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与商续都没有料到沐瓒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一口咬定自己无罪。可更离奇的还在后面。
一直没开口的云南各府推官此时竟齐刷刷的开始为沐瓒说话。
“本推官也认为,沐老爷无罪。”
“附议。”
“附议。”……
一连六位云南各府的推官纷纷倒向沐瓒。堂下的百姓见此情形也开始情绪激动起来。
“沐老爷才是云南真正的守护神!去年的饥荒要不是沐老爷给义仓捐粮。今日我们还不知道在哪个坟头里拜见阎王爷呢!”
“就是!前年的洪灾也是……没有沐老爷开仓放粮救济,我们又怎么能挨得过去。”
“大家伙说是不是!”
那老汉一看堂上情形有变连忙开始煽风点火。也不理会一旁带着帷帽的陈女侠。不过这样一哄,倒是顺带着把她的疑问都解决了。
陈文在一旁一句话都插不上。这就是所谓的为国为民的大事?她势单力薄又不是真正的广南人,实在是没有发言权。只能干着急。
这些百姓哪里能知道,这沐瓒所捐的善款,都是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银两。
地方官因为时差的原因,没有办法及时收到朝廷的银子,只好找沐家商铺或者陆家商行借。可陆家在云南又只是一个分行,没有办法自己拿主意。还要捎信给主家问过才行。
于是这些地方官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求助沐瓒。
这些年沐王府都是前沐国公沐琮在把控。沐昆不过最近半年才回的云南。六年的时间里,沐瓒早已把沐琮架空。沐家商铺实际的当家人早已易主。
于是沐瓒就借着这个空子不仅欺诈地方官的赈灾粮,要取高额利息。还与某些贪官污吏一同分赃。而最后开仓放粮的又永远是他沐家商铺。
久而久之,他在云南的名声越来越好,而这些实际上也是被制度给坑了的地方官则被百姓们当成了大贪官。
又加之朝廷对地方实情的不了解,导致最后发下来的赈灾款很多时候都发错了地方。各个地方的知府,县令可谓是叫苦不迭。
这时候沐瓒的存在就又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陈文早在看到商续手记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了。这沐瓒哪有这群百姓说的这样高尚?
私下克扣了多少银子,又与那些贪官一同中饱私囊了多少银子,林林总总算下来,最后真正落实到百姓身上的都还是少数。
但是这样算下来,被坑害的人还有这些地方官啊。怎么这群推官……还会帮着沐瓒开罪?
商续坐在最高位与沐昆对望了一眼,对方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商续这才立即开口道:“沐瓒,我还未问你所犯何罪,你怎么就说自己无罪?”
“难道在沐王府尚方剑面前的话都是胡言乱语?”
岑恈胸有成竹,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沐瓒。像是早就串通好了说辞。
“御史大人,尚方剑难道就是用来审沐瓒沐老爷的?”
“就算是皇上下的密旨,尚方剑也不可能专门用来给你一个小小御史查案。既然是你随便吓唬人,又怎么能说是沐瓒沐老爷认了罪呢?”
座下的张直与张骥也万万没料到岑恈居然想到了这一层。确实,在沐王府陈姑娘擅自拔剑根本就不合规矩。
如此一来……这沐真诠一案都解决不了,更别说还有七年前的幼子服毒案…
堂下的百姓们听到岑恈这句话又开始骚动。颜中溪额头都已经冒出微汗,此时这案子的走向可全然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了。
东厂公公听记,他们这些会审官员还没有哪个敢顶嘴的。只有商续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可百姓们的关注点很快就转到了商续身上。
“这位就是京师来的大人?怎么能乱抓人呢!都是官官相护,都是沐昆的帮手……”
“沐老爷冤枉啊!怎么还能私自用刑!侬寨主也是被这京官给蒙蔽了!”
“对!就是这样!”
陈文戴着帽帷看不太清身边这些激动的百姓的神色。不过听声音就能听出来这群人的不满。
这东厂公公到底是怎么拉拢这群推官的?现在不好再思考这些。再等下去商续就要被百姓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她刚要摘下帽帷进入衙门,好好与这群推官评评理。一直坐在一旁听审的陆云顿却突然开口了:“那竹林的学堂服毒案凶手究竟是谁?”
“沐真诠一案暂且搁置不谈。真正该审理的学堂幼子服毒案呢?”
“颜大人,今日好不容易请来了这么多同僚,只凭他沐瓒三两句话,东厂之人几句反问,你就连证据都不看,案件过程都不理,直接结案了吗?”
陆云顿一发话,还没有人敢驳他。
众位推官也搞不懂这个按察使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品秩在一众官员之中是最高的,而且刚刚到任广南,按理来说是不会与任何势力有交集的。原本以为会一直沉默下去,这一问,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案情?
岑恈不再开口,只转头瞥了颜中溪一眼。商续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颜中溪,又转头看了看堂下的百姓。
今日会审,不仅有云南各地的牛鬼蛇神,还有他颜中溪自己管辖之地的百姓们。开堂公审,有任何含混不清之处,骗得过装糊涂的各位官员,可骗不过百姓们雪亮的眼睛。
颜中溪被这两人盯的没办法,只好再一拍惊堂木喊道:“传证人!”
而在一旁听记的沐昆此时脸上却没有什么担忧的神色。似乎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张直与张骥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学堂幼子服毒案最关键的证据就是沐昆身边那个奸细侍卫的供词。昨晚商续与他们商量的时候沐昆就派人来传过话,说那侍卫已经招供。
到时再拿出七年前的书童服毒案的卷宗。沐瓒,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所犯罪行可不止一桩两桩,就算你狡辩逃脱了陷害金夫子的罪名,这夺人性命的业障可不是轻易就能消的了的。
林大夫听到颜中溪终于传唤自己,双手拍了拍衣袖,对着堂上众人行了一礼,又拿出了几只白鼠放到了衙役们早就准备好的桌案上。
一切准备工作完成之后,林梧才开口道:“大人,学堂幼子所之服毒我已找到。”
“这毒草的名字,相信众位也不陌生。它便是广南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毒草之王——断肠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