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怒视着眼前的少年。
这家伙绝对有问题！
不是通俗意义上的问题，而是脱离现实的某种问题。
或者说，他身上有秘密，大秘密！
乌鸦复盘着自己来到京城后的所作所为，想不到任何纰漏之处，他与眼前这小子明明就没见过啊，为什么对方的目标如此明确，己方这么多人中，第一时间就锁定了自己？
他突然觉得组织被这小子坑得这么惨不算冤，此子似乎拥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骇人听闻！
“杀了我。”他这样说。
因为深知事到如今，自己无论如何都活不成，所有希望都已经泯灭。
“这么想死？”李东似笑非笑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的伤势也都是暂时的，并非不能医治。”
“你以为我会信？”乌鸦嗤笑。
旁边的老王点燃一根香烟，没有插话的意思，倒想看看小东到底搞什么鬼。
“信不信那是你的事。”李东向侧方抬手，老王将手中的香烟盒和打火机扔过来，他同样点上一根，美滋滋嗦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白雾，“杀不杀你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你在罗生会根本排不上号。
“如果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杀你，你刚才就已经死了，何必多此一举把你带到这里？
“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希萨的人，至于我和罗生会的仇怨，你应该同样了解，我用‘被逼无奈的反击’来形容我的行为，还算贴切吧？
“我没自大到可以灭掉你们整个罗生会，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消除威胁，获得一片安全的生存空间，所以只要你稍微识趣点，远离京城，咱们之间其实就没有你死我亡的冲突。
“当然，前提是，你要拿出一些东西作为交换。”
李东说到这里耸耸肩道：“毕竟消灭异端人人有责，人类社会的道德标准你肯定明白，放了你，是有失道德的行为。”
乌鸦皱了皱眉，表情阴晴不定。
如果说刚才他已经抱着必死之心的话，那么现在，一片死灰的心底又升起一缕曙光。
蝼蚁尚且贪命，谁愿意面对死亡？
他有种感觉，这小子说的不是假话，至少不全是假话，他确实没有对自己的必杀之心。
正如他所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喽啰而已，无关轻重。
而他也不是什么正义使者、官方人士。
“你、想要什么？”
如果说对方之前的话他还将信将疑，那么有所图谋这一点，算是为这些将信将疑的话加重了不少可信的筹码。
“你身上的秘密。”
听到这六个字，乌鸦下意识想伸手捂住胸口，万幸他的手臂折了，所以没有露出马脚，内心巨震。
难不成世界上真存在未卜先知的人，连他身上藏有秘密都知道？
此子，太可怕了！
不过这东西绝不能落入对方手中，真实之眼若在，他侥幸逃脱，还有活路。
反之，哪怕对方真的放了他，也是必死无疑。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对涉及组织核心的事情知道不多，而且我常驻岛国，所知的都是那边的情况，对你可能并没有太大用处。”
李东瞥了他一眼，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掉，抬脚踩灭，“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啊。”
说罢，从腰上抽出一把匕首。
不是什么系列武器，就是兵器铺里最常见的精钢匕首。
不过由他一位d级灵武师拿在手中，也足够将一名失去反抗力的c级灵术师捅出几个透明窟窿。
“等等！”乌鸦额头溢汗，心里刚腾起一丝生的希望，他现在又不想死了，“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不妨明说！”
他已经看出来，对方虽然很恐怖，不知怎么洞悉到自己身上有秘密，但具体的情况却并不知晓。
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且先听听他怎么回答，再对症下药。
“装的倒挺像。”李东哂笑一声，伸手指向旁边，“早看出来他的真面目了吧？”
老王现在戴着人皮面具，是一副精神抖擞的中年人形象，与自己颓废大叔的面容迥然不同。
听李东这么一说后，老王微微一怔，这就是问题所在吗？
眼前这名罗生会异端，竟然能看穿这件封印物所造成的表象。
霎时间恍然大悟，难怪小东不惜大费周章做局，将这家伙生擒住。
所以小东的那种术法，也瞒不过这家伙？
这样问题就有些严重了，不光小东不安全，轻轻也一样，包括现在隔三差五往外跑的李绥，和每周至少也要出门一次的眉眉。
容不得不重视。
烟蒂扔掉，神情也开始严肃起来，不像之前那般懒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乌鸦心头震荡，尼玛，这你都知道？
可不是吗，有真实之眼傍身，见到旁边这家伙的第一眼，他就看出真实模样，他甚至还认识，安江王家，王济川。
此人与李家母女同时消失，来之前他研究过关于李东的情报，组织怀疑这三人现在就藏身在京城，如今看来还真是。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
“嗤！”
“唔！”乌鸦咬紧牙关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从脑门滴落，一句话还未说完，左肩就被捅出一个透明窟窿。
好果决的小子！
“我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李东挑眉道：“你特么的根本不想活。”
乌鸦看了他一眼，眼神怨毒，却没有回话。
这个反应，使得李东挑起的眉头弯曲一角。
这家伙明显一副死都不愿意说的模样。
如此事情就难办了。
一个抱着不死之心的人，几乎是无敌的，他又不是什么专业的审讯专家。
“我来。”这时，始终没有干预的老王突然说。
李东扭头望向他。
“接下来的场面可能有些少儿不宜，小东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少儿了……李东无语。
不过老王同志你还有这手吗？
深谙审讯之道？
可以可以，正愁没办法下手。
大费周章一把，要是什么东西都没撬出来，未免有些不划算。
“听说罗生会有十大酷刑，巧了，我王家也有，用来对付叛徒和奸细……”老王面若寒冰，声音幽冷，宛如来自九幽的恶魔，让人不寒而栗。
他本是残酷嗜杀之人，甚至反感血腥杀戮，但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
涉及到眉眉的安危，那他便当一回屠夫又如何？
乌鸦牙齿都开始打颤了，万万没想到这俩人还懂这些。
他为什么誓死都不愿泄露真实之眼的秘密？因为这世上有些事情远比死可怕，比如罗生会执法堂的酷刑。
他连尝试都不愿尝试，只是看过一回，时至今日想起都脚底冒冷气——这也是成为组织成员的一个必经过程。
所以组织存在多年，真正背叛组织的人，屈指可数。
“嗯！嗯！”
为了避免闹出太大动静，老王用一块碎步塞住了对方的嘴巴。
李东本想学习观摩一下，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只不过刚看完第一手，就撇过头去。
实在太不人道了。
不学也罢。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难明的气味，糅杂着血腥、汗水、排泄物……
整整半个小时后，乌鸦点头了。
他现在只想死，只想静静死去，不再遭受这一切！
也不可能活，身体变成这副模样。
老王暗松口气，再次将涌到喉咙的不适，咽了下去。
李东只是微瞥一眼，又转过身去，沉声道：“说吧，我会给你一个干脆的。”
乌鸦闻言，如释重负。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奢求。
只要能轻松的死，暴露秘密又何妨，反正他已经死了。
他望向李东背影的双眼中，甚至充满感激。
老王扯掉了他嘴里已经咬得千疮百孔的碎布团。
“是、是真实之眼……”
李东说到做到，隔空一记飞刃，洞穿了他的眉心。
老王摊开带血的右手，其上有一颗干瘪却异常坚硬宛如乌金的眼球，“确实如此，这东西带在身上，我通过精神力观察自己的面相，人皮面具已经没有效果。”
李东将其接过，仔细打量。
一级封印物，好大的手笔！
不过他明白，这个代号乌鸦的情报人员，本身只是一个邮差，根本没资格使用这件封印物，罗生会计划中利用这件封印物来对付他的，原本是方块k。
不凑巧的是，方块k刚回到京城，就被希萨抓获。
因此罗生会的计划被打乱，只能退而求次，让c级巅峰的乌鸦代为行动。
对比李东的实力，应该问题不大。
只是他们低估了李东的警觉，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堂堂一级封印物真实之眼，对李东改变样貌的手段居然无效，或者说，看不出具体端倪，只能洞察到一丝蹊跷。
“小东，这可是件无价之宝，幻术类术法和幻术师最大的克星，你、打算怎么处理？”老王提醒道，有些忧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种东西落到小东手中，未必是好事，消息一旦泄露，且不提罗生会，少不了人惦记。
“王叔，你觉得罗生会会泄露消息吗？”
老王思忖少许后，摇头道：“不会。但他们必然会更加千方百计地对你不利，不提你们过去的仇怨，真实之眼放在任何势力里都是至宝。”
李东微微点头，他想也是这样。
如果从自身角度考虑，既然罗生会不会泄露消息，留着也就留着了，反正他和罗生会的恩怨也没办法再调和。
这玩意儿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作用大到难以想象，比如遭遇一名公认攻击最诡异的幻术师，能保命。
可是人活一世，不能只为自己考虑。
他之前对乌鸦说的有些话，还真是肺腑之言。
他能灭掉整个罗生会吗？
不现实。
对方的实力遍布亚洲，他难道还满亚洲去找？
所以他的想法还真的就是守住京城一地，打造一片净土，给自己，给家人。
他希望在与自己的交战之中屡战屡败后，罗生会能认清现实，明白京城对于他们而言是禁地，为了与自己较劲，不断损兵折将不值当。
目前来看，这个想法其实正在逐步实现。
不然方块k被抓后，罗生会为什么没有派更牛的人过来？
他们有顾忌，也不是傻子。
罗生会是拥有远大理想的——颠覆人类社会。把力量全部耗在他李东身上，显然背离了他们的理想。
不出意外的话，李东料想年后罗生会就会从京城销声匿迹。
不是甘心放过他，只是实在没有办法，无奈之举，必须有所取舍。
但是，如果现在自己再将他们的至宝纳为己有，情况肯定会出现变化，这会激发他们报仇和夺回宝物的决心。
双方的交锋会继续拉长。
而他也不是万能的，罗生会不清楚，但他自己明白，罗生会只要不派54张扑克牌过来，他就无可奈何。
比如这次，不就险些着道？
他自己还好说一些，他更担心的是眉姐和李绥。
战斗拉长，矛盾激化，她们更不能出门，也更加危险。
那么这样一比较，用将来或许会对战到幻术师所带来的便捷，去压缩眉姐和李绥的生存空间、加大她们的危险性……李东不干。
“王叔，我准备将它出手掉，罗生会的玩意，总没有什么类似版权限制的东西吧？”
李东很快想通，真实之眼不能留，拿来换笔功勋也挺香的。
一级封印物……嘿嘿，价值应该不会低。
如果撞上那种正等着要的人或家族，比如他们的仇家恰好就擅长幻术类术法，又或者是一名强大的幻术师，那……估计得卖出一个天价。
这种情况还是很可能有的。
“当然没有。”老王欣慰一笑，很满意他做出的这个决定。
只要东西不在手上，敌人就会失去抢夺的欲望。至于报复找茬？现在也没少啊。
至少不大可能不计后果了。
拿来出手掉，似乎是最好的选择，自己也没吃亏，只是将物品换成了财富，拥有这笔财富，完全可以购买其他自身所需要、且来路正当的物品嘛。
没差。
“你小子这回要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