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汇二楼,露天长廊。
赵朴实走近的时候,王闯就已经点好一根烟递上了。
要说王闯找的这个位置也是偏僻,竟就只在出门拐角处的两道花圃中间。
昏暗的光线下,两个人几乎就跟两侧的植物融为一体了。
赵朴实刚刚也是费了一番精神才找到王闯。
情急之下想给对方打个电话,却突然发现自己手机没电关机了。
“挺忙啊,手机都不接。”王闯吐了口烟说道。
赵朴实的那根烟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右手一下就顿住,左手掏出手机就开始解释。
“不是,老板你看,”他把手机屏幕递到了王闯眼前说,“没电关机了,我自己也是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会拿在手里跟我解释?”王闯低眉瞥了手机一眼说道。
“我这是刚刚才知道的,就是刚刚出来,找不到您的时候。我拿手机出来想给您打个电话,这才发现它关机了。”赵朴实急急地解释道。
赵王闯听完后眯着眼勾起了一侧的嘴角,回过头继续看着外面的夜色吸了一口烟。
他那烟头的光明灭了一下,赵朴实看了后想起了自己嘴边也有一根,于是便又用微抖的手把烟送进嘴里去。
至于他自己刚刚的那番解释有没有起到作用,赵朴实不是很清楚,那可能只有王闯自己知道。
“我差点以为你去趟海南回来,心高气傲了,连老母亲都不想照顾了。”烟雾从王闯的嘴里缭绕而出,他把手架在围栏之上,自半空往下磕了两下烟灰。
这两下烟灰在夜色里仅带有浅灰色的白,洋洋洒洒的,跟雪花倒是有那么一丁点相似。
幸是王闯磕的这两下烟灰都没带火星,否则底下来往过路人的脑袋顶上势必要被烫个包。
赵朴实一介粗人,看到王闯这行为不但没觉得有何不妥,甚至还亦步亦趋地学着他的样子往下弹了弹烟灰。
“不会不会,老板你多虑了。我老母亲在这,我还能去哪儿?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说那个……儿行千里母担忧。我哪怕去再远,去再久,最后都得回来不是。”赵朴实说到后面竟憨憨地笑了起来,着实是“朴实”无疑了。
“呵~”王闯冷笑了一声,撇开了刚才的话题另问道,“有回家去吗?”
“没呀,下飞机后就跑这里来了。你看……我这衣服都还是夏威夷风格呢。”赵朴实拽起一侧的衣角,把衣服展现给王闯看。
王闯侧目朝他身上瞥了一眼。
嗯……还真是。
“这两天天热,被你收回房内的那些花杆应该都干了,你今晚回去再把它们处理掉。”
“今,今晚?”赵朴实被王闯的话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
这王闯怕不是有毛病吧……大晚上的还要他回去烧花杆……
“对,今晚。”王闯微仰着头吸了一口烟,脸上是再自然不过的神情反应。
赵朴实的脸一下变得苦大仇深。
他吸了口气,跟王闯商量道:“老板,我刚回来,老人都还没来得及去看呢。再说……我老家地方那么远,回去之后都好晚了。”
“老人家在医院大把人照顾,明天再看也是一样。花杆那事拖不得,晚了容易被人发现。”王闯坚持道。
开玩笑,罂粟这种东西,多留一日就多一日风险。
王闯当然知道,赵朴实那里有的罂粟可不只一两株。万一那些植株被别人发现了,报警了,分分钟就是坐牢的事。
虽说坐牢也只是赵朴实而已,但是王闯的计划还没实施,目的还没达到,他可不会让赵朴实就这么被抓了。
赵朴实还傻傻的以为堆在自己家里的那些花是虞美人,因而对王闯的小心谨慎更为不解。
“老板,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些花吗?又要摘,又怕被别人发现……到底这花有什么神奇的?”赵朴实把烟夹在自己的指间,侧身倚靠在围栏上,皱着眉问道。
“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了,别问那么多。”王闯完全不准备回答赵朴实的这个问题。
现在时机还未成熟,他也还无法很好地利用赵朴实的软肋来控住对方。
若让赵朴实知道得太多,难保对方不会出卖了他。
赵朴实现在大体也知道了王闯的多疑本性,有些事情王闯不愿意跟他明说,他也识相地不会去追问。
只是今晚……
“行,我不问了。不过老板,我还是觉得那些花杆花枝的,不适合今晚处理。”赵朴实眼珠子转了转,还是打算再为自己,也为自己的老母亲争取一番相处时光。
王闯闻言,脸色“唰”一下就冷了下来,眼睛也同时眯起。
在旁的赵朴实当即就感受到了危险,转身匆匆在花圃里按熄了手中的那根烟。
“老板,你听我解释哈。我这是充分考虑了现实因素提的建议,绝对不是逃避偷懒不配合。”他回过身来,一边擦着手一边解释。
王闯把眼睑抬高了一些,静静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你看哈,你让我烧花杆花枝,那不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们铲了那么多花嘛。等我回到老家去,那天都老晚了,别人说不定都已经熄灯睡了。我这会儿特意跑到空地上去弄一堆火来烧,那不是更引人注目了嘛……我猜啊,这个动静十有**会把别人引过来的。虽然我不知道您的计划是什么,但是万一明天村子里九传十,十传百的,您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嘛。”赵朴实也没把握自己说的这一长串能不能把王闯说服。
横竖试一试吧,说了不一定有希望,但是不说绝对没希望。
不过依王闯这个多疑性子,赵朴实觉得他多半还是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的。
王闯虽是没心情细听赵朴实那一大通的分析,不过结果还是能如赵朴实所愿。
但听赵朴实提了一句“更引人注目”之后,王闯阖眼分析了一番,最终同意了赵朴实的观点。
确实……单说烧火这件事,白天烧那是清理垃圾,制造草木灰,顺理成章。
晚上烧那就是恶意纵火,毁尸灭迹,用意不纯。
也罢,王闯决定这回听赵朴实的,不冒这个风险。
“听你的,走吧。”王闯直接在栏杆上按熄了烟头,中指和拇指捏着它朝空中一弹,那烟头就以抛物线的轨迹跳到了一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