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景云的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强行把眼眸中的怒意和焦急压了下去,重新回到桌案后坐好,道了一个“请”字。
张先生是他身边最得力里的幕僚,也是九皇子诸多智囊中的一个,名义上却是他和容煜的师傅。只不过表面上看来,这位张先生为人迂腐,爱说教,典型的老夫子,总是想要让他们表兄弟兄友弟恭,并且勤奋向上。
可是这表兄弟两个,一个胆小懦弱,没有主见,另一个一心只想着在外面游荡,一年之中在京城的时间还没有在外头的时间多,总而言之都是两个不学无术的。
张先生早年也是颇有文名的,到现在为止做的诗词歌赋拿出去也是受尽追捧,所以有这样两个学生实在是人生一大污点,这位老先生执着于将两人“拉回正途”上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因为此老一生最重名声。
也正是有这层层掩护,张老先生才能在表兄弟之间频繁往还而不受人瞩目。
也不曾有人想过这样一个酸腐之人,竟然胸怀锦绣。
大夏的传统是尊师重道,即便是厌学之人也会对夫子保持着表面的礼貌,哪怕背后给夫子套麻袋呢,当面也必须要恭恭敬敬的。
大丁快速把地面的碎瓷片收拾干净,拿干布把地面的茶水擦掉。在张先生进来之前已经把一切恢复如常,就连骆景云看起来也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张先生进来,骆景云起身相迎,亲自奉茶,请他上座。
大丁转备好了点心,给小丁使了个眼色就退了下去,他也有自己负责的一摊子事儿呢。
小丁站在角落里,好像不存在一般。
张先生说话很直接,“世子爷,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收网了,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骆景云淡淡说道:“先生说的是黄小仙?”
“是,”张先生想到这里便觉得有些挫败,“本来我们对黄小仙做的那些足够她身败名裂,但是她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还能和‘天意’扯上关系,太后等人都要保她,这就不大好办了。”
黄小仙当初怀有身孕,他们本着仁慈之心没有立即动手,现在黄小仙早就生产完了,也该动手了,谁知道他们已经白白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骆景云眸光一转,“若是出现一个比她还要有本事的人,取代了她在太后诸人心目中的位置,还会有人保她?”
张先生神情莫名激动,“难道世子爷这边已经有人选了?”
骆景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去年太后大寿,先生也是参加了的,先生可还记得那一株多色茶花,和开得正盛的姚黄?”
“记得记得!”张先生手中捋着胡须,“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纪,虽然听说过有人能够培育出来多色茶花,却从未见过一株之上竟能开出十八朵颜色各异的茶花的!
“还有那一株姚黄,违背时令开花也并非不可能,但是那样纯正的姚黄却也是世所罕见的!
“当初若不是时机不对,老夫也想去拜访一下那位奇女子,听说那女子最近又回来了,莫非世子爷指的就是这位女子?”
骆景云仍然不直接回应,反问道:“难道老先生不觉得她很神奇?”
“是倒是是……”张先生微微叹了口气,“但是黄小仙那边有太子庇护,她有神助的事情,在众人眼中根深蒂固。从来没有哪个妾室生了庶子,做正室的能欢喜的,可太子妃对黄小仙却青眼有加,把她的儿子记为嫡子却又允许让她自己教养,这可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太子妃自己不是没有儿子,太子妃有三个亲生儿子呢,小儿子还是因为黄小仙的缘故才能平安生下来。
只可惜三位小皇孙身体状况都不太好,所以也不得太子喜爱。
骆景云冷笑道:“若是我们让太子妃知道,她的儿子之所以一直都这样病歪歪的其实就是黄小仙捣的鬼,她又会如何对待黄小仙?”
张先生愣了愣,“如何去做?再说这是内宅之事……”
“先生,”骆景云毫不客气说道,“对方对我们无所不用其极,为什么我们就要用正大光明的手段,败给这些阴私手段呢?”
张先生更加不解。
骆景云这才解释道:“去年家祖母几乎因病过世,先生是知道的,先生可曾知道,正是有人恶意垄断了某种药材,才导致家祖母无药可用的?若非我从别的渠道得到了药材,只怕如今家祖母与我们已经天人永隔。
“而家祖母的事情只是对方给我们的一个小小警告而已。您说,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还用得着跟他们客气?”
“原来如此,”张先生愤愤然,他们这些人做事,总是想着祸不及家人,就像是两军对垒一样,上阵之后,双方将士是死敌,但极少会有人对敌对方的家人下手,“既然他们这样不讲道义,我们又何必做君子呢?”
他有个迂腐的名声,但实际为人一点都不迂腐!
“世子爷,您说怎么办,要不要我去联络一下那位宋姑娘,我做事应该是最不引人注意的。”
骆景云目光一闪,十分淡定地道:“只怕先生不知道,我和宋姑娘是旧识。”
张先生眨眨眼,“难道前段时间的传闻是真的?”
“半真半假吧,”骆景云淡淡说道,“我和宋姑娘之间有合作,谈起事情来应该会更加容易些。”
张先生也就不多问了,点点头,道:“可是世子爷也要想好切入点,莫要给无辜之人惹祸。需不需要我来帮助谋划一番?”
“不必了,”骆景云微微一笑,“若是这一点小事都要麻烦先生,那么这么多年也白受先生教导了。”
张先生呵呵笑了,又和骆景云说了一些别的事情,便起身告辞了,离开护国公府的时候满面愁容。
骆景云抬眸看了小丁一眼,“我母亲的生辰快要到了吧?”
小丁应道:“是。”
骆景云十分淡定说道:“你去,把我母亲窗台下的石榴弄到半枯。”
小丁只觉得脚下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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