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婳没有想到,在她最委屈无助的时候,得到的温暖来自于陌生人。
那道轻拂过耳朵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驱散周身凉寒,让她感觉自己并不是孤独的存活于世。
“不用了,谢谢你。”司婳小声道谢,没有随便接下陌生人的纸巾。
一个人蹲在这里还真是挺狼狈的,她的视野模糊,不代表别人也看不清。司婳捏着手机和通行卡起身,却因刚才久蹲的动作,脚麻了……
“嘶……”
挪动一下就疼得厉害,司婳几乎站不稳,下意识伸手去抓旁边的东西,猝不及防抱住了一只温暖的手臂。
“对,对不起!”
司婳尴尬得要死。
上一秒拒绝别人的帮助,下一秒啪啪打脸,差点撞人家怀里!
她的脚抽得厉害,还没缓过来,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司婳立即撒开手,显然对陌生人具有防备心。
男人将她松开,缓声解释,“抱歉,我并无恶意,刚才见有人蹲在这里,以为对方需要帮助。”
心思被戳穿,司婳别扭的捏着手机和通行卡,“是我抱歉,不好意思啊,我先走了。”
司婳着急转身,刚提起的脚还未踏出就被一道声音制止,“小心,前面有石头。”
桥上的石头是用来装饰的工具,司婳站在原地不敢乱动。脚麻的症状终于缓和,她松了口气,“谢谢你啊。”
男人微微瞥头,柔和的目光落在女孩眉眼间,在这夜色灯光下,他能够清楚地看见司婳一举一动,甚至小表情。
许愿池匆匆一瞥,如今是第二次,偶遇。
见她懊恼的神色,男人缓缓勾起唇角,耐心重复:“所以现在,还需要帮忙吗?”
从桥头到桥尾,明明两分钟能够走完的距离,硬是拉长到13分14秒。
司婳心里不断腹议,到底是哪个设计师设计这么“复杂”的道路,还把灯光弄得这么暗,她在桥上行走跟闯关似的,指不定哪一秒就会踩中陷阱!
刚开始司婳走得磕磕绊绊。
虽然眼睛不好使,但耳朵灵敏的她还是听见身后隐约传来的笑声,司婳知道,是那个向她伸手的男人。
脚趾踢到坚硬的石头好几次,紧张到感觉手心冒出湿黏黏的汗水,司婳终于向旁边的人妥协,“那个……能不能帮帮我?”
半分钟后,司婳小心翼翼拽着男人的衣袖,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两人靠得近,又保持着一定距离。
随着牵引的步伐,出口灯光明亮,司婳终于看清男人的轮廓。
他很高,身形颀长,不知是递出纸巾那一幕给她的印象太深刻还是别的原因,司婳靠近时,能在他身上闻到淡淡的香味。
清而不腻,让人感觉很舒服。
司婳仰起头,努力想看清对方的脸,然而前方的光线不够,看不仔细。
出神片刻,听到有人在耳边提示,“现在可以出去了。”
规定时间已过,通行卡插入感应机器,司婳顺利离桥。
“太好了!”
当她回头去寻找帮助自己的人,面前却涌现四五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占据出口通道。视线被遮挡,司婳等了半天,再没有见到那人出现。
桥上13分14秒的经历仿佛一场梦境,她回到明亮宽敞的世界,却连好心人的模样都未看清。
唯独,那人最后放进她手中的一张纸巾,是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他说:
“女孩子的手,应该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离开景区,司婳直接打车回酒店。
她没去隔壁房间敲门找人,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准备预定回程的机票。
酒店自动连接上网,柯佳云发消息:【婳婳,什么时候回来啊?工作室不能没有你!】
工作室正在准备新季度的设计稿,司婳是他们之中设计创新感最强的人,司婳不在,他们没办深入讨论,工作开展时间就得往后拖延。
司婳当即查看航班表,确定明天飞往榕城的班机还有座位后直接回复:【明天就回。】
隔着屏幕的文字,对方也听不出司婳语气不对。
这天晚上她早早洗漱睡觉,尽管夜里辗转难眠,司婳也没再打开过手机。
酒店长廊,贺延霄的助理向他汇报着司婳平安回到酒店的消息,他松了口气,把玩着黑色后壳的手机。
这是私人号码,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而今天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很干净,没有司婳的来电和短信。
今天中午季樱突然拖着行李箱出现,令他始料未及,当时司婳就在楼上酒店,随时可能出来,所以他让季樱上车,载人离开。
他问季樱住宿地点,季樱却反问他,“你在担心什么?害怕我去找她,告诉她,我们两人的过去吗?”
“你也知道,那是过去的事。”贺延霄目视前方,表面镇定自若,看不出破绽。
他有未完成的工作不假,但最后却被季樱绊住脚。
“我有事。”
“是要去找她吗?”柔弱无骨的手伸进男人西装裤中,季樱拿到了贺延霄的手机,要跟他打赌,“如果她主动联系你,你就去;如果她没有给你打电话,说明她一个人也能行。”
贺延霄默认了这个赌约。
因为以前司婳找不到他的时候都会打电话来询问,所以这次他也在等。
等司婳来电,他就能摆脱季樱的纠缠,可最终的结果证明,凡事都有例外。
季樱看准时机从他背后伸手,抱住男人精装的腰,脸蛋轻轻贴近,哭诉的声音满含思念与不舍,“阿延,不能失去你的人,是我。”
不得不承认,贺延霄在那刻动了恻隐之心。
季樱是他年少时第一次心动,当年因为没有足够的能力维持这段感情,逼得季樱离开。认识司婳那年,也是季樱离开那年,他曾经将两道身影重叠,现在季樱突然回来,让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季樱不在的这些年,他已经习惯司婳的存在,并不像秦续说的那样全是利用。
至少,他现在不愿意分手。
只是当年分开,错不在季樱,贺延霄也无法对她狠心。
“季樱,时间能够改变许多事情,你要学会向前看。”
“我做不到的。”季樱哭得梨花带雨,回忆着曾经的承诺,“你修建樱园,把coco养在身边,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
因为她喜欢樱花,所以贺延霄在樱园栽种樱花树;因为coco是她临走前留下的猫,所以贺延霄一直养在身边。
“阿延,你承认吧,你心里还有我的存在。”
直到助理告知,司婳已经回到酒店,贺延霄才从季樱那边脱身。
但现在司婳关着门,不接他电话,估计是在生气。
没理由乱闯,贺延霄只能把吃闭门羹的气撒在助理身上,“下次订一间房。”
“是是是。”助理连连点头。
以前老板吩咐他订两间房,后来一直没改变过,他以为现在也如此,看来司小姐在老板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
在门口徘徊几分钟后,贺延霄选择不打扰,回到隔壁房间休息。
司婳很少生气,但偶尔也会发小脾气,睡一觉起来就能自己消化掉。
他想,这次也一样。
等到第二天,贺延霄主动上门,却见司婳正在收拾行李箱。
“你在做什么?”贺延霄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严肃。
“收拾东西,回榕城。”她答。
“我这边的事情还没结束。”贺延霄皱起眉头。
“但我的旅游已经结束了!”司婳没看他,蹲在地上拉拉链,关闭后,再把行李箱竖起来。
“别闹,昨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贺延霄朝她走过去,一把按住行李箱的提手。
“什么考虑不周,你是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吧?”司婳试图去扳开他的手,奈何对方力量太强大,司婳只能放弃。她松开行李箱,随意坐在旁边,也不去看贺延霄。
“我们还没有按照你的计划约会。”贺延霄刻意提到她常常挂在嘴边的事,试图以此打动。
司婳直接反驳,“不用了,我要回去工作。”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她的包容忍让不是为了让贺延霄变本加厉爽约!
见司婳态度坚决,贺延霄试图松口,“你想回去可以,再等一天,明天跟我一起回去。”
现在他绝对不能把司婳放离身边。
司婳单方面的开始跟贺延霄进行冷战,而往日端着高冷架子的男人也当真拉下身段,在酒店守了她一天。
不是说还有未完成的工作?守着她做什么?
“婳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余下的工作我可以远程操控。”言下之意,他不用离开酒店。
司婳搞不懂,多留一天有什么意义?
说不通,她也懒得管了,自己把行李箱的ipad拿出来,坐在落地窗外的阳台,一边看照片一边发呆。
不知什么时候,贺延霄从后面走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同时也看到ipad里面的照片是别人的画作。
“你喜欢susan的画?”
susan是一个有名的女画家,只是天妒英才,红颜早逝。她留下的画作堪称绝妙,一幅真迹能被拍出百万天价。
原本贺延霄并不关注这些,只是司婳曾在他耳边提到,竟然记下了。
贺延霄提到这点戳中司婳的内心,她也忘记两人在冷战,手指触碰屏幕,轻声呢喃:“她的画……很好,只可惜现在只能在照片里看到。”
司婳从小学画,后来选择服装设计,才跟父亲闹翻。虽然没有按照父亲规划的道路走,但并不代表她不喜欢画画。
第三天,司婳如愿回到榕城。
她跟贺延霄的问题还没解决,对方已经开始出招哄人。
某天回到家中,司婳发现一大堆昂贵的礼物,从首饰珠宝到时尚流行,样样跟钱沾边,且数目不小。
司婳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刚开始跟贺延霄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像其他女孩子期待约会,但许多事情都无法实现。
还未出社会的女孩心思太浅,藏不住情绪,贺延霄一眼就能将她看穿,又立即送东西,算作道歉的诚意。
她认为感情需要从一而终,因为还喜欢着,就不愿意放弃,并一直为之努力。
每当感觉自己被冷落的时候,贺延霄总会在最后出现,以送礼物的方式弥补,把她游走在分手边缘的心拉回去。
反反复复,到现在自己都认不清,爱情原本是什么模样?
“这女人呐,一旦动了真心,就会不断美化对方的形象,就算发现对方犯错,也会主动找借口欺骗自己。”
“……”
从景城回来后,司婳被柯佳云夺命连环call拉回工作室。
工作休息时间,司婳听到工作室的同事开始互相灌心灵鸡汤,不由得好笑。
柯佳云在门口喊了一声,“婳婳,有人找你。”
司婳抬起头:“谁?”
“她说自己叫张婧,是你的朋友。”
“张婧?”司婳确定自己耳朵没有幻听,“才不是朋友……”
一个因爱生妒的疯女人才对。
既然对方找上门,无论如何还是要出去见一面。
司婳想三言两语把人打发掉,却不料张婧不吵不闹也不给她摆脸色,反倒堆起满脸夸张的笑容,“司小姐,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分享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