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对于邺城的商军来说,是个十分凝重的日子。
因为——唐胡联军到了。
就在杨旷发现山中唐军的先锋军后的五天后,十万大军便光明正大的驻扎在了邺城北边的大平原上。
七万唐军、三万胡军。相比之下的八万商军,显得有些弱势。
于是在晌午,所有统兵将领都来到了杨旷的帅营中,商讨对敌之策。
“禀上将军,属下哨探已经回返。”主管哨骑营的赵彦成请示道。
“敌情如何?”
“唐军约七万,骑兵两万余,步军近五万。胡军皆骑兵。共计十万余人,攻城器械只看到九架投石器。”
“很好,”杨旷站起身,“相信诸位明白了吧,无论兵力、将帅,联军皆胜于我军。本将并不是要涨他人士气,而是要说明一个事实——我军不敌。”
“但同样,我军优势也很明显。其一,联军从来都是各为利益,永远做不到同仇敌忾,说是联军,不过是虚张声势;其二,我军是为守方,占地利,军资充沛,论持久战,我军不惧;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敌将龚起,是个统兵论战的高手,可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所以他断然不会与胡军协同作战,我军就有更多的精力来逐个抗衡。”
杨旷说出这场战争的局势后,各个将军开始交头接耳,他们不是不明白,而是抱有质疑。龚起这个名字不陌生,几年间多少商军死在他的手上,多少将领倒在他的面前,你一个黄口小儿,三言两语就当下立判,是不是太自信了。
司马元虽然涉及党派,却也颇有军事经验,道:“上将军,龚起的兵力仅有七万,却都是他这几年练出的虎狼之师,而且攻城器械绝不止我军所见的九架,恕属下多言,唐军起码能以一敌三。”
“司马将军所言不虚,唐军骁勇,可是此次大有不同。”
“哪里不同?”
“他们还有三万胡军。”
杨旷突然提起胡军,让众将不解,司马元率先道:“上将军认为胡军不会真正与唐军并肩作战,可龚起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既然明白,就不会给我们机会逐个抗衡。”
“他不给我们机会,我们可以创造机会。”杨旷狡黠的一笑,又转而严肃道:“传令各部,火速集结半数军队,随我主动出击。”
司马元等将领一愣,立刻齐声劝道:“上将军切勿冲动,眼下应谨慎对敌。”
“谨慎?以前的赵司马没谨慎吗?还不是受制于人。本将为何主动出战,是为了重整我军的士气。”杨旷不失道理的反驳了众人。
“上将军,唐军的实力您可能不知道,可在场的每个将军都见识过,龚起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各位将军都比我这个久居皇城的皇子明白的多,诸位了解唐军不假,可又曾了解龚起?我与他年少相识,试问天下,又有谁敢说比我更了解这个打得你们连城都不敢出的虎帅。”
众人哑然。
“本将已有方略,尔等只需执行即可,依令行事!”杨旷下达了最后的通告,众将只有前去调动部队。
五万军队集结完毕,杨旷身着白色铠甲策马看向一片黑色甲胄的商军,满意的挥了挥手,对身旁的司马元道:“司马将军,整座军营论作战经验无人及你,本将令你统领剩余三万守军驻守邺城。”
“末将领命!”司马元受宠若惊的受命道,前几天还得罪过的杨旷怎么突然对自己予以重任,让他不明就里。
杨旷转着别扭的重甲头盔看着司马元道:“司马将军,本将从不记仇,只要是我大商的忠勇之士,本将必然不计前嫌。”
司马元虽然觉得有些做作的收买人心,可心里却挺舒服,转念有担心要加害与他,于是郑重的抱拳回答道:“上将军放心,别说是七万唐军一起攻城,哪怕是十万,只要敢来,末将保证能守住半个月!”
“好!是个汉子!司马元听令!”
“末将在!”
“副将司马元数立战功,身先士卒,升骠骑将军,除本将以外不可违背其命。”
司马元再次不可置信的震惊了,没有皇帝的诏命直接升官,眼前的这位皇子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上将军,是否先行请示一下陛下?”王英小声提醒道。
杨旷毫不在意的挥手道:“多此一举,既然父皇把北境交与我手,那么只要能挡住唐胡联军,提拔一些将才有何关系。司马元,你大可放心的以骠骑将军自称,我的意思,就是父皇的意思。”
“末将司马元,叩谢上将军恩典!”司马元一方面惊叹杨旷的先斩后奏,一方面不得不感激他的知遇之恩。赵括给不了他的,杨旷却能轻而易举的答应,高下之别,当下立判,良禽择木而息,这位上将军,不也是一棵参天大树。
杨旷不再废话,拔剑出鞘,高声大喊道:“全军听令,目标北胡军,出击!”
被唐军压着痛打了几年的邺城五万老兵,似是要将几年的怨气全部释放,跟着杨旷的命令高呼必胜。五万人的声势比起那日洛阳城外的更为震撼。
几年了,第一次要主动出击了。
五万商军,朝着西边的胡军开进。
唐军驻扎在邺城北部的平原,胡军却已经开始骚扰西边的城池,三万胡骑,烧杀抢掠绝对是迅速的,杨旷要做的,不仅是要痛击胡人,重整士气,他的目的,在于挑起唐胡两军的间隙,他的招,必须一招比一招阴险,不这样,对龚起一战,必输无疑。
这日下午,五万商军碰上了正在防火抢城的一万胡军,第一战终于拉开序幕。
“禀上将军,前方发现万余人的胡骑。”
众将纷纷看向杨旷,等待着他的命令。
“你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吗?”
哨兵疑惑,之前不就通报过胡军在烧抢城镇吗,不过见杨旷面色严肃,说到:“正在屠戮城池。”
“尔等听到了吗?他们在杀我们的同胞!那些胡人,对我们的百姓肆意屠戮,若是换成你们的家人,你们现在该是什么样子?”杨旷朝着众将,朝着五万人吼道。
虽然他知道只有前面的人听得到,但他还是要喊:“若是我们败了,他们就会杀过河,杀到你们的家乡,到时候才真的是灾难!告诉本将,你们会容许他们过河吗?”
“不会!”
“那么你们该怎么做?”
“杀光他们!”
“要的就是这句话!”杨旷散开斗篷,“刘升,我对战法不精通,你身为参军主簿,说说该怎么打?”
“禀上将军,胡军皆轻骑,行军速度极快,所以首先该封住他们的退路。我军应用上重步兵与弓箭手正面迎战,两翼侧面不断交换冲击。至于封锁退路的部队,必然要接受胡军之后所有的进攻。”刘升,四品文官,从军上任主簿四年之久,军事经验丰富。
“行,断其后路必须要由不畏生死的猛士,本将将会亲率一万步军在胡军后方阻断退路。”
杨旷居然要接下最凶险的位置,着实令众人刮目相看。
杨旷带着从洛阳城带来的一万步军,浩浩荡荡的来到胡军的后部,列出五十个两百人步兵方阵,紧密有序的等待着胡军的撤退。
“传令兵,取本将命令,下令进攻!”
远远的县城开始发出轰鸣的马蹄声,胡军也不是傻子,自然有哨兵巡逻,这边是北方游牧民族一贯的战略,一到南侵时刻,不是烧杀抢掠就是骚扰不断,一旦发现援军赶来,就会凭借他们的北方良马如风一般的撤走,速度之快南马望尘莫及。
胡军发现了正面赶来的两万大军,飞速集结起来,这时两边杀声四起,一万商国骑兵分成两队两侧包抄,无奈之下胡军只好向正后方撤去。
“来了。”杨旷轻叹一声,他本来不想接下这最凶险的一环,但却是一个可以鼓舞士气的大好机会。他寸功为例便封为主帅,别说是满军将士,连他自己都有些尴尬。
人心,永远是决定事情走向的因素。杨旷对兵法一窍不通,甚至可以说是连纸上谈兵都做不到,他想要击退龚起,只有依仗这些为商国挥洒热血的将士。
若是得不到他们心底的支持,哪怕他通过花招不断巩固自己的权威,绝做不到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佩剑缓缓抽出,刺眼的反光让他双眼眯起,身配甲胄的杨旷此刻俨然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战将模样。只见他高举佩剑,正式着前方被万余胡骑带起的漫天灰尘,嘶吼道:“我大商的猛士们,我们输了好久了,就在近日,胜一次!”
士气迅速高涨,这位年轻的主帅此时做出的样子让他们无暇顾及太多,脑子里除了迎面而来的胡骑就剩下杨旷的嘶吼,他们的情绪被极大的调动起来。
“必胜!”“必胜!”“必胜!”
“全军,迎击!”杨旷剑锋所指,亦是他身后万人步兵的所攻之处。前面的五千重甲步兵率先迎敌,长矛配上大盾牢牢的在前面架起了一座铁的防线。
胡骑先锋勒马不住,直接扑在锋利的长矛上,几百人顷刻间人仰马翻,后面的胡骑大部队被逼停在了原地。
杨旷看见了胡骑的首领,对方也看到了他。
“羌胡之辈,还不速速投降!本将还能饶你不死!”
胡人万夫长气急败坏的叫骂着,前有拦路,后有追兵,两边呼啸着马蹄,四面被困,败事已定。
后方的两万步兵仍然还在赶来,毕竟跟不上胡骑的速度,两边的一万骑兵呈锥子型来回冲杀。胡骑陷入绝境,反倒开始拼死搏杀,弯弓搭箭向四周射击,不少冲杀的骑兵倒在了胡骑的箭下。
杨旷不是瞎子,自然看的见伤亡,马上命令重甲步兵急速推进,意图破坏胡骑的专注力。
围困战越发的艰难,胡骑士气不衰反涨,商军的伤亡程度正在飞速上升。杨旷叹道:“算了,本来想一个不留的。唉,去传命,让右侧部队空出一道口子。”
“是。”
杨旷失落的收起佩剑,转身对着身后的众将道:“本将现在特别想要对面那位万夫长的脑袋,你们若有能取其首级者,领百金!”
首战,一定得有些特别的战利品,代价,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