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是这么说,但纪安壈的心里其实还是虚得很。
眼下,她全身已经使不上什么劲了,头也晕得厉害,甚至视线有一刹那变得黑暗。
双腿发软,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如果不是她咬牙坚持着,此时怕是已经倒在地上了。
良晌。
“看样子,药效是发作了。”
红毛双手叉着腰,笑得很是肆意妄为:“死丫头,你现在可是我的掌中之物,只要你乖乖听话,老子可以让你少受点苦。”
闻言,纪安壈低头轻笑了笑,声音很淡,“红毛,你一定会后悔的。”
“呵!都死到临头了还他妈嘴硬,老子倒要看看你还能犟到多久!”
他朝后勾了勾手,指着她,势在必得:“给我拿下她!”
话落。
脚步声渐响,还夹带着木棍嚯嚯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纪安壈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用力得指尖都发了白。
背后,是硌人的石壁。
她从未想过。
在此刻,她的脑中唯有最后的一丝清明。
而那一丝清明,想的人却是江辰希。
画面里,他手里点着一支烟,逆光坐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
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觉得他的周身有一圈迷蒙的光影,虚虚实实的。
恍惚中,纪安壈听得见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惨叫声。
她努力睁了睁眼睛,格外刺眼的阳光随之映入了眼底。
朦胧之中,有个少年迎着光,向她走来。
下一秒,她的肩膀被一股力量紧紧握住。
她抬眼,这才看清了那少年的模样。
纪安壈微敛了敛眉,一副吃惊的样子:“徐……徐正浩?”
“嗯。”
徐正浩点了头,声音微有些沉凉:“怎么?你好像很失望?”
她摇摇头,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没有啊。”
不过,心底确有一阵似有若无的空落落的感觉。
那种感觉,她感受得到,是真实存在的。
可不对啊,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难道,是失望于这个迎着光向她走来的少年不是江辰希吗?
疯了吧,纪安壈。
一定是药效的问题、一定是药效的问题……
她在心中默念,试图以此来安慰自己。
那一边。
红毛正不耐烦地蹙起眉头,骂道:“你他妈谁啊,警告你别来多管闲事!”
此时,他旁边的一个混混附在他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然后,他的神色变了变:“不管你是谁,今天这个纪安壈我非得带走。”
闻之,徐正浩脸色阴沉,冷声道,“今天谁要敢伤她,我徐正浩定十倍奉还。”
“呵!别以为有人叫了声浩哥,就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红毛双臂抱胸,笑着看他,“这方圆几百里可都是老子的地盘,识相点就赶紧滚。”
徐正浩眼底冰冷,目光清清淡淡地锁在了红毛的身上,“谁才是老大,试试看就知道了。”
说完,他动作温柔地扶着纪安壈坐在了地上,笑了笑,“别怕,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纪安壈的视线已经模糊成一团,她抬了抬眼皮,声音很轻:“徐正浩,你小心点。”
“嗯,我会平安带你回家的。”
年少时,她曾经保护过他,像一道光束照入了他的心底。
留有那音乐盒,是他们之间的缔结。
如今,他终于找到了她。
他来、实现承诺了。
“全他妈都给我上!”红毛大吼一声,“都给老子往死里打、狠狠地打!”
一声令下,小混混们操着木棍,蜂拥而上。
徐正浩冷脸,快步冲过去,手狠狠按在前两人的肩上。
那两人猛地转身,拳头挥过来。
他躲过,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滑下,扣住一人的手臂转身一个过肩摔。
那人狠狠砸在地上,“轰隆”一声,很快扭曲着脸嗷叫起来。
另一个混混立刻冲上来,一拳砸在徐正浩的脸上。
那冲击力,让他猛然后退了几步。
口腔内顿时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他吐出那口血,摸了摸嘴角,勾起一抹兴奋的笑容。
又一拳头袭来。
徐正浩闪身躲避,扣住那人的手腕,狠狠一拧,“咔嚓”一声,同时一脚踹在其人的腹部上。
一声嗷叫后,三个小混混倒在地上蜷缩呻吟,暂时动弹不得。
“上啊,都他妈给我上——”
红毛急了,尖声怒吼道:“打死他、妈的都给我往死里打!”
徐正浩抬眸,目光寡淡。
几个混混又冲了上来,他长腿一踢,一人应声倒下。
这时,他身后忽然有个人操着木棍冲上来,猛地砸下。
那重击而下,狠狠地砸在他的背上。
顿然,后背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徐正浩没忍住“嘶”了声,顾不得背部的疼痛。
他敏捷翻身,拽住那根木棍用力一拉,同时一脚踹在那人身上,木棍用力砸在偷袭者肩上。
“咔嚓——”
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肩膀倒在了一边。
没多久,所有的小混混全都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不过,徐正浩虽然打赢了,但他的脸上、身上也都挂了彩。
尤其是背部的那一棍,让他的视线黑了黑。
“妈的!”
红毛目睹了全过程,整个人都快被气炸了。
他拾起地上的木棍,正要冲过去给徐正浩一击时,蓦然间有一股狠戾的力量掐住了他的后颈、箍紧他的脖子。
那狠劲,像是要把他的整个脑袋连根拔起一样。
红毛吓得吞了吞口水,丝毫不敢动:“……你……你是谁?”
下一秒,颈部的那道力量残暴又强硬地拽过了他的脖子。
“啊啊啊——”
红毛疼得失声惨叫起来。
同时,他也对上了背后的那一双阴沉得可怕、又残忍猩红的眸子,顿时吓得腿发软、全身颤抖,且无法自控。
修罗、仿佛来自地狱的夺命修罗。
真他妈令人不寒而栗。
红毛在此刻,突然就想起了纪安壈不久前说的那句话——
你一定会后悔的。
是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定会后悔来到这个人世间。
徐正浩抬眼看去,眼里不由得泛起了丝丝的同情,那是对红毛的同情。
是他啊、是那个可怕至极的疯子!
*
不知道过了多久。
恍恍惚惚中,纪安壈只觉得有人轻轻抱起了她。
她本想抬眼看看是谁,可眼皮沉得她压根就抬不起来。
那怀抱里,她的鼻尖全是清冽的、淡淡的薄荷烟味。
这个味道,熟悉又温暖,让她莫名的心安。
那一刻,她心底便明了了。
纪安壈懒懒地动了动,似梦中的呢喃:“江辰希——”
声音软软的、也甜甜的。
闻之,抱着她的那人,顿时停下了脚步,无法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