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知道,就算现在暂时攻下赫尔伯特地区,费尔德领地上的人民还是不会服从他的管束,一样不会太平,倒不如让费尔德继续统治这里,一方面作为对卡塔斯莫与达拉的牵制,但另一方面,他又增加费尔德的赋税,使得对方最重要的优势,经济优势被削弱,那么费尔德即使心有不服,以后也不敢再有反叛之心了。对于耍弄这类权术,国王一向自以为是,自鸣得意。
周围的人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对于国王这类荒唐的决定,他们已经有了免疫力,不会再感到震惊了。
就连达拉,在平定内乱的过程中,不仅与埃里克斯成为莫逆之交,还结识了不少其他的权贵,对于国王的心态和这些上流贵族的嘴脸,他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此时多少能看出国王反常举动的背后,隐藏着多么自大的心态与可笑的疑虑,因而也没有太吃惊。
况且,他此刻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了那结局已定,甘愿充当替罪羊的老班尔特身上。
看着无面人,达拉认出他就是曾陪护弗妮娅在秩序镇找到自己的老者,只是那时候老者脸上戴着面具。
达拉蓦然一阵心酸,老者在那里将自己的外孙女托付给了他,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看得出老者对自己唯一亲人的牵挂,临走时显得非常无奈。
想到老人也是被人迫害,逃亡在外,唯一的亲人却在短暂的重逢后再度失去下落,接下来老人自己也还不知道会受到国王怎样的惩罚,达拉的心里充满了沉痛。
他自己因弗妮娅而冲动得罪萨拉公爵,连累家人和全村村民无辜受戮,而他曾喜欢的女孩弗妮娅后来也因自己而消失在“时光之河”里而生死不明,而她的外祖父却又因自己引兵击败费尔德而必死无疑,达拉突然感到自己和这一家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真不知道是谁亏欠了谁,谁连累了谁。
想到弗妮娅的柔弱无助,达拉心里一阵愧疚,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还有身上担负的巨大责任,他考虑的问题也更多更广了,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因为同情老人而挺身而出,为老人向国王求情了。达拉的心里一阵绞痛,握紧了双拳,指甲都嵌到自己肉里去了,他却完全感觉不到肉体的痛楚。
“现在,”国王看着老班尔特,“你想怎么死?”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是老死的。”老班尔特答道,此时他身上被匕首捅开的伤口仍在流血。由于失血过多,老班尔特早已面色惨白,站立不稳了。他知道,如果可以就此死去,已经是国王给了他一个痛快与便宜。他只恨自己没能成功报仇,没能亲眼看到自己大仇得报的那一天。
“好,我满足你的愿望,就让你老死。”国王笑道。
众人大吃一惊,国王的决定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达拉却暗自松了口气,他此时开始觉得,自己为全局考虑而拯救国王的决定并没有失误。
“我会把你关进地牢,每天折磨你一次,直到你老死为止。”国王狞笑道,“那时候你会觉得生不如死。”
“只怕要你失望了,我这把老骨头根本撑不到那么久……”班尔特道,猛然一头栽倒在地,口角流出一缕鲜血,恐怖的脸上似乎也挂着一丝诡异的狞笑。
达拉带着迈克和两个矮人,以及他们的部队回到了他的封地,米德兰。
内乱以最快的速度被平定下来后,人类帝国再度恢复了统一,与另外两大种族的盟约关系也被重新缔结,三大种族之间再次互通往来,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密切,但正常的商贸活动已经有三分之二恢复了。
达拉本人受到的封号虽然不大,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勋爵,但他率领的佣兵团却被国王定为了合法的佣兵团,从此以后可以自由接受各种任务,并在米德兰森林栖息,在整个帝国内的地位实质上仅次于忠于国王的刃兵团了。
达拉率领众人,继续以米德兰为根本,从事生产与建设,将曾经的米德兰旧镇加以翻整修葺,使这块曾经荒芜的大森林开始变得生机勃勃,成为众多前来此地投靠达拉的人民的乐土与家园。
尽管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但达拉仍密切注意着各地的动向,防止祸乱再起。
在这段时间内,他感到最纳闷的便是当人类内乱之际,地下军团为何不趁机发动侵略?难道自己在“时光之河”里看到的未来景象是错觉?或者说那些景象已经被改变了,不会再发生?还是那样的未来根本还未曾到来?
无论如何,达拉现在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力量,即便真的不再有可怕的未来侵略,他也不可能中途停止这一切。队伍发展到目前这样的规模,他已经停不下来了。他必须为这些前来投靠他的士兵和人民考虑,一旦他半途而废,那么这些人就会再度沦落到从前的境地中去,成为被国王和贵族奴役欺凌的对象。他绝不会在这样的时刻放弃这些人。
所以,达拉一方面继续自己在米德兰森林的发展与改革,一方面也开始像他曾经的对手费尔德侯爵学习,不断地与那些权贵结交,并且一直和刃兵团团长埃里克斯保持密切的联系,使得他的实力也因此而进一步壮大。
达拉心里十分清楚,除了埃里克斯,其他人目前和自己关系的接近都是看在国王的面子上,有着很大一部分势利的成分在内,事实上,在那些贵族的心底里,他始终不过是个平民出身,从小山村里出来的乡下小子罢了。
地下,沙玛城。
卡斯已经很久没有再回到自己的家乡了。
此时,带着安蓓尔通过城外的那条护城河时,卡斯不禁凝望着雾气缭绕的地下暗河,当初母亲命人将受伤的他抛弃的地点,就在这里。如果不是席文塔姆,他或许早已被里面隐藏的怪物吃掉,又或许早已顺着河流漂入另一空间的裂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