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别庄另一边。
刘初夏人生第一次在御京贵女圈子里被人捧着。
嘉平帝为诚王与她指婚的消息,震动了整个御京。
刘初夏在指婚之后第一次出门,自然就被围观了。
她原本不过是司农少卿的女儿,出身不高不低,在贵女圈子里根本排不上号!
她有些不适应这种众星捧月的状态,求助似的看着张勤。
张勤也没办法,她这边的亲眷好友,也都指着她的关系,来跟刘初夏套近乎。
诚王不管如何,他也是嘉平帝的亲儿子,大凌五位亲王之一。
刘初夏大爆冷门,成了嘉平帝金口玉言指定的王妃,也彻底引燃了御京城名门贵女的八卦之火。
本来这种情况下她最好躲在家中,借口准备嫁妆也好,总之是不该轻易出门的。
但是她想当面给陌微凉道谢。
她很清楚,如果没有陌微凉暗中操作,嘉平帝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她指婚给诚王。
她的家世还攀不上一位亲王。
好不容易寻了个借口,在张勤等人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刘初夏依旧心有余悸:“我险些以为我今天要被困死在这儿!”
张勤笑她:“这还只是个开始,等以后你与诚王完了婚,你就知道了。”
等她成了真正的王妃,接触到那顶尖的贵女圈子,她才能知道像今天这样的,不过是些小场面。
刘初夏道:“别说以后了,指婚的旨意下到家中,我爹爹就晕厥过去了。一醒来就请了好几个嬷嬷过来,说是要教导我宫中礼仪,人情往来,连一言一行都有标准!”
苏慧也好奇:“听闻世家女子自小就要学习这些礼仪,连吃饭睡觉都必须合乎规矩。你学的这些,和她们那些可是一样的?”
刘初夏道:“我也问过管教嬷嬷。嬷嬷说并不一样,世家女子可能还要严苛些。尤其是在前朝时期,她们有的从小是为了进宫的,就连睡觉的姿势都必须优雅好看。倘若睡着了不小心换了姿势,就会被值夜的嬷嬷叫醒,摆好姿势再睡,直到形成习惯为止。”
几人只觉得仿若天方夜谭。
张勤叹道:“世家女原来过得这么惨!我们平素只见她们高贵优雅的一面,还当她们生来如此,原来也是受过一番折磨的。”
苏慧道:“说的是前朝,如今应该没有这般严苛了吧?毕竟我大凌对待女子方面,还是比较宽和的。”
钱艺琳也道:“明面上是没有,但是谁知道私底下,世家大族里是不是还这般行事呢?”
张勤点头:“说得也是。这样一来,我反而觉得那些世家女还挺可怜的。”
“要说可怜,石家那位……”
刘含莹带着妹妹和李清平走过来,恰巧听见了这么一句。
她连忙扬声打断:“原来你们在这里,倒叫我好找!”
这两拨人原本互相有些摩擦,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只是那日在万宝楼被陌微凉强硬留下,又被谢愚一番洗脑,算是共患难了。
再加上后来刘初夏一事,她们就莫名其妙的凑成了一堆。
石家之事私底下说说倒是没什么,但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被人听到,加上刘初夏这个准王妃在场,免不得又会被有心人乱传。
除了刘初夏天性娇憨,其他几人都不是愚钝之人。
刘含莹出声打断,说明此时此刻不适宜谈论石家。
张勤笑着迎上来,眼角瞥见旁边小道一丛花木后面,有一片淡紫色裙角一闪而过。
她也假装没有看见:“我们也正找你们呢!我们从东门一路过来,都没见到你们,还以为你们今儿不来了呢!”
李清平道:“那巧了,我们从西门进的,怨不得一直寻不到你们。”
刘含茹问道:“孝安县主呢?她还没有来吗?”
陌微凉主动要张勤邀请她,上巳节结伴踏春,她肯定会出现,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来到。
“不清楚呢,我们正打算去给英国公夫人她们请安,顺便问一问。”
刘含茹一想,也对。
陌微凉虽然这段时间跟她们几个玩得多,但总归她与武将那边儿的女孩子关系更密切一些。
她如果出来踏春,一定会先去找英国公夫人她们。
一行人达成一致,浩浩荡荡去找英国公夫人。
陌微凉正想着跟赵英娥、成思敏告辞,出来找张勤她们,就听见她们来了。
她招呼赵英娥跟成思敏:“正赶巧了,既然她们来了,我也不用另外找时间介绍你们认识了。”
赵英娥很稀奇:“你不是最不喜欢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觉得她们既矫情又麻烦吗?怎么突然就跟她们玩到一起了?”
成思敏压低了声音道:“而且你不知道,刘家那位小姐,可是十分爱慕小公爷的!”
陌微凉与陌惊弦的关系并不好,她们都是知道的。
刘含莹既然爱慕陌惊弦爱慕得人尽皆知,自然处处都会维护他。
陌微凉能够忍受得了这样的刘含莹?
成思敏表示怀疑。
陌微凉笑道:“喜欢我哥哥的人多了,你不喜欢?英娥姐不喜欢?”
成思敏只是纯欣赏,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小公爷长得好看啊,谁不喜欢好看的人!”
赵英娥心里是有鬼的,她曾经是对陌惊弦动过心的,不免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讪讪道:“微微你胡说什么呢!你哥哥不就是我哥哥,我都是拿他当哥哥看的!”
陌微凉内心是拒绝的:不行!我哥哥只能是我哥哥!
但她不能说,她还得面带微笑:“那就是了,你们都喜欢我哥哥,难不成就因为这个,我便不理你们了?”
成思敏道:“你是你,你哥是你哥,有什么相干?”
“思敏说的正是我想的。”
她笑得意味深长,望着已经到来的张勤等人:“你们都喜欢他,可惜都不能与他终成眷侣。等他成了亲,或者你们成了亲,想要多看两眼怕是都困难。”
刚刚迈进来的张勤等人宛若心口中了一箭,纷纷无语。
可不是吗,且不说嘉平帝把着陌家兄妹的婚事不放。
就陌惊弦还得守孝三年,她们谁也等不起。
年纪最大的刘含莹,今年已经十六了,年纪最小的刘初夏,虽然才十四,但是已经被指婚,大事已定。
让她们等三年?
她们倒是想等,家里人也得答应啊!
更别说,她们就算真的能等上三年,三年后陌惊弦真的会娶她们其中之一吗?
嘉平帝会允许吗?
她们之所以与陌微凉走得近,说到底也是有私心的。
她们希望从陌微凉那里找到接近陌惊弦的办法,这也不过是最后的一点挣扎,希望能够曲线救国。
陌微凉似乎没有在意她们满面复杂的表情,招了招手:“都过来呀!杵在那儿干什么?”
成思敏扭头看见她们,压低了声音道:“微微,你方才说的也太伤人心了。”
“再怎么伤心也是事实。与其让你们一点一点磨灭希望,还不如我来釜底抽薪。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死心,总比垂死挣扎好得多,以后你们都会感谢我的。”
没有人比她更懂得那种,日日夜夜被痛苦、悔恨所折磨的感觉。
其实张勤这一群人,也只有一个刘含莹陷得比较深,其他人都还能够清醒地知道,自己与陌惊弦并无缘分。
只是被当面揭穿,不免还是有些怅然。
刘含莹呢喃道:“我总不死心怎么办?”
她年少之时,便已经陷入了这个泥淖,不管家人如何劝解,也不管陌惊弦态度如何恶劣,她心底总是抱着一丝希望。
希望自己能够打动他,感动他。
希望自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陌微凉很能理解她。
如今的刘含茹,就如同当年的她。
当年她也深陷于寂竞彦的温柔陷阱,不断沉沦,难以自拔。
唯一不同的是,陌惊弦对刘含莹无意,也不曾招惹过她。
寂竞彦则相反,他百般讨好,刻意接近,营造出一个完美的假象,诱使她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
陌微凉没有安抚她,只是道:“没有关系,终有一日,现实会让你死心。”
气氛变得莫名沉重。
成思敏连忙打圆场:“难得出来玩儿,坐在这里多没有意思。不然咱们去河边放纸鸢?我嫂嫂给我准备了好多纸鸢,大家来挑一挑?”
其他人都没说话,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无奈,刘初夏硬着头皮递台阶:“好啊!我最喜欢放纸鸢了,就是放得不太好……”
成思敏大包大揽:“没关系,我放的好,我教你,保证你一学就会!走走走,咱们去河边,那儿地方大!”
刘初夏拉着张勤:“咱们去放纸鸢吧,好不好?”
张勤勉强笑了一下,反握住她的手:“走,放纸鸢去!”
刘含茹也拉着自家姐姐:“姐姐?”
李清平挽着她的胳膊就走:“走啦走啦!”
一行人拉拉扯扯地往河边去。
陌微凉也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裙摆:跟我斗?
就是要将你们一个两个的心思都按灭了!
就是要让你们看得见吃不着!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