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小之前与李安针对鼠疫进行讨论的时候李安给她科普过，鼠疫分为肺鼠疫和腺鼠疫，肺鼠疫是通过飞沫传播更易大规模爆发而且死亡率可以达到八成左右，腺鼠疫主要是通过血液传播，鼠蚤叮咬是主要传播途径，所以腺鼠疫控制起来相对容易，死亡率也只有五成左右。
根据已经发病的患者症状来看，这次爆发的应该是腺鼠疫，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防治鼠疫的根源就是搞好个人卫生和环境卫生，就是这么简单，放在现在却是最大的难题，因为肚子都填不饱了，谁还在意身上有没有虱子呢。
顾小小和李安商量了几天也没敲定个主意。
随着他们收治的流民越来越多，顾小小也越来越头疼。
也不知道怎么着，顾小小出名了，方圆百八十里地都在流传，说是永安镇坝坪村有个女菩萨在已经荒废的李家大院建了一个“疫院”专门收治得了疙瘩瘟的人，还不收钱，免费治疗还给饭吃。
这人怕出名猪怕壮，一时间有病的没病的都来投奔顾小小来了。
顾小小没办法，她只能在山脚下搭建了一些草棚，那些患病的就请上山去隔离，没病的就安置在山下的草棚里。
李安扒拉着手指头嘟囔道：“军师旅团营...呦！顾小小，你现在也算是有一个营的人了，以后我是不是得叫你顾营长了？”
顾小小一边儿给难民发粥一边儿抽空白了李安一眼，“别贫了，赶紧干活吧你。”
“你看我能空出手来帮你么？”李安怀里抱着毛小姐的胖儿子衣服前襟上全是孩子吐出来的奶渍，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
顾小小不屑的说道：“李安同学，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在我们那个年代被叫什么么？”
李安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叫什么？”
“舔狗。”
“什么意思？”
“就是人家对你明明没有好感你却放下尊严一味讨好人家，这样的人我们统称其为舔狗。”
李安却不甚在意的说道：“为了爱情牺牲尊严是多么伟大的行为，像你这样不理解爱情的毛头丫头懂个屁。”
“算了，你高兴就好，反正你也没几年好折腾了。”
李安已经习惯了顾小小这种讨人厌的说话方式，以前还跟她呛几句，现在就权当听不见，省得两个人又吵架。
正好这时候李安怀里的小娃娃扯开嗓子哭嚎，李安忙紧张的把他抱在怀里一边儿轻抚着孩子的后背一边儿哼起了歌。
“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
“八月十五月儿圆呐...”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
顾小小听着李安唱歌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回到了八，九十年代，这几首代入感太强了。
李安哼了半天孩子依旧哭，他打开孩子的襁褓，又从随身背的包袱里拿出尿布，动作熟稔的给孩子换上，一番折腾之后孩子依然哭。
顾小小被他哭的头疼，“你想想办法啊。”
“孩子饿了，我得抱他去找他娘了，你自己盯一会儿，我把孩子送去就回来帮你。”
顾小小拉住他说道：“李安，看在朋友一场，你喝我一碗鸡汤再走。”
李安纳闷儿的问道：“什么鸡汤？这儿哪有鸡汤？”
“是心灵的鸡汤。”
李安不耐烦的回道：“好吧，你快点儿说。”
“她只会记住她翻山越岭去找的人，不会记住翻山越岭找她的人。”
“就这件事...”李安神情严肃的说道：“你以后不要再劝我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小小看着李安奔跑的背影属实有些生气。
那个毛小姐已经很明确的对李安说了她只会是把他当做自己的长辈一样尊敬，根本不会对他产生男女之间的感情，可气的是毛小姐却事事都要找李安帮忙，孩子饿了病了哭了全都要找他，顾小小没少为此跟李安说，让他不要那么卑微，可是李安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深陷于自我感动的泥沼中不能自拔。
顾小小生气也没办法，李安是自己作的，他也乐在其中，虽然顾小小瞧不起舔狗，但是李安是她的朋友，她不会瞧不起他，但也替他不值。
但是顾小小以前也听过来人给她讲过，有些人想尝屎，你越拉着他他越以为是好东西，倒不如你推他一把，让他一次性吃够了，他以后才能分辨出什么是香的什么是臭的。
放完今天的粥之后顾小小带着大奎和曹润田开始巡查草棚，每一个草棚里住了至少十个人，有一家子祖孙四代人住一起的，也有搭伙的，粗算下来，附近已经搭了几十个草棚了，就这些人还是顾小小让大奎细细筛查之后留下来的，如果来一个收一个，现在少说也得有两千多人了。
顾小小对曹润田问道：“咱们还有多少口粮？”
曹润田回道：“之前从毛家抢来的粮食早就没有了，后来又把那些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才撑过了今天的，明天就没有东西可吃了。”
现在一天也只供一顿粥而已，而且粥也越来越稀，刚才熬的那锅粥几乎是捞不到多少米了。
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冲出一个半大孩子扑到顾小小脚边一把抓住她的脚踝，顾小小吓得差点儿叫出来，大奎提着那孩子的胳膊把他拽开，孩子也无力反抗，只是看着顾小小有气无力的恳求道：“姐姐，我饿，求你给我一点儿吃的吧。”
曹润田从怀里掏出半个烧饼递给那孩子，孩子一把夺过去狼吞虎咽的吃了小半个又把剩下的半张饼揣在怀里跑回不远处的一个草棚里去了。
顾小小叹了口气对曹润田说道：“你真不应该给他。”
曹润田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什么？”
不等顾小小回答，草棚里三三两两的冒出人来将他们三个人团团围住，一双双枯树枝一样的手向着三人抓过来。
“救救我们吧。”
“女菩萨，行行好给点儿吃的吧。”
“饿啊，饿啊...”
曹润田和大奎把顾小小护在中间，奈何人实在太多了，他们两个根本招架不过来。
这些灾民吃了几天饱饭身上也攒了一些力气，虽然有曹润田和大奎护着，但是顾小小身上还是被这些人抓出了好几道血印子。
“为什么今天的粥都是汤没有米？”
“大米是不是都被你们这些人吃了？”
这些人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凭什么你们还有饼吃我们却要喝米汤？”
“快给我们吃的！我们也要吃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