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善嘉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眼睛有些微红,手指微微颤动。
眼前的人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身穿一身威武的青色铠甲,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骏马。头上并没有戴着头盔,头发紧紧地盘成一团,用黑色的带子束着,脸上的胡子被刮了,只有短短的胡茬。
没了胡须,元天的长相便显露出来,不似别的将军那样英武非凡,反而是有些像儒生。
除了皮肤有些黑,整个脸型十分柔和,只有眉宇间有些凌冽的刚毅,一对剑眉让双眼显得有些凌厉。
虽然没有了胡子的遮挡,但是她还是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她的爹爹。
她紧紧地握拳,克制住自己扑上去的冲动,坐在马上看着他近了,身体不由地坐直。
她本以为元天看到她肯定会有所动作,但是,事实上,并没有。
元天忽视她,仿佛没有看见她,或者说仿佛是看见了一个陌生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没有回头,直接往红巾贼的方向追去了。
元善嘉有些傻眼,她以为元天或许会激动地抱住她,或者会狠狠地训斥她,反正总会做些什么,可是却没想想到元天会忽视他。
“爹爹……”是没认出我吗?她的嘴唇微动,望着元天的背影发呆,心里有些乱。
费文却是与元善嘉的想法相反,他一本正经的神色更加一本正经,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元善嘉。
将军绝对认出二小姐了!而且看样子还很生气,二小姐回去后很有可能会遭到家法处置!
他其实没有听过将军使用过家法,但是事实上,将军府的确是有家法的,只是一直没有用过。因为没有用到过。
将军府最大的便是将军了,肯定不会有人给将军家法。
而下面只有两位小姐,从前只有大小姐一个,更加不可能用过家法。
但是这次他却觉得将军很有可能要给二小姐用家法,毕竟二小姐又不听话,女扮男装跑出来了。
想到这儿,费文更加同情元善嘉了,好歹这位二小姐还叫他叔叫了这么久。
不过转眼,他又在心中叹气,自己肯定也逃脱不了军法。
刚刚将军从他的身边过去时,将军给了他一个充满深意的眼神。
元善嘉并没有注意到费文的同情之色,只是在心中安慰自己:爹爹要去剿灭红巾贼,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那个被元善嘉他们救了的车队中,却有一人一直关注着他们。
那人坐在马车中,一直掀开帘子观察着元善嘉一行人。他注意到费文的异色,不由地有些好奇。
这个人为什么会同情那个小公子?那个小公子应该是他们中地位比较高的吧?
他想了想,没想通,便不再勉强自己,拍了拍衣服下车去。
自己应该跟救命恩人道声谢。他想。
元善嘉正低着头,便听到一个清脆中略带沙哑的少年音。
“在下赵傅英,多谢诸位相救。”
元善嘉抬头一看。
眼前的人穿着天蓝色的中长袍,比襦衫稍短,但比短袍又要长一些,行动起来比较方便,又不显得粗鲁。是许多公子哥出行的时候喜欢穿的衣服。
他年纪并不大,大约十六七岁,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点儿不像刚刚遭遇抢劫。
这人有些眼熟,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元善嘉不由地看向冉竹。
冉竹沉默地守在元善嘉的身边,如同一个隐形人。
发现元善嘉的目光,她一时没有看懂,疑惑地问:“公子,怎么了?”
为何这么看着她?难道这人有什么身份?
她将目光,看向赵傅英,微微敛眉,心道:赵傅英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是不是在哪儿看过?
看来冉竹没见过这人。元善嘉心道。
冉竹的记忆一向很好,若是冉竹见过,一定是记得。那么就是冉竹没在的时候见过的。
元善嘉陷入深思,究竟在哪儿见过呢?
费文见她沉思,便代她回答:“赵公子不必多礼。这只是我们举手之劳而已,何况以赵公子你们的实力,即使是没有我们的帮忙,也能够成功脱身的。”
他将目光看向赵傅英身后的几人身上。
这几人穿着寻常的蓝色棉布短袍,下面统一是黑色的裤子,脚口扎得紧紧的,脚上的靴底十分厚实。
看似只是寻常家奴打扮。但是刚刚他们来之前,这些人却是护着马车,没有让红巾贼靠近马车半分。
当时地上落的尸体可也不少,看样子已经打了一段时间了。
可是这些人的身上却是没有半分的受伤,一个个血气旺盛。精气十足。
赵傅英爽朗地一笑,“对于你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却是帮了我们大忙。我们的人只有那么几个,若是你们不来,我们定要费一番手脚。”
他没有否认自己的实力,反而是一番谦虚。
“啊!我想起来了!”元善嘉突然一拍手,看向赵傅英。
赵傅英挑眉,这个小公子认识他?
“你是不是到过江城,我在江城见过你!”元善嘉抚掌道。
江城?赵傅英眼睛眨了眨。
他的确是去过江城,但是这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是为了某位主儿的要求,去办些事情的。
但是他只是在江城城门出现过,之后便离开了。难道是那时候看过他?
“的确如此。难道我们见过?”赵傅英好奇地看着元善嘉。
若只是萍水相逢,偶然看到他,这位公子的记忆也是太好了吧?
“我们没见过!”元善嘉摇头。
的确是没见过,她当时一直在马车里面呢。
在她进江城的城门时,云叔驾着马车排队,遇到了以为特别热情的小哥,当时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因为当时她的略有近乡情怯的感觉,所以对于整儿热情的人的声音十分地深刻。
不过总不能说自己车夫跟他说过话吧?那不是不打自招自己的女儿身份?
不过当时他不是一个小厮吗?怎么现在一副公子哥的打扮?难道和她一样,是哪个家族遗落在外的子嗣?
赵傅英不知道她所想之事,听了她的话满头黑线,心道:这话说得也真够理直气壮的。
元善嘉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将元天暂时抛到脑后。
当时他的声音是很清脆的,想不到现在竟然变成有些沙哑了。难道就是师傅说的变声期?
赵傅英突然打量着眼前的人,也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难不成我们真的在哪儿见过?
突然,他灵光一现。
可不是见过,这不就是那位红楼的头牌吗?
他不由地又打量了一番元善嘉。当时要不是有任务在身,他还没有机会接触到她呢。
他十分好奇她怎么到了青城关,现在她不是应该在江城好好待着吗?
但是却没有问出口,这种隐私回去好好查一下便是,不需要直接问出口。
“不知赵公子为何会在这荒郊野岭的?”费文皱眉,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元善嘉的面前,转移赵傅英的视线。
梵丹国与云国发生战役,这儿是前往青城关的必经之路,看他们的方向应该是向青城关去的,会不会是哪个国家的奸细?
他心中怀疑,但是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
赵傅英收回目光,笑着说:“我本来是在各地游学,却不想在连城那边遇到了一群和刚刚那些人一样,头戴红巾的贼人,不小心误入山林,最后好不容易找到路回到了官道上,却又遇到了这些人。”
他语气颇为无奈,他因为躲避红巾贼,进了山林,结果出来时还是遇到了,完全是避无可避,倒霉至极。
费文听了点头,但是心中却觉得有些夸张。
“赵公子的确是有些倒霉,竟然遇到这帮红巾贼,还被他们逼入了山林,想必一路上定然是十分辛苦。”
若是从连城那边误入山林,那么必然是在山林中待了很久,补给应当会不足才对。可是看他们的样子……
他看了看旁边的山路,没有什么车的痕迹。天气太热了,整个地面都是干的,车子行驶过,根本就无法留下车辙的痕迹。
赵傅英似乎察觉到费文的怀疑,“幸好我们在马车上带了不少东西,露宿的帐篷还有生活用品都不少,不然我们出来的时候定然是传说中的野人了。而且我们车子好几次都被路上的山石破坏了,若不是准备充分,我们指不定还要走路下来。哈哈!”
费文目光从车轮上的修补痕迹扫过,心中信了大半,“不知赵公子之后准备前往哪里?”
赵傅英眨眨眼,“那个,问一下,这儿是哪儿?我们在山中迷路,刚下来就遇到了红巾贼。若是方便的话,给我们指个方向,我们准备去济丹城看看。”
费文眼睛动了动,如果是一个方向,到可以好好观察一下。到了济丹城,有将军在,即使他们是奸细,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看来我们刚好同路,不如等元将军回来以后,我们一起前往济丹城?”
赵傅英双眼发亮,连连点头,面色激动地发红,“元将军?莫不是那个元将军?云国护国大将军?”
费文看着赵傅英崇拜的目光,严肃的脸有些放松,对于崇拜自家将军的人总有些优待,便郑重地点点头。
得儿得儿得儿。
马蹄声回来了。
元天带了将近百人的精兵,几乎每人的马后都有拖着一个人,有些头上带着红巾,有些没有,应当是掉了。
“参见将军!”费文跳下马,给元天行礼。隐隐可以看到藏在严肃之下的激动。
赵傅英则是将崇拜的目光看向元天。
元天扫视过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既然你们从青城关回来了,便和本将军一起回济丹城吧。”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元善嘉,元善嘉立马正襟危坐,打直背。
可是元天依旧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