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学院。
一名歪嘴少年从南门大摇大摆进入，打卡通过镜园的门障后，如同往常一样，找了个小树林，悄无声息变回原貌。
天空中晚霞漫天，夕阳西下。
小别院里两个姑娘都已经回来，看到门锁转动，李东推门而入后，表情不一。
“东哥，你回了！”
裴姑娘正准备做饭呢，还好米没下锅。
王斐上下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出去潇洒快一个月，也不知道带点礼物回来。”
‘潇洒？哥们儿差点死在外面，还有心情给你买礼物。女人，你想太多了。’
李东懒得鸟她。
不过对方却不肯放过，拍拍衣服从沙发上站起，双手背在身后，像个老干部样踱步走到身前，定住。
颇具规模的胸口挺得老高。
‘你想干啥？’李东疑惑。
王斐见他半天没反应，额头抓包道：“你瞎吗？！”
李东退后一步，上前打量她一番，这才发现问题。
这妞的上衣胸口处，别着一枚亮银色的徽章。
明日之星。
“呦呵，可以嘛。”李东乐了：“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呐。”
“那是！”王斐露出满意笑容：“两个月认证通过初级灵能者，我可比当年我二叔还快。”
李东好像听隔壁老王讲过，这一过程他用了三个月。
“不过你二叔那性格，应该不会三天两头问家里要这要那的吧？”
“李东，你是不是欠怼！”
正所谓好男不跟女斗，李东举手投降，错身走过后，望向对面问：“裴执玉你呢？”
“准备下个星期参加准灵能者考核。”
李东笑着点头，伸出大拇指，由衷道：“厉害！”
“李东，你什么意思！”身后某人不高兴了，双手叉腰，一副要火力全开的模样。
“姑奶奶，我错了，错了行不？”李东也是怕了她。
“算你识相！”王斐哼哼道。
忽然想到什么，又问：“对啦，你在东北干嘛了，怎么姚玥玥很认真的告诉我，说你一回来就让我通知她？”
“是吗？”李东冷笑：“那你通知吧。”
他还真想见这妞一面，探探她的底，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身为姚家族长的女儿，她身上真的没点猫腻？
“算啦，晚点吧，现在叫过来又多个蹭饭的，你不在的这一个月，阿玉差点没累死，你大师兄开始天天跑过来蹭饭，后面我敲打了一下，说阿玉最近要忙着准备准灵能者考核，这一阵儿才消停点。”
李东正准备回句什么的时候，裴执玉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咱们也要吃，多炒两个菜而已。再说，大师兄不是说要给我们功勋点么，哪好白要呀。”
“李东，你说他会给么，我的灵能者账户卡可到手两天了，也没见他有个动静。”王斐问。
“我哪知道。”想想这件事情李东就来气。
“那我明天问他要，大男人说话不能不算话！”
像你王怼怼能干出来的事。
饭菜上桌，三人边吃边聊，两个妞都对李东这外出一个月的经历很感兴趣，奈何李东实在没发细说，只能发挥想象力，半真半假的现编。
“对啦。”王斐突然想到什么，望向李东道：“你以后可以随便出校了，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为啥？”
“这段时间我和阿玉都忙着晋级灵能者的事情，忘记告诉你，宋放，死了。”
忘记是一个原因，另外她俩压根没真正明白过，李东和宋放的恩怨有多深。
“死了？”李东楞了楞。
一个月前离京，按照当时罗生会已经对宋放出手的情况看，他也琢磨过回京之后会不会听到一些好消息，没想到还真有。
“确定吗？”
“都上新闻了，你说确不确定？”
李东嘴角勾起弧度，也就手边没酒，不然真想浮一大白。
死的好！
对于想要他命的人，他不会生出任何怜悯之情。
“具体情况知道吗？”他忙不迭打听。
“新闻上说，在某条小巷子里发现他的尸体，浑身是伤，死得惨不忍睹，好像被什么东西啃食了一样。后面学院也去了人，回来就消了他的学籍。”
被什么东西啃食，这倒是像异端的风格。
李东又询问了是哪天的报纸，寻思待会儿去找出来瞅瞅。
“我还听说呢。”王斐补充道：“宋放惨死街头的头天晚上，宋家还遭到不明人士的攻击，同样死了不少人。”
看来自己驱虎吞狼的计划，确实奏效了。
李东愈发有种对酒当歌的想法。
像宋家这样一等一的世家豪门，向来眼高于顶，别说普通人，就是寻常灵能者，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想杀，也总能找到手段下手。
在他们眼里，人命犹如草芥。
然而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狠人，总有比你更狠的家伙能治你。
“李东，你笑得这么开心干嘛，这事不会跟你有关系吧？”王斐一阵狐疑。
“怎么可能。”李东容易撇清自己，且不提他与宋家，就好像萤火与皓月之别，根本没这个能力。
他在东北可是同姚玥玥开过视频的，以王斐和她的关系，一问便知，自己确实远离京城，去了东北。
今晚的饭菜感觉格外香，李东连干两海碗米饭。
吃饭完后，回到房间，他迫不及待打开电脑。
开始搜查起宋放惨死街头的新闻。
搜索引擎里的链接一大堆，他随手点开几个网页看了看，与王斐讲的基本一致。
报道上虽然是用的化名，措辞也很含蓄，但相熟的人一看……又是京城豪门子弟，又是京师学院学生，几个身份一对照，必然是宋放无疑。
“这家伙也是狗胆包天，明知道罗生会要弄他，还敢往街上跑。”
李东嘴角噙着笑意。
惟一可惜的是，报道中附带的照片都打了马赛克，什么都看不出来，让他无法一睹宋放的遗容。
随后他又搜了搜宋家遭遇袭击的事情。
结果并没有王斐说的那么惨重，几篇报道中都明言，宋家只损失了七八个人。
而像宋家这样的大家族，子嗣何止上百？
加上狗腿子什么的，估计上千都有。
七八个人，压根伤及不到根本。
“罗生会实力这么弱吗？既然敢浮出水面发动这次攻击，才讨回来这么点债？一个方块2，一个方块9，外加那天方块2所在的豪宅里损失的人，怕是也不止七八个吧？”
李东蹙了蹙眉。
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以防万一，他决定消耗一颗不入品的能核，确认一下。
腕表亮起。
他直接搜索宋放。
如果宋放确实死了，是无法被搜索到的，搜索词后必须加上“尸体”和“遗骸”两个字才行。
腕表入手这么久，导航的特性他早已摸透。
【提示：目的地超出当前地图范围，请升级导航后重新搜索。】
“玛德！”李东猛然挑眉。
宋放根本没死！
否则导航不会这样提示。
宋放依然在地球上活蹦乱跳，只是不在京师学院周围这一片。
他脑子里很快有了一个猜测——金蝉脱壳！
或者说假死脱身。
罗生会不是善茬，复仇是必然的，他们已经瞄中宋放，甚至对宋家发动袭击，且他们的整体实力明显在宋家之上。
然而冲到宋家却仅仅击杀七八个人，这就说明不少问题。
李东怀疑，很可能宋家与罗生会达成了某种交易。
给予一定赔偿什么的。
但罗生会仗势欺人，依然不肯放过“罪魁祸首”的宋放。
可宋放并非普通的宋家子弟，宋家现任族长，就是他的亲爷爷，同时他的亲生父亲，也是几乎内定好的下任宋家族长。
他们舍不得让宋放死。
于是便使用了某种瞒天过海的方式，不仅骗过罗生会，也欺骗了所有人。
“应该就是这样。”李东表情冷峻。
“好心计，好手段，想的倒挺美的，可惜当日你们想截杀的是我！”
他是不会放过宋放的，如果他没有腕表，当初在绿野空间就死了，对方何曾给过他生路？
他倒也明白，事已至此，宋放不可能再冒头出来对付他。
不过……
‘哦，想杀我就杀，自己遇到麻烦就想开溜，权当这事没发生过？’
做你丫的春秋大梦！
李东平复下有些愤怒的情绪想了想，决定明天就花时间把京城“逛”一遍，只要宋放还在，无论躲在哪个角落，他都能揪出来。
罗生会如果知道宋放没死，被宋家欺骗了……
只怕不会舒坦。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宋放早已远走高飞，不在京城里。
那到时，也只能逼迫宋家就范。
他心里同样有些主意。
……
夜已深。
两个姑娘已经睡去，李东坐在电脑桌前，右手一翻，一个巴掌大的黄符纸人，出现在桌面上。
“大人。”
纸人的情绪依旧很低落，薄薄的身体受不住窗口涌入的夜风吹拂，左右摆动着，于是干脆盘膝坐下，面对面望着李东，虽然它并没有眼睛。
“这个纸片身躯其实比你想象的要坚韧一些，它有我的灵力加持，其实是具备一些法力的，你稍加练习就能适应，普通人想撕掉它都难，不过你要注意一点……”
“我知道，火。”纸人抢先说。
李东点头。
“大人，我以后只能待在这个纸人里吗？”
李东知道他在想什么，嘴角泛起苦涩：“重新变成人是不切实际的，哪怕是附身于活物的办法，也不知道存不存在，我暂时是真的不会。而除了纸符外，法器也可以作为你的载体，我手上本有把刀，不过已经损毁，断掉了。”
对于他……或者用“它”吧，李东没什么好隐瞒的。
它待在法术空间，想必也发现了自己的一些秘密。
这都不重要。
它永远不可能背叛自己。
某种程度上讲，自己与它是一体的，自己若死，它注定魂飞魄散。
纸人轻轻点头，似乎终于死心。
“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李东将他打断说：“我明白，我会找个搞音乐的人，合成出来你的声音，现在有这方面的软件，以后你可以通过这个和家人联系。不过……你或许要想个理由。”
“嗯，我想过，就说出国了，先拖两年，以后实在拖不住，就告诉他们……我在外国定居，不打算回来了。”
“好吧。”
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哪怕是当个不孝子，也好过让父母知道真相，否则他们很可能万念俱灰。
“我会每年给他们汇些钱，以你朋友的名义。他们如果联系我，问起，我就说你给的，告知他们你在国外混得很好，如果不要，那就捐了。”
“谢谢大人。”
“哎……别这样说，你的意外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纸人沉默少许后，说道：“大人，以后能不能别把我收在法术空间，那里面实在太黑、太静了。”
“好，以后有人的时候，你就藏在我衣服里面吧。”
“嗯。”
……
勤酬楼。
李东早上正准备外出，去绕着京城转圈圈，搜查宋放，不曾想临时接到辅导员赵文君的电话，也只能过来一趟。
这位约莫二十八九岁、身姿极为丰腴妙曼的女人，很客气地给他倒了杯茶。
俩人坐在办公室靠窗的木艺沙发上。
李东本以为自己外出一个月的事情，被对方发现，所以找过来询问。
按道理来说，此事他应该事先和辅导员打声招呼。
不过俩人实在不熟，外加之前宋放一门心思想弄他，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就瞒着没告知。
哪知道并不是因为这件事。
赵文君化着素雅妆容的精致脸庞上，浮现着亲切好看的笑容，让人蓦然有种身在一片向日葵花地中的感觉，特别舒服。
她笑道：“李东，你知道你老师什么时候回吗？”
原来是问这个。李东嘴角一勾。
“诶，你一脸坏笑个啥。”赵文君白嫩的脸蛋上，多出一抹红艳。
京师学院大龄剩女为什么这么多的原因，李东大抵也有所耳闻。
全赖他那个不正经的老师。
不过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位也是其中一员。
‘琰兄啊琰兄，你有福了呀。’李东不留痕迹瞥了眼赵文君的胸口，挺替那两粒扣子捉急的。
它们明显承受不该承受的拉力，这要是万一崩了……
“你！”赵文君脸蛋愈发红艳。
李东微微一怔，这才想起，眼前这位看起来温柔善良、人畜无害的女老师，可是位货真价实的c级灵术师。
精神力感知超他几倍。
他的那点小动作，怎能逃过对方的法眼。
“好吧，赵老师，我承认我一时想歪了，感叹琰老师好福气。”李东倒也光棍。
同样也是没辙，被人抓个现行，还能怎么办。
赵文君本听他头一句，还有些小生气，不过等听完最后一句后，又喜上眉梢。
‘这是在说我和他老师般配吗？嗯，我也这样觉得。’
“问你呢？啥时候回啊。”赵文君的语气突然变了，不再是那种老师对学生的语气，更像朋友之间聊天。
‘你难不成要让我帮你追第五琰那个死不正经？难怪一定要我做班长，屁事没有，每个月给我5点功勋。找个借口贿赂我啊！’
李东恍然大悟。
‘但是，5点，是不是太少了点？’
他突然生出一个挺混账想法，要不要敲赵老师一笔？
可怜他现在穷得叮当响，账户上功勋点已经不过百了。
他虽然不知道第五琰在哪里，但他笃定，一条信息就能将对方弄回来。
“我不知道啊。”李东摊手道：“你也知道，那家伙向来行踪飘忽不定。”
‘那家伙？’赵文君心想，还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听他这么一说，不免有些失望。
她已经快半年没见过那家伙，心头的思恋已经无法抑制。
“不过……”
嗯？
赵文君猛然眼前一亮，连声问：“不过啥？”
“我有办法把他弄回来。”
“当真？！”
‘我去，老师，你别扑过来呀，吓我一跳。’
李东啊了一声后，挠了挠头：“不过想办成这事儿嘛……”
“你要什么！”
‘呀呀，赵老师，你可忒上道了。’
李东正眼珠子骨碌碌转的时候，赵文君急切道：“你说呀，怎么把他弄回来，需要做什么，我能提供什么？”
“赵老师，你啥家庭啊？”
“挺好的。”
那李东心里就稳了，他其实早就看出些蹊跷，这赵老师来头应该不一般，瞅瞅着办公室就知道，一个辅导员，六十平的豪华办公室，塞张床进来都能当家住。
这事正常？
笑着搓手道：“要点2级能核。”
“干嘛？”
“这个……自然是有用，反正只要有这东西，我就能把那家伙弄回来。”
“好！”赵文君想都没想道：“要多少？”
“一百颗。”
“啊？”
‘喂喂，不是说家庭挺好的嘛，这就被吓到了？’
李东讪讪一笑，倒也明白确实有点狮子大开口。
一百颗2级能核，乍一想似乎不多，也就斩杀一百头2级异兽。
不过异兽这玩意儿，毕竟不是排队等你砍，再加上一般2级异兽成堆的异次元空间，几乎都有更高等级的异兽。
所以哪怕你的实力斩杀起2级异兽来，并不费劲，但同样具备一定危险性。
真没有想象中的好搞。
当然，如果实力不是赵老师这样的c级，而是达到第五琰那样的sss级，那就另当别论了。
任何异次元空间都可以横着走。
人类目前发现的最高等级的异兽，也就9级，跟第五琰一个层次。
“赵老师，我不光可以把那家伙弄回来，我还能让他和你同进晚餐。”
李东适时加大筹码。
不过他寻思着如果价码确实超出赵老师能承受的范围，那就算了。
吃大户他不介意，强人所难就有点那个啥了。
眼前乍现两股光亮，刺眼夺目，那是从赵文君一双仿佛会笑的眸子里迸发出来的。
“你确定吗？！”
“嗯，有点确定。”
“好，我给你！”
李东：“……”
居然，成了？
爱情的魔力有点恐怖啊。
他早上还在想，要不要先抽时间，去刷一百头2级异兽，再把导航升级一下，这样很多事情都会方便不少，比如接下来找宋放。
不过又有些踌躇，以他现在的实力斩杀2级异兽，危险系数稍微有些高，万一一下冒出几头，或许真会有生命危险。
不曾想，被辅导员喊过来，竟然出现这种机会。
“赵老师，你真能拿出一百颗2级能核啊？”
大棒槌敲中，李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没有，但我家里有，你什么时候要，我回家拿。”
看来果真是个二代。
话说京城十大家族里面，还真有一家姓赵，不会就是那家吧？
“自然是越快越好，你越快搞过来，我就能越快把那家伙弄回来。”
“那我马上回去，最迟中午给你！”
‘老师，我祝你爱情美满，美梦成真，不然……第五琰那厮如果不要你，只怕会很伤啊！’
李东一看赵文君这模样，就知道走火入魔了。
拿人好处替人办事，只要能核到手，他会信守承诺，保管助攻一波，给他们弄个烛光晚餐出来。
恐怕赵老师还没享受过这份待遇。
离开勤酬楼，李东准备先回镜园，找宋放的事情放到下午，哪知走在半路上，后面忽然传来声音。
“李东，等等！”
‘这都被你认出来了？’
鸭舌帽压得很低的李东冷笑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百褶裙、踩着恨天高的大波浪，一溜小跑过来。
姚玥玥稍显尴尬道：“能找个地方聊聊吗？”
毕竟她家夺走了对方身边的一条人命。
李东漠无表情上下审视她一番后，道：“好。”
他对这个东北大美妞的了解，几乎全部来自于她的网友王斐，王斐对她的评价不错，但现在看来，是人是鬼，还真不太好说。
京师学院里不缺会客场所，作为全国两所超一本之一，每天都有不少国内，乃至国外的团队，过来交流经验。
俩人就近来到一家咖啡厅。
选了个带隔断的雅座，由于时间半早不晚的，周围很安静，几乎没有其他客人。
檀木色的桌台上，两杯咖啡冒着热气，李东双手环胸，表情冷漠地注视着对方。
姚玥玥态度诚恳道：“对不起。”
“看来你已经打听清楚了。”李东不咸不淡道。
对方也算真诚，直接道歉，没扯其他的。
“不过我不接受。想必你也无法忍受我给你两梭子，再杀你一个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