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张人物画是给年轻的爹爹娘亲画的自画像,画得不算讲究,但也还是看得过去的,毕竟人物画要画得好不仅要画师画工好也是需要画前人生得俏的。我本以为这张周木白的画我会画得很慢,需要精雕细琢出来,不曾想我只花了一夜就勾勒出来了,下半夜就润了色。我还没有画过一幅如此顺畅的画,就简单地,手随着心而动,那么自然而然。
大概是心动了,手顺从地听了心间的呼唤,才配合得契合了。
一夜就完工了,剩下的日子我也没闲着,我把这幅画反反复复描摹了好些张。以往临摹周木白的画,临摹下那么多遍途中每次都会有不用的感受,倒是这张自己画的越看越欢喜,好似再在何处多添上一笔都有画蛇添足之嫌,减一笔又是美中不足。
我不敢说我的这幅画有多好,但至少这就是我心中的周木白,每一笔都自然顺畅,每一笔都是干净纯粹的,丝毫不用去过多思考些什么有的没的。
第一个来观摩的人倒不是那些说好要来看的姑娘们,而是玉浣衣,当然了,她的原本目的也不是来看我的佳作的,而是给我送来了一大摞的书本,据说是入门考核时会考的画论。
“你就是阿茹?”她声音清冷,有些不温不火,脸上也丝毫没带笑意,周身散发着清淡的气息。若非是听周木白提起过说是她性子清冷,低调淡薄,我真还以为她是不怎么喜欢我不甚欢迎我的。
“嗯。”我轻声应着。
“这些书本里有入门考核时需要考核的东西,重点我用红色给你标记出来了,好好看看,背一背,记一记。我一会儿还有事,具体考核规矩内容我过几日再来同你说道。”她将手中的书塞到了我的怀中之后就离开了,都不容得我再多说一个字。这一连串说下来,本来该是关心的,连带着这清冷的语气,却有点儿像是在下达任务。
我掂量了一下怀中沉甸甸的书本,她本已走到门口了又回过头来郑重其辞地补充道:“一定记得看,三天后我会来检查的。”
“哦!”我笑着腾出一只手朝她挥了挥,她才显得放心地离开了。
我刚抱着书本回到了屋中,院中就又有了声响,来了两个姑娘,其中一个高个子的看着面熟,我就以为她们都是那天来的。
“阿茹,方才玉姑娘来过了啊?她居然也会屈尊了呢!”高个子姑娘带有些讥诮的语气道,我还听她掩面对身侧的姑娘小声道,“都能惹得玉姑娘亲自来看,估计她的来头也不小啊!”
“嗯。”
“阿茹同玉姑娘还有交情的啊?”
我不好回她们的,只将话题引到了一边:“周木白的画我画好了,你们不是想看的吗?”
我一壁引她们进屋,一壁开始询问她们:“两位姐姐,那日来的人比较多,我一时间都记不太清你们的名字了。”
“也对啊,人多大家也都一哄而散的,也没怎么向阿茹介绍一下。我呢,叫杏雨,这位是柳姑娘柳沾衣,现今可是即将步入金钿。”高个子姑娘杏雨道。
“阿茹初来乍到可能还不知何为金钿的吧!”柳姑娘一面笑着,一面有条不紊补充道,“桔画苑里入门的画师概有千余人,而这千余人中又分为三拨,一拨是修习画师,也就是尚无画师级别的,另一波是通过了先生的考核才正式有画师级别的,也就有机会正式入住桔画苑的。而这个金钿呢,就是源自于最常见的三类画师等级,由高到低分别为:金钿,白珞,青璎,而这三个等级每个等级又有不同的程度区分,分别为甲乙丙,甲为最高级,也就是说青璎甲便就是即将步入下一级白珞,我目前是白珞甲。”
我心里想:那岂不是蛮厉害的啊?“那玉姑娘是?”
“玉姑娘十四岁便就已是金钿甲,方才说了三类,这最后一类便就是过了金钿甲的先生,由苑主及几位先生共同评测过才可以的。玉姑娘,确实已是先生水平的画技。”柳姑娘嘴角轻轻勾起一个不怎么自然的弧度,同我笑道。
“那杏雨你呢?”我一边找画一边找话。
“我啊,我是柳姑娘的画辑,阿茹可能没太听说过的吧,就是平日里帮助柳姑娘整理画,采买一些画具的,顺带也可以跟着柳姑娘学习学习画技。”杏雨毫无芥蒂道,我听来颇有点大家小姐和丫鬟的味道在,可能我的见识短。
“找到了!”我是要找最初始画的那幅,后面临摹的没有第一幅那么动精神的。
“哇塞,这么多啊!阿茹,就这短短三天你就画了这么多吗?”杏雨还未看画,先感叹起了我的笔速,“你不知道,柳姑娘至快也是三天一幅,你这是一天三幅的呢!”
“第一幅也是废了日子的,其余都是临摹着想要添添改改的。”一下子有了什么等级,心被一种有形的东西搁得沉淀了一下。
杏雨从我手里拿过画,摊开展现在了柳姑娘的眼前。我居然有点儿紧张,都是被那破等级制度压得,画不该是不受束缚的吗?
果然是将步入金钿级别的画师,她看画的那个神态都与一旁的杏雨很不相同,她细细看了好一会儿,倒是杏雨先做起了评价,不过评的是画中人,与画的干系不大:“这就是木白少爷啊,传说中的柏舟,果然是玉树临风,气宇不凡。如今又是画殿殿主,这在宫中,怕是也不乏画迷的吧!”
杏雨说完又拉着我问东问西,又是问我在何处见到的周木白,又是问有没有见过周木白的画,我吞吞吐吐最后只能道个不知道。回想起周木白送给我的那几幅画:一幅画烨湖畔莲花涧,一幅画烨湖畔莲叶舟,一幅阿茹戏花灯,一幅墨倾山水,一幅檐下草木深······这几幅画都是我临摹过好多好多遍的。
柳姑娘则是含笑帮我卷好了画,轻笑道:“阿茹一定是用了心的,这画中人神采奕奕,与我们想象中的木白少爷无异。”
其实我当时就觉得别人评来的好坏都没太大意义的,我是用心画出来的,我把我想要表现的透过画表现出来了便就是足矣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