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寻来安阳巡可不是为了念书的,换句话说,在他的计划里,压根就没有面试会通过这个选项,早在“院生”通知书发下来的时候,白寻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至于为什么还是来了,大概是怕某个老头子找到自己以后每天露出苦大仇深的怨妇模样。
“这可不能怪我了,啧……”白寻可没有兴趣做所谓的人类灵魂工程师,按照那老家伙的特性,不出意外自大概率会被对方栓一辈子,而且白寻习惯反抗,到时候老家伙一个想不开去自己信仰的科技教会出家就不太好了。
“滴滴滴……”
手机不出意外的在离开的第一时间就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其上显示着:..
然后就挂了。
“滴滴滴……”
看起来不接是不行的。
“有何指教?”
“白寻,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学生们是无辜的。”
一开头就是调侃,汉斯坦大学校长的孙女,不管接触多少次,都很想把她的头扭下来啊。
“你破坏了我刚刚才有一点点的心情。”因为感觉到很无聊,所以最后那群人竟然没有动手让白寻觉得很生气倒是真的。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撒娇似的话语传来,成熟女人的声色带着点点魅惑,低着声音,如同一剂毒药。
“啪!”
白寻挂了电话,他最讨厌以幽织夜的就是这个地方,因为这种人的存在,使得白寻认知到:我们的世界都是我们以为的样子,真实,从来无法知晓!
恰恰,这种情况是白寻最无法接受的。
“滴滴滴……”
“哦!”白寻脑袋有点抽抽的,虽然会很无趣,但是时候让以幽织夜知道她其实并不受待见了。
“以幽织夜,出来聊聊吧!”
“哦,你要求婚了吗?”
“你定地方!”
“不会吧,你真的要求婚?天哪……”
白寻皱了皱眉头,他能理解女人喜欢强大的男人,但他不太理解有人会喜欢上自己。
于是,他觉得,她在演戏。
或者说,以幽织夜这个女人,有着白寻看不透的地方,这还是白寻第一次拿不准一个人的真实想法。
以幽织夜,很擅长伪装自己的情绪,也很擅长表演。
这就是白寻的认知。
许多年以后,或许白寻会明白看不透以幽织夜原因,是那女人有名为爱的情感,但如今,他只是一个觉得整个世界除了超凡究极无趣的平凡男人而已。
把校车开上大街其实是非常不明智的,不说警察叔叔不会允许,就是眼前现在路中央目瞪口呆的那个男人,应该也不太会允许。
“沅闻之?”白寻对于把一个人的名字和本人对照几乎已经出于本能,可他才和沅闻之刚刚见过,竟然还需要整理一下思绪才认出来人,这就就有点让人翻白眼了。
“你站在大马路上做什么?”白寻不至于恬不知耻的忘记自己的所作所为,可刚刚才在一个密密麻麻站满人的地方走了出来,此刻有很多信息在他的脑海里充斥着,他需要清空一下思维。
“白同学,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跟着你一起走吗?”沅闻之渴望见识一下白寻的过人之处,路上一直在盘算着,这会儿见了,当然直接就问了出口。
“有什么非你不可的理由吗?”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凑过来接近,白寻还是好感爆棚的,但他很傲娇。
周围的环境很静谧,树叶长洒而下,许久以后脸上感觉到风拂了过来,少年长得很高大,一身清灰色运动棉套装,几片叶子粘在他的黑色发丝上,似乎从背后轻拍了他一下,于是不知想起了什么,便笑的很开心。
他说:“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在此之前,我期望能够了解你!”
白寻对此冷哼一声,道:“那完了,我现在恐怕没有啥资格成为汉斯坦大学的学生了。”
“因为刚才那件事?”沅闻之瞅了瞅白寻。
又道:“因为你破坏了这辆车,所以才……”
“可不是这辆车而已!”白寻摇头晃脑。沅闻之站在路中央不动,他没有太多办法无视,只能跟他扯皮。
“你……撞死了人了?”
“我看起来像那种人吗?”白寻摊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呃?”沅闻之端详了白寻很久,很想说一句以我对你在论坛上的了解,你确实不是,不过你现在坐在大巴上的模样,我实在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
“呃?”
然后沅闻之便有些为难了,在他看来,白寻已然成为某种易怒的精神疾病患者,比如在刚才自己就被对方非常无理的赶下了大巴。
想换一个表情,却发觉已经来不及了。
“她跟你一起的?”白寻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示意沅闻之长街之上来了人。
那是一种幻觉,或许是的,人从那里走来,步履似迈在空中,从百米之外一步一步走,只是她又不是在真个走,脚下踏空,身后便散开云雾,仿佛看不清的生物从那里延续开来,最后铺在了脚下,她仅仅只在乘坐。
“白先生,又见面了!”老婆子满面皱纹,在徐徐的夏日之中,阳光尽在沟壑中沉默黑暗,她笑起来的时候应该很快乐,只是动作很小,仅仅看到嘴皮挪动一下,这使白寻想起一部经典的恐怖电影。
“你还没死啊!”很明显,这位服侍星辉夫人的老婆子并不是来跟自己叙旧的,对于可以感觉到的嘲讽,白寻一点也不介意先发制人。
“您看起来,似乎,很生气!”老婆子踏着步子迈上前,话语停摆,一边走一边说着,她到了车下,似乎要近距离观察白寻的表情,由此而得到愉悦。
很好的一个年轻人!
如果撇开白寻那古怪的性子,即便见多识广的老婆子也要给白寻这样的一个评价,对于可能成为星辉家敌人的人,老婆子自然不会放松警惕,在一个早上的功夫,她已经将白寻的此前经历调查的清清楚楚。
可以说,很惊讶!
某个时候,老婆子甚至有种对方确实有疯狂资格的想法。
但是仅仅靠着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星辉家和其他家族不同,在十五年前,三岁的小姐就觉醒了藏路,成为超凡中人,这是那一年撼天动地的大事之一,而在此之前,保持记录的,也只有织夜家的那位大先生,同样在三岁觉醒。
三在超凡之中,是一种特殊算数,而大小姐与那位比她大三岁的织夜家大先生一样,不曾辜负这个特殊,仅仅用了十年就如挂日其道,映红了整个超凡途径,走到歧路之上,而在这里,已是大部分超凡之人的终点。
而那时,大小姐仅仅只有十三岁。
此后五年,世间惊奇之事发生,一个名为倾城星辉的女子在某个雨夜,来到了寻路榜。
而这里的人,大多早已百岁高龄。
倾城星辉,这个名字将与同样在这个榜上的织夜家大先生一样,照亮这个时代。
这样的一个女人,她的人生已然必定光彩夺目,怎么会在这种时候选择嫁人,即使要嫁,也应该嫁给织夜家的那位大先生,一同走进神明之下,光耀世界诸国。
“白寻,其实,我很欣赏你,如果星辉家是一个普通的商家,你的所作所为甚至远远超过预期,与你结姻无可厚非,老会长当初能够看上你,也有合理之处。”
老婆子的脸上无喜无悲,好似一个怜悯的母亲,让白寻接受求而不得,只因她确实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是,你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如天与地,星与日,你就算再出彩,也只能一辈子立在凡人之中,生命之花凋谢已然注定,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纵使你特别一些,也不可能逃过这个樊笼。”
“所以,我们在得知你将要汉斯坦大学之时,就已经做过一些事!”
与上一次在星辉家会客厅的谈话一样,老婆子的话语落进了沉默,便看着面前人,等待着他的愤怒,他的委屈,以及反击。
老婆子相信,没人会拒绝“院生”这个身份的诱惑,白寻靠着自己走到这一步,却被她轻易碾碎,可以预见未来,他必然是要恨的。
只是就如之前所说的那样,差距,太大了,白寻的愤怒,星辉家不在意,更加不害怕,他们想让白寻明白,只要愿意,星辉家将会用出一点点的力量,来碾压而过。
“我们来谈谈生意吧!”
猛然的某个寂静里,老婆子说了这样一句话。
“好啊!”接着,名为白寻的男人,笑着答应。
“不可以!”
只是,这样的合约中出现了某个变数,他沉静的站了出来,挺直了脊梁,就那样在反对。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白寻,我们,不能答应她?”沅闻之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牵涉进这种事情,可是不论牵扯多少次,他依旧如故。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老婆子的眼神,就伴着看垃圾的危险光辉,砸在了沅闻之的身上。
“可以接受所有天赋,家庭带来的不平等,但绝不同意你践踏别人的尊严!”
“尊严?”老婆子的嘴里发出了类似“荷荷”这样的声音,听得出是在笑话自己。
所以沅闻之更加走上前几步,更加坚定的看着老婆子,发出了他的声音。
“我不太懂你们在说什么?可是让我觉得很难过。”他斟酌着话语,缓缓的叙述着。
他在努力,眼神有些飘忽,不自然的躲避着,话语却还在断断续续的发出来。
“我也知道不能怪那位大小姐,但是……这件事情……也……不能怪白寻的吧!他……”
很多时候,沅闻之的话凑不成字句,容易听出局促感,阳光落在他的脸颊上,这世间就在这一刻突然亮了起来,他可能是在有一瞬间直视了那个年纪很大的老婆子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出了他的观点。
“我觉得,这里面,错的人,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名为白寻的少年,就在驾驶室里锤着方向盘笑的眼泪直流。
滴……
滴
滴……
一声一声的汽笛声响起来,似一下一下的刺在老婆子脸上,她的脸,就更加躲进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