塞给他一个丑妇。为的就是恶心他,逼他早日分家,好让李家众人渔翁得利。
因此对唐林可谓是视而不见,夫妻过的同路人没什么两样。
唐林自卑,觉得他这样是看不起自己。因此才壮着胆子同养母提了和离的打算。
可这样的形同陌路却正是徐甜所追求的。
最坏不过,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徐甜思虑过后,还是决定先回李家再做打算。
李的住处同李家是分开的。作为私生子,李溯不受李家待见的程度甚至比唐林不受唐家待见的程度更深。
但徐甜倒不觉得是李家人把李溯赶了出来。
倒不如说是他厌李家那些人整日来找麻烦,索性自己搬了出来独居,落了个清净。
以他的性情秉性,徐甜觉得这是极有可能的。
李溯的住处在巷尾,最里面的那个小茅草屋。
徐甜凭着记忆,自己寻了过去。
李溯不在家,徐甜就自行走了进去。
茅草屋不大,但胜在干净整洁。
这明净亮堂的陈设,对比起唐家的那个小破屋,可真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徐甜对此很是满意。
从前的唐林可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因而这屋子都是李溯收拾的。
徐甜也因此对李溯的认识更深了几分。
看来李溯并未因为李家人的欺压,就自怨自艾,放弃生活。
徐甜因为这一点,倒是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屋舍可谓是一览无余,徐甜很快便熟悉了陈列摆放。
腹中空空,徐甜只得先解决温饱。
打开储存食物的地窖。偌大一个地窖,只有零星一点食物,显得空空荡荡。
徐甜查看后,发现竟连面都没有,只余下少的可怜的米,和几个番薯、几个土豆。
心头顿感诧异。
李溯和唐林竟过的如此凄楚?
徐甜到底是同李溯不熟悉,不好在别人不在家时吃别人仅剩的粮食,因此只是取了两个番薯和一些米,准备做个番薯粥,等李溯回来再一起吃。
也不算是白吃他的。
将番薯去皮切块,准备淘米时才发现屋外的水缸竟已空空如也。
徐甜叹了口气,任劳任怨的拿着桶开始从村边的井往回运水。
李溯住的偏僻,离村边的距离不算近。
因而等到水缸彻底装满,徐甜已觉得筋疲力尽,之前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
腹中更觉空虚,饥饿难耐。
徐甜歇息了片刻,开始喝水充饥,直至有了饱腹感方才停止,接着做起了饭。
黄昏已至,李溯才提着野兔回到家。
他在唐家看完了戏,就拿着刀去了山上打猎物。
对在唐家看到的那一出“好戏”,他心里毫无波澜,分外平静。
唐林,甚至这一桩婚事对他来说都无关痛痒。李家私生子这个假身份对他来说不过是个保护膜。
以李家私生子的身份经历的事,等他离开田尾村,回到京城,回归自己的身份,可以重新为国效力的那一刻起,便都会如同过眼云烟一般消散。
只要唐林安安分分,不在他面前碍眼,李溯在田尾村期间还是会同她相敬如宾,在以后的日子自己也绝不会亏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