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双强有力的手碰到后腰的痒痒肉,她就是睡得像头猪都能醒过来了,何况她现在可没睡着,只是神游天外而已。
“放……放开我。”虽然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但被碰到痒痒肉,而且还伴随着他一边在水里艰难前进,后腰那块一边轻微与他的掌心摩擦着,她就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反倒把她抱的更紧了一些,似乎是怕她挣扎着掉下去,白衣付丧神俏皮地一笑,“我要是放开你,你可就掉进湖里啦。”
居然敢威胁她,真是好样的。
本来就已经湿透了的开耶,其实并不在乎掉进水里,右手一把抓住他脖颈上的金链,“你最好别把我放下来,否则等我下来,我一定揍你。”
好像是为了减轻被链子勒住的压力,他顺势把脸凑近,温热的气息几乎呵到她唇上,“哎呀、这不是只能抱着你到地老天荒了?不过这种惊喜也挺不错的。”
(这张嘴简直讨打至极!!)开耶的左拳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对他实施“少女铁拳之制裁”。
“你是为了捞我才跳进湖里的吧?谢谢你。虽然没法立刻帮你弄干衣服,但好歹也把这当做‘鹤的报恩’坦率地接受怎么样?我也没有其他能够回报你的了,毕竟不能真的把毛发拔下来做件衣服给你嘛。”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机感,鹤丸国永特别认真有礼地道谢,双眼也极其诚恳地、用满含感激的眼神注视着她。
被“真诚”感谢了的开耶,瞬间感到有点心虚,不由得移开了视线。
对方连“鹤的报恩”这个故事都扯出来了,还把“拔毛做衣服”都拿出来说事,直接把她想要怼他的话都给堵死——他提到“鹤的报恩”时,她本来想直接怼他一句“那你把毛拔下来做件衣服给我看看啊”的。
虽然她也想说“不必放在心上,不用回报我什么,赶紧把我放下来我就谢天谢地了”,但对方用一种可怜兮兮的卖惨语气说“我也没有其他能够回报你的了”,实在是让心口被戳了一刀的她说不出那种话。
再加上,虽说他的本体刀是别人给丢进去的,但刀拵却是她找的不耐烦了之后,自己给亲手扔进湖里的……真要说接受对方的感谢,她还没那么厚脸皮。
也因此,她这么一怂,蓄势待发的拳头松开,萎靡不振地缩回了胸前。
看到开耶的怒气消弭了不少,连差点挥过来的拳头都偃旗息鼓了,鹤丸的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
开耶想了想,做人不能像刀一样“宁折不弯”,那么就只能“能伸能屈”了。她泄了气般地松开拽着链子的右手,把他的脸推远一些,“你的手——至少给我换个地方。”
“嗯?为什么?”
“……痒。”她没有感情地冷冷回答。
听到她这么坦率地说明理由,鹤丸国永特别开心地笑了起来,但也相当听话地把手换了个地方——搂到了她后背肩膀旁,但这也让她的脸离他的脖颈和脸庞更近了。
开耶只能紧绷着身体,尽量让自己的脸离他远一点——但毕竟被抱在怀里,再怎么想离远一点,其实也只是徒劳。
他过长的发丝尾端不是划过她的脸,就是轻轻扎到她的脖颈,偶尔他的下巴还会擦过她的嘴唇——简直就好像她在主动偷吻他,而这位气质高冷的先生根本坐怀不乱似的。
脑袋左躲闪右躲闪都快落枕的开耶,内心催眠自己这是别人感谢的好意,这才竭尽全力忍耐了下来。
看似纤细精瘦的手臂意外的有力气,把她一路从快及腰的湖中抱到岸边,鹤丸国永的手臂也没哆嗦一下。
他每一步都走的很平稳,几乎感觉不到摇晃,也因此他走的格外的慢,慢到开耶都想直接跳下来自己走了——她又不是纸糊的,而且本来就已经湿透了,现在湿衣服贴在身上,还被人这样抱着,简直就和肌肤直接贴在对方身上没区别。
终于踏上了平实的地面后,开耶立刻从他怀里跳下地,抬手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白衣付丧神当头一记铁拳。
摸了摸被打痛的脑袋,鹤丸国永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唇角依旧噙着笑。
“谢谢你抱我上岸啊。不好意思我手滑了,是不是吓到你了呢?”把身上披着的白色织物递给他,开耶尽量保持着微笑。
“嗯,确实吓到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理解,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哦。”他煞有介事地点头,毫不介意地将外套穿回到身上,发出轻微的叮铃声——白色织物外套上装饰着几条细长的金链,明显是它们发出的声响。
“~~~~~!!!”开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她根本没想为揍他一拳道歉好吗!
(这种自说自话的地方实在太讨厌了!)
瞥了一眼付丧神的衣着,再看看他的眼睛,她觉得,她好像找到为什么她会嫌弃讨厌眼前这家伙的理由了。
和半兵卫一样的金色眼睛(然而大俱利伽罗也是金眸)。
和半兵卫一样穿着一双高跟鞋(然而半兵卫是因为个子矮才穿高跟木屐,但鹤丸穿的高跟草履却只是为了彰显其身为平安刀的古老高贵)。
和半兵卫一样喜欢戴帽子(然而鹤丸的帽子是外套上的连体兜帽)。
跟半兵卫一样有种少年感(然而鹤丸其实比半兵卫高出一个半头)。
跟半兵卫一样爱笑(虽然半兵卫笑起来那叫可爱狡黠,鹤丸国永笑起来根本就是清爽到白晃晃的发亮)。
总算是找到了讨厌的理由,懒得再去想麻烦的事,开耶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总而言之她这完全就是迁怒,而且还是没事找茬般地迁怒。因为被陌生男人这样近距离接触,甚至还抱了那么久,她现在一肚子火气发不出去。
如果谁往她身上丢一把火,说不定她现在立刻就能原地爆炸,炸上天空变成一朵烟花,连带着把旁边的人也炸碎成渣渣。
鹤丸国永机智地解救了他自己,免遭一顿暴打不说(比起每次还没碰到开耶就被揍的浑身青紫的孙市,他不仅抱了很久还只挨了轻飘飘的一拳),还光明正大地以“报恩”为由,让她完全有气没法撒,搞得开耶不由得内心阴暗地想,如果他像孙市那么怂,乖乖被她揍多好。
“不过啊、我之所以把外套给你,不仅仅是为了让你取暖,还是因为全部都能看到喔。”鹤丸国永一边穿外套一边说。
“什么?”
鹤丸国永捏了捏胸前的白色绒球,眨了眨眼睛笑道,“看的很清楚呢。你的身体。”
湿透的衣服包裹着身体的曲线,裙子湿漉漉地贴在大腿上,几乎能看到下着的颜色。头发也一缕缕贴在耳边、脸颊,透出一种特殊的风情——从男性的角度来看,说白了就是勾引人。
开耶:“…………”这都是因为谁,她才弄的这么狼狈啊!
(姐姐、有个你和你一样喜欢光明正大耍流氓的家伙啊!可恶……这个混蛋,简直和半兵卫一样喜欢作死搞事!!)她愤愤地伸出手,“拿来。”
鹤丸国永特别配合地又脱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他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略微弯下腰,细心地帮她把外套衣襟拢好,那副微侧着头的脸庞看上去特别温柔。
开耶怔了一下,看着眼前毫无道理地被自己揍了一拳后,依旧笑意盈盈的白衣付丧神。
虽然因为迁怒,开耶心底试图把鹤丸认作是和半兵卫一样——甚至是更加讨人嫌的人,但半兵卫是不会这么温柔体贴地照顾人的。
……从来只有她体贴照顾半兵卫的份而已。甚至竹中兄弟都把这当做理所当然。
而她也一直认为,半兵卫身体不好,她既然喜欢他,那么体贴照顾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在他面前退让示弱也是毫无疑义的。
可是,不论是长政与阿市、利家与阿松、秀吉与宁宁,甚至北条家兄弟姊妹里那些感情良好、恩爱亲密的夫妻,全都是互相付出、彼此体贴。
在他们身上,她看到了不求回报的深情,但却从没有看到单方面的付出。
虽说感情的付出并不应该求得回报,但是……也许真的是她太贪心了吧。
半兵卫从不关心她回来时累不累,也不关心她在外面有没有遇到糟心事,他不会鼓励她也不会安慰她,哪怕默默地陪在她身边、用陪伴来化解她内心的郁结也懒得做,就只是等待着她理所当然的照顾体贴,心安理得地享受她对他的温柔与迁就。
……可这个世上,真的有永远不该得到回报的温柔与迁就、体贴与照顾吗?
只要是人,就会有心,希望能够得到回应。
在久作看来,她和半兵卫之所以会分道扬镳,都是因为她太过小心眼,因为她不够贤惠宽容。明明半兵卫都退让那么多了,也一直在忍受她的任性胡闹,她却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可她却觉得自己始终都像是在演一场独角戏。
“玩水玩够了?”冷淡的声音在一旁树下响起。
情绪有些低落的开耶立刻一个激灵,感觉湿透的头发都差点像触电似的站直了。
说实话,这个语气简直就像是“抓包贪玩孩子”的家长一样。
她回过头去一看,大俱利伽罗正侧脸抱着肩,而且满脸的嫌弃。
瞄了一眼她依旧露出的湿漉漉大腿,他满脸不耐烦地把自己的黑色外套脱了下来,劈头盖脸丢到她脸上——幸亏开耶躲得及时,才没被袖子抽在脸上。
开耶拿着那件外套,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色织物,有些为难地说,“我已经有外套了。”
说完,她规规矩矩地回过身,向着鹤丸国永欠身道,“谢谢你的外套,刚才做了失礼的事,我向你道歉。”
“你……”鹤丸明显被她的坦率惊到了,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道歉,更没想到自己会被感谢,以至于愣了一下。
“不必客气。这是‘鹤的报恩’嘛。”鹤丸用有些轻浮的态度轻描淡写地说着,摆了摆手。
“不、就算你说是报恩,但也不该把他人的温柔视作理所当然,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可以被你称为‘恩’的事。”
鹤丸没有接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看开耶依旧攥着自己的外套,大俱利移开视线皱了皱眉,似乎想要叹气或是开口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认命地走到她面前,一把夺过自己的外套后,半跪在她面前,把外套围在她腰间,然后将两个袖子系在侧面。
系在她腰上耷拉下来的外套长度,因为刚好遮到了膝盖的位置,多少能遮盖一些走露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