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桀王再次用炮烙之刑威胁,关龙逢毫不畏惧,大声说道:“陛下,臣认为您还是要以仁政治理天下,靠这些酷刑不但不能让人信服,还会使大家与您离心离德。”
“大胆!”桀王今天经历了刚才的惊吓,又有诸多不顺,所以心情差到了极点,吩咐武士,“把这个忤逆之人给我绑了,施以炮烙!”
“陛下,臣说的都是实情,如果不听,您会后悔的!”
“给我快点行刑!”桀王显然不想和他过多纠缠,让武士快点动手。
“陛下,请陛下开恩,念关大夫是托孤老臣,饶他一命吧!”终古等人看事出紧急,忙齐齐跪下,向桀王求情。
“哼!你们也没让我省过多少心!”桀王本来对这帮老臣就很不满,所以并不愿意给他们什么面子,“都给我出去!”
伯壬这时心情反倒平复了下来,不过他还是手按长鞭,心中充满矛盾。他知道现在自己取桀王的性命易如反掌,但这样一来,反倒连累了关龙逢一家,搞不好会让连累关氏一门夷灭三族的。可这样耗下去,关龙逢必定会死于炮烙之刑。
这时,一旁的妹喜适时说了一句话:“陛下,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您本身心情已经很不好了,就不要再为杀不杀关龙逢的事情困扰太多,还是等明天再处理吧。”
“嗯——”桀王长出了一口气,“还是爱妃说的对。把这个忤逆之臣给我好好看押,明天让他前来见我!”
说完,把袖子一抖,起身和妹喜离开乱糟糟的后苑,回前宫去了。
随着人流,伯壬无精打采地离开宫苑。
去哪里呢?回关府,又怎么跟关家的人说呢?因为他的执拗,关龙逢毅然前往,却身陷囹圄。
不行!我一定要去皇宫打探一下,如果可以,把关龙逢给救出来。
看看月亮的位置,估计已经到了亥时,伯壬立刻回身,前往皇宫而去。
因为曾任侍卫长,他对皇宫内部非常熟悉,所以蹿房越脊,不一时就来到了皇宫。
地震后的皇宫变化不大,整个建筑一般采用青石砌成,并辅以木质结构,所以比较牢固,大部分还是完好的。
伯壬直接向桀王的寝宫奔去,想到那里探个明白。可身体刚刚落进内殿,一个身影飘过,把他拉进了一个房间。
透过朦胧的月光,他认出了拉他的原来正是妹喜。
此时妹喜把手放开,急切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伯壬此刻看到这个倾国倾城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恨也不是疼也不是,所以只是淡淡地说:“我是想看看关大人怎么样了!”
“你不该来这里!”妹喜看了他一眼,耐心地解释,“如果你不执意闯入要闯宫苑,关大人也不会强谏,从而招来杀身之祸。我知道现在你想救出关大人,可你想没想后果。”
“什么后果?”
“后果便是徒劳无功,搞不好会给关大人家中带来更大的灾祸。”
“我不明白你说些什么?”
“伯壬,我知道你们都恨我,我也不多做什么解释。但我告诉你,现在你应该尽快回去,让关家的人搬离斟寻,以免遭到坏人的陷害。至于关龙逢,即使你能看到他,他也不会和你走的。因为一旦他逃走,不但坏了他关家几世的忠名,还会很快牵连他的家小,到时候恐怕他们家一个人都别想活着出去了。”
“那我就杀了这个昏君!”伯壬目眦欲裂,急的直跺脚。
“伯壬,你已经长大了,做事一定要冷静一下。告诉你,你的功法和来历我都清楚,凭你现在的蛮力未必能胜得了桀王。还有,若使用其它幻术、巫术之类的东西,在他这个九五之尊的帝王面前是丝毫不起作用的。”
“那也不一定,也许凭我自己的能力可以杀他的。”伯壬显然不服。
妹喜叹了一口气,说道:“伯壬,我知道你有一定的修为,可以做一些事情。但若论起修为来,你未必能够胜得过我。当初桀王凭借武力伐我有施,也是我的仇人。我要杀他,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在他不注意的情况下杀他,也可以下毒杀他,比你要容易得多。之所以我没有杀他,除了怕给我蒙山带来灾祸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
“按照天象来看,现在桀王还不到该死的时候。像我们这些有点道行的人,不能和凡人相比。如果有法力的人违反天意去杀死一代帝王,必然会受天谴,很可能还会牵连你的亲人。”
“这个——”伯壬最怕谈及亲人,听到这里,心中一寒,把急躁的心情压了压。
“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妹喜说道,“我刚才看关龙逢的印堂发暗,可能会有大祸,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伯壬心中明白。方才妹喜把前后的道理都给他摆明,只要桀王有意杀死关龙逢,谁也救不出来的。只是他现在心里极不舒服,恨自己没有回天之力。到了此时,他已经心中没有了任何想法,扭头就走。
“等一下!”妹喜喊了他一声。
“嗯?”伯壬扭转身来,只是觉得现在两个人中间隔了一堵墙一般,再没有了当时山中的亲近之感觉。那母亲般的呵护,姐姐般的关心,都随着这不平的世事越来越淡。
“我问你,现在青云妹妹怎么样了?”
“你不是会算出来吗?”伯壬顶了她一句。
“唉!”妹喜叹口气道,“我和青云当初只是和师父学了点看相和一些小的法术,并不是什么都能做的。”顿了顿,她又说,“你现在赶快走吧,免得宫里人看到,说不定又会惹什么麻烦的。还有——你要善待青云,她真的很不容易了。”
说着,她眼圈有点红了。因为她知道,青云的境遇和自己一样,只可以和喜欢的人相互依偎,而最终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知道了!”伯壬有些黯然,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话。顿了一顿,勉强说道:“我先走了,妹喜姐姐!”
说完,他拉开门,纵身上房,转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妹喜点点头,心中一暖。她知道,这个大男孩也是受到伊尹的影响,心怀天下民众。至于受到一些大臣的影响,对她有些看法,从而心中有些纠结,也是可以理解的。
离开皇宫,伯壬在斟寻城中转来转去,看到城中的千家万户都遭遇了地震和陨石,到处断壁残垣,处在饥饿和伤痛中的人们在墙角呻吟,无人照顾的老人和儿童在路上抽泣。
“我要救他们吗?我该怎么救?”他的心在呼喊,在流血,在挣扎。
后半夜又下起了大雨。
斟寻的冬季本来就很少下雨,更很少下大雨。在地震后下大雨,更给震后的百姓带来了灭顶之灾。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大雨停了,而北风则随之而来。
“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在这个罪恶的夜里冻饿而死呢!”伯壬在雨中踯躅着。他感觉到身上的雨水很快被冻成了冰凌,随着脚步呼啦啦地向下坠落。当然,这些对于他这个修炼已久并且经过无数劫难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灾民来说呢——无疑是死神的召唤。
狼藉一片的街上除了呼呼的风声,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响动了。
“孩子的呼喊呢?老人的声音声呢?”伯壬默默念道。
可是,回答他的依然是呼呼的北风。
直到黎明时分,伯壬才蹒跚地来到关府门前。
而此时,桀王再次把关龙逢带到他的侧殿之上。
关龙逢看看两边,发现外面赫然立着一根铜柱,下面依然是呼呼燃烧着的干柴,将铜柱烧得通红,热气使隆冬的侧殿之内温暖如春。
“关爱卿,”桀王口气缓和地说,“只要你收回昨天说过的话,我现在就放你回去,如果不收,你看——”他指着通红的铜柱,“昨天晚上你也看到别人的下场了,这就是惩罚不听话的人的下场。你也是聪明人,不要再和那些固执的大臣一样胡闹,找个养老的地方得了。”
“陛下!”关龙逢把心一横,全无惧色,朗声说道,“古代的君王,讲究仁义,爱民节财,因此国家久安长治。如今陛下您如此挥霍财物,杀人无度,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您若不改变,上天会降下灾祸,那时一定有不测的结果。如果现在改变,或许还来得及,如果不加改正,后夏的江山不保啊!”
“大胆!”桀王拍案而起,“把这个絮絮叨叨、冥顽不灵的人给我拖下去!”
“陛下!”妹喜站起身来,想要劝说。她即使不为关龙逢,也要为了伯壬的那一片爱民恤民之心。
“不要说了!”桀王怒气未消,起身拂袖而去。
武士们哪敢怠慢,拖着关龙逢往铜柱上一按。
“啊”的一声,青烟一缕,一代名臣——关龙逢就这样惨死于炮烙之刑。
关龙逢赴火而死,葬在现在长垣县东南的龙相村。后人有诗赞颂于他:“死谏开先第一人,千秋从此解批鳞,空言盛世能旌善,坯土何曾表直臣。”有人把他和后世的屈原相比,作诗赞颂:“肝胆空披死谏君,黄河曲里有孤坟,末绵夏祚终余恨,但殒微躯岂足云。吊古三杯田横酒,诔芳一部屈原文,慎无说坏天王圣,知是忠魂不忍闻。”更有人把他与商末谏臣比干一起修了“双忠祠”,作为长垣的“三绝”之一,并赋诗赞道:“劲草堂前古柏垂,双忠遗留使人悲。欲知直节匡前代,更读中原三绝碑。”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