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后事,怎么处理,完全不取决于死者本身。对于火化一词,很多人依然是心存恐惧。没有处理过这类事情的人,都以为是火化都要化成灰。
在殡仪馆,只是火烧,然后保存人体骨头,**随风烟消云散,回归尘土。仅留白骨,供后人怀念与祭拜。
大概是电视看多了原因,很多人都以为进了殡仪馆回来,都是拿到骨灰。其实,是否要弄成骨灰,看家属要求。绝大部分都没有磨成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很专业,按照从下到上的顺序,先放腿脚的骨头,最后是头骨。
红布包裹,还有随葬物品,如檀香元宝。无论一生潇洒或坎坷落魄,归宿都在这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里。
工作期间,在病房里,尤其是病情恶化的病人,得知自己时间不多,有的人会嘱咐家人让自己土葬,拒绝火化。
火葬,生者看着残忍,上刀山下火海,经受万千折磨痛苦。
我常听母亲说,老家那边推行火葬开始,很多老年人惶惶不安,对火葬表示拒绝。
在医院,很多人在后面会选择放弃治疗,回家等死,除了期望在家过世,还有盼着能够避免火葬。
其实,结果都一样,只是,土葬留全尸的期望一直存在于所有人的心中。一个两米多的棺材,比一小个骨灰盒要显得隆重与圆满。
我陷入沉思的时候,黄剑拍了拍我的后背。以为我是悲伤情绪变得表情呆滞。
“甄阳,坚强点,你舅子年纪还小,是女婿也是儿子,你得扛起责任,不能倒下。”黄剑道。
“我知道,谢谢你陪我,兄弟。”
“咱俩,谁跟谁,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对了,你岳父老家那边,怎么要求,如果……怎么处理后事。”
“他们肯定是想回去处理的,但可能性太小,就在这边处理可能性大一些,我舅子要中午才到,我现在就是怕等不到他回来。”
“怎么不提前来?”
“说了,我说了,包括我岳母,他们不能预料到这种情况,以为不会有危险。”
“你也别怨气了,思考不在一个层面上,我知道你为难,我也一样,当初劝我爸做手术,现在惹来所有家人的抱怨。都还在说如果不做手术会怎样……”
“唉,没办法了。”
“你这周,没法上班了,得请个大假,很多事情得做。跟你岳母说人走怎么处理这事,她怎么决定?”
“还没回复,是个慢性子,估计现在精神上刺激不小。说等她到这再决定,我是不太乐观,怎么处理,我岳父的兄弟妹子那些都会过来,看他们意思,我也做不得主,在他们面前,我是小辈。”
“是,你需要操心的就是医院这边。”
章媛被护士催促离开,现在依然在争分夺秒,每一次加药,都预示着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指标越差,越危险。
站在门口,章媛一脸难受。我正想起来去安慰她时,章萍过来了,在左边的拐角处看见我们,直奔过来。
“哥,姐,我伯伯怎么样?”
“不乐观,随时可能走。”章媛道。
“我妈给我电话,说了医院名字后我就赶过来了。我爸还有大伯和姑姑他们已经出发了,看来天亮后才能到。”
“你过来,孩子怎么办?”
“我让甄蔚帮忙看一下,等到下午放学我自己过去幼儿园接。需要我现在帮忙做什么吗?”
“没了,啥也做不了。”
“别太难过了姐,我伯伯现在能说话吗?”
“不能,来到医院后就深度昏迷过去,醒过来不可能了,医生说挨不了今天。”章媛说着又痛哭起来。
章萍站在抢救室门口,通过门缝看着里面,想进去看看。
章媛推开门,护士已经操作完,两个人进去。我的手机振动,一看是章媛的小姑姑打来的。
“甄阳,你爸,现在什么情况?还能说话吗?”小姑那边,我听得见她的哭声。
“不行了,深度昏迷。现在就是靠仪器和药物维持心跳了。所以,姑姑,你们能快点就尽量快点,我也说不好爸能撑到什么时候,尽量,就是能见最后一面吧。”我低声道。
“没昏过去的时候,没留下什么话吗?”
“没有,这过程,我几句话也不好说,反正进医院之前这些天,他是不好过的,很痛苦。”
小姑没再说什么,哭泣声代替了一切情绪。大家都在往这边赶,老的小的,我已经安排母亲不用送甄鸿艺去幼儿园,一起过来医院。母亲没有睡着,立即就回了我语音信息。从我们出门到现在,她就没合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