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太子那边过来,有事想和你说一说!”
客厅里,商辂微微含笑,看着眼前的许白,依然如同当日在沂王府的后花园一样,在他脸上看不出如今进了内阁的志得意满,和许白说话,他也依然亲近得如同数月之前。
“商先生有事情派人直接吩咐一声就成了,还亲自上门,这可是有些折煞我了!”
许白笑得十分的开心,他不问为什么商洛知道他的行踪,这种事他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就如同太子如果想要知道商辂的行踪的话,他许白肯定会连商洛一举一动都会弄个的清清楚楚一样。
“有什么区别!”商辂摇摇头,“在别人眼里,你我如今都是太子一党,反正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些人要议论,任由他们议论去就是了!”
他沉吟了一下,缓缓的说道:“今日内阁说起了整肃禁军的事情,徐元玉颇有微词,直接问起了腾骧四卫这边的事情,说是如今这清军,清得禁军之中怨声载道,军心不稳,问问腾骧四卫这边是个什么情况!”
“他居然过问这事情?”许白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他是有什么想法吗?”
“他是内阁首辅,为什么不能过问这事情!”商辂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内阁本就是议政之权,如今奸佞刚去,稳固人心军心,乃是朝廷的头等大事,他过问此事,职责所在!”
“不不不!”许白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他单单提出腾骧四卫来,为什么不提神机营,五军营,三千营,为什么不替其他京卫,单单拿腾骧四卫来说话,还是询问商先生你,难道他就不知道,如今这腾骧四卫清军的是我许白,不知道这整肃后的腾骧四卫,是要作何用处的吗?”
他的脸色阴了下来:“我觉得这徐有贞,只怕是有些飘飘然了,觉得石亨倒了,这朝政大事,他都可以一言而决了!”
“他怎么样,不用你来操心!”商辂显然不同意许白的看法,“我就是想来亲自问问你,腾骧四卫的清军事宜,你做的怎么样了,这腾骧四卫是不是真的怨声载道的声音,都传到内阁去了!”
“事情还在操办中,不过,大致都稳定了,不过,真正整肃得如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看得出来的!”
许白想了想:“所谓的怨声载道,怕是有些被清退撤换的军官,到兵部那边去喊冤去了吧,这帮家伙,也就这点能耐了,一帮干拿俸禄不干活的,留着他们有什么用,干脆趁着这次整肃的机会,全部都清退算了!”
他冷冷一笑:“让他们闹,真让我不高兴了,难道我还真的不会送他们一顶‘石党’的帽子吗?”
“那所谓的清除异己,安插亲信这种事,也是那些军官胡说八道的吧!”
商辂不动声色,风轻云淡的问道。
“这倒是不好说,不过,倒是提拔了一些人,这些清退的军官的位子,总得有人要坐上去,这些人是知道该感激谁!”许白轻轻一笑:“至于安插亲信,我有些奇怪了,你们内阁以为我清军清的什么?若是连这种事情我都不做,那我去干什么!”
“这些人,太子都见过了!”他看了一眼商辂。
“那我明白了!”商洛点点头,“即使兵部那边闹腾,这火也烧不到太子这边来,我最近事情有些多,老是疑神疑鬼的,总担心遗漏掉了什么,这样的大事,徐元玉不问起则可,一旦问起了,不到你这里问个明明白白,我始终是放心不下的!”
商洛对着许白笑了笑,似乎是解释一样:“你也知道,太子还年轻,哪怕我给他举荐了两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做侍读,但是每日东宫的事情也是不少,他未必能面面俱到,我们这些人,即使不能时时刻刻的为太子拾遗补漏,也绝对不能为太子招惹麻烦!”
“商先生!”
许白咳嗽了一声,正色问道:“商先生您的大道理懂得多,如今又是在内阁参赞机要,这学识阅历什么的,自然是要比我强一万倍的,但是,您的这话,我怕是有些不大认同!”
“哦?”商辂脸色肃然的看着许白:“难道我说错了?”
“难道商先生没想过,为什么兵部这么多的人,这腾骧四卫的清军整肃的差事,会落到我一个锦衣卫的头上吗?一个卫的指挥佥事,去整肃其他四卫兵马,哪怕这个卫是锦衣卫,这是不是也算是以下制上了?”
“这怎么是一码事呢,皇命钦差,内阁票拟,难道都得一二品大员吗?”商辂摇摇头,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翰林学士,但是,谁见了他不得称呼一声阁老。
“哦,是皇命啊!”许白眨眨眼:“腾骧四卫是禁军,皇命整肃禁军天经地义,当初石亨掌控这四卫兵马的时候,为什么没人置喙,此刻有人却是在这里说三道四,难道说,在有些人眼里,其实皇命也就那么一回事而已?”
“这个,你怕是想的多了……”
“我还没说完呢?”许白摇摇头:“刚刚先生说,太子年轻,我等不能为太子拾遗补漏,也不能为他招惹麻烦,我就想知道,什么麻烦是太子不能招惹的,还是太子如今,还需要忌惮什么麻烦吗?”
“许白!”商辂看了许白一眼:“此话不可乱说!”
“大明的麻烦,才是太子的麻烦,至于其他的事情,疥藓之疾而已,算什么麻烦,而商先生你错就错在,你以为的太子,是需要我等照顾扶持的人,但是,你却没觉得,我等在太子身边,为的可不是为他招惹麻烦,而是为他解决麻烦!”
许白看了一眼商洛,商洛沉默不语,似乎在思量许白的话到底是对还是错。
“内阁的票拟,太子每日也能见到!”许白叹了口气,“奏章上的那些批红,有多少是当今陛下亲手批红的,又有多少是太子批红,又或者,有多少是司礼监曹吉祥批红的,别人不清楚,难道你商阁老心里还不清楚么?若是万事商先生你都是觉得怕惹麻烦,甚至躲避麻烦,那么,说句难听点的,下一次商先生若是被人中伤再回到南镇抚司的大牢,只怕未必就有上一次的好运气,能整整齐齐的出现在太子这样的贵人身边,护得你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