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葬礼开始,我走到几位先生背后,双膝下跪,地上有席子垫着。
我背后是儿子辈一排,后面是平辈的姑姑和叔伯们,还有女儿辈的姐妹。
先生开始摇铃铛,念我的名字,大致意思就是告诉我的岳父,你的女婿甄阳,带了什么东西给你。
大伯家的儿媳妇负责几位先生在葬礼上的伙食和酒水,拿了一碗红色颜料,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我的脸上点了一个红点。
这是葬礼习俗,我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
大概十多分钟才结束,结束时是一阵哀乐,鼓锣声急促。
我带过来的猪被搬走,安排伙食的人,过来带路,大家都很有经验,知道怎么做。从猪身上切了点肉,按照人数可能要消耗的量,去哪家吃饭就把肉带过去。
天气炎热,大家都舒服,却也无可奈何。
每家都会按照这样的流程走,你终有一天会遇到这种事情。
我岳母站在葬礼周围,看着这一切,是否哪里需要做,事情太多,总是怕哪里遗漏。
今天葬礼结束,夜里出殡,明天要请这些先生和奏哀乐的师傅吃饭,吃完后还要把酬金和烟酒送到家里,多多感谢。
要送的东西,都会提前准备好。很多事情我岳母不方便做的,由章媛大伯四伯这些弟兄来负责。帮忙倒不会存在什么问题,只是钱够不够,我想没多少人关心,章媛舅舅和我会关注这个问题。
岳母常安慰章瑞:“不要慌,会办好的,会顺顺当当送你爸走。”
从收到的礼金看,估计能和开支持平,算是不会产生太大压力。在医院的花销,岳母问我算算多少,她补给我们,我已经明确告知,由我和章媛承担不需要再商量。
岳母给的一万块,除了在殡仪馆花的三千多费用,剩余的七千元我已拿给岳母。
“妈,不够你要说,别人就尽量不开口吧。”我建议道。
“没事,你舅舅也问了,不够他那里会帮我一点,家里还有点的,办这场事不会有问题。”岳母现在至少不会因为开销发愁。
令她伤心的还是痛失丈夫,从此变成一个寡妇,后续的日子除了儿女,再无依靠令她担忧。
我这边亲戚们安排吃饭的地方离篮球场不远,地势高度落差,我们站在院子里可以看见葬礼现场全貌。
主人家只有老人在,汤菜素菜都已经准备好,烟酒饮料早已有人从岳母家带过来放着了。
堂弟兄们自己动手,老人家在一边配合,哪里需要什么就找什么。
时间还早,大家放慢速度,泡茶喝水。我点了支烟,返回到葬礼现场,坐到章瑞身边。
把口袋里的白布抽出来再缠到头上,在这种环境下,能说什么话呢,我过来也只是坐坐。章媛换了个位置,坐到我背后来,敲敲我肩膀道:
“夜里送爸上山下葬,妈都跟你说了没?”
“说了,我会留几个兄弟在一起帮忙。”
“甄鸿艺回去没闹吧?”
“还好,有一小点调皮捣蛋。”
人过世,刚走时亲人最背痛,往后就越发麻木,章媛章萍她们现在的哭声,完全只是为了气氛,内心涌出的那种悲伤感早已不在。在医院时流泪的那种脆弱感也已经消失,生活逐渐恢复到正常状态。
到后面,所有的一切只剩下怀念,可能会触景生情,难忍痛哭。
以前这种葬礼场面,假如是丈夫过世,妻子会在葬礼上痛哭不行,我岳母已经心情烦乱到没有时间继续悲伤的情绪,章媛告诉我,岳母头上的白发突然多起来。
下午五点钟,所有亲人带来的物品全部祭完,葬礼开始散场最后的程序。从葬礼中摆放物品的地方,抽来一张四米左右的黑布,两头的人拉紧,意思是搭桥,我不知道是不是为死者搭桥过河的意思。抓着黑布两头的人千万不能松手,诵经的师傅叮嘱,桥不能断。
章瑞抱着灵牌,弯腰头低下,后面兄弟抱着遗像,还有一些纸做成的东西,上面写着字,接着是拉着黑布的人,后面是所有披麻戴孝的人,每个人都需要点一支香拿在手里。
队形前面的是章瑞,然后是两个堂兄,左右有人搀扶,章瑞由表哥和表弟搀扶着。
诵经的先生带队,手里拿着书和铃铛,摇铃后开始念经,听得见内容但不知其意。先生念的经文应该是分章节的,听身边的人说,要念完整本书。
大家开始在葬礼现场绕圆圈,跟着先生的指挥,速度很慢,先生停下来,队形跟着停下来,所有人跪下。每次停下来,队形里所有女性都哭声连连。
我端着饭碗,站在院子里看着,尽快吃完。交代好开车的三个兄弟,路上注意安全。
又跑到隔壁一家去看另一桌兄弟,几句感谢,招呼大家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