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成是什么概念。那就是——如果放在卡斯特路商会，拉斐尔的生意就白做了。要是像李华梅这样做生意，整个卡斯特路商会的人，恐怕连饭都吃不起了。
但是——
拉斐尔咬了咬牙，“那么，请给我那瓶鱼胶粉。价格我出5——”
开耶摇头，“拉斐尔先生出3成就足够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拉斐尔也不拿乔，坦然接受了开耶的好意。
面对开耶的厚此薄彼，李华梅也不生气，反而表示了理解。
拉斐尔毕竟是在日本本土做生意，他本人长期都在这里待着，跟一年之内、五分之四以上的时间都不在日本本土，而在世界范围内巡回谈生意、打击海盗的李华梅不同。
卡斯特路商会也只有四支船队，固定在世界上其他地区——主要是欧洲经商运输，并且将货物送来这里。跟世界各地都遍布船队和商会的李家商会完全不同。
生意全部谈妥之后，开耶收好所有相关文件，与两名提督约好定期交货时间，随后便为宴席献上了结束语，“只要有了我刚才推荐的那些商品，当你们哪怕离开这里，或者航行在海上，偶尔想吃不一样的东西换换口味时，也可以让船上的大厨，做刚才那些菜肴给你们品尝了。”
李华梅的副官詹姆一个没忍住，开口吐槽道，“今天推荐的商品全都是和吃有关，我看你这是打算用料理来征服世界啊？”
整日生活在船上的水手其实很辛苦，如果能在每日三餐上有所改善，想必就连工作效率也能提高许多。
詹姆当然清楚，开耶瞄准的就是这一点，而华梅也正是因此，才毫不犹豫地一掷千金。
李华梅毕竟是个十分为部下着想的好上司。
……更别提，他们这位提督，可是个喜欢可爱物品、还有世界各地甜食的女·孩·子啊。就算身为男性的拉斐尔很难动心——遗憾的是这位男提督又是个容易心软的主——李华梅恐怕也已经心动了。
开耶面不改色地否认，“岂敢。我还没有达到能用料理手腕来征服世界的水准。”
詹姆毫不顾忌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虽然没完全达到，但也差不多快达到了。”
“我还差得远呢。不过，詹姆先生跟着李提督的时间也很久了，想必应该听说过，明国有句古话叫做‘民以食为天’？”
詹姆了然道，“哦，是《汉书郦生陆贾列传》里的那句话吧？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安以质为本，质以诚为根。”
拉斐尔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他特别想吐槽这两人，一个日本人，一个法国人，为什么都会对明国的古书那么了解，说背书就背书啊！他们那记忆力都是怪物级别的吗！更别提，他俩说的还不是汉语，而是葡萄牙语啊！
博闻强识到这种地步——他这是在跟什么样的怪物同席吃饭！？拉斐尔忍不住感到害怕。
瞟了一眼自家提督，詹姆揶揄，“华梅曾说过，很想要你这样的船员。虽说当时是看中了你的武艺和经商才能，但没想到你厨艺也这么好，以后要是在日本这个国家混不下去了，干脆到李家商会来做大厨吧。”
一边喝着餐后茶，李华梅一边开口，“比起大厨，开耶姬更适合做副官或者参谋。做大厨实在太过大材小用。不如说，以她的才能，把地方舰队交给她管理，也没有任何问题。”
詹姆伸出手，在自家提督眼前晃了晃，“喂喂喂、华梅，我才是你的副官吧？那边的易安才是你的参谋啊？？说换就换，你的立场呢？立场呢？？”
这么轻易随便就抛弃他们，爱情和友谊的小船都要侧翻了好吗！
李华梅瞄了一眼自家参谋易安杜可夫，发现对方脸上一向挂着的忧郁表情依旧没变，她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那么詹姆你就屈尊一下，去做大厨如何？反正做大厨也难不倒你，不是吗？”
“你当我是砖块啊！哪里需要搬哪里？？”
“当年缺人手的时候，你不就是砖块吗。我记得你好像除了大厨，还做过船上礼拜堂的传教士，做过船医和船木工，做过瞭望士和测量士，不如说船上的所有工作，除了提督之外，你什么都做过了。”李华梅轻描淡写地屈指计算。
詹姆无语地挠了挠头，“……我竟然无法反驳……”
李华梅非常诚恳地称赞，“嗯，这足以证明你的能力的确非常优秀，所以应该要抬头挺胸地感到骄傲。”
嗖地从椅子上蹦起来，詹姆支着桌子探过身，几乎快要趴到李华梅面前，“完全不值得骄傲好吧！一天之内又是做全部船员的饭菜，又是给你打下手照顾你，不止得和商人们打交道砍价做生意，还要兼顾船员的身心健康，给大家传教布道，真在海上打起仗来，我又得去冲锋陷阵，哪怕受了伤不能上阵，也要在水兵室或炮兵室指挥作战。好不容易打完了仗，到了半夜我还在擦甲板啊！一样是打从一开始就跟着你的人，怎么就没见你这样使唤过希恩大叔、行久还有易安！？”
面对詹姆带着点儿炫耀的抱怨和指责，李华梅却完全面不改色，“希恩年岁大了经不起那样折腾，行久最擅长的又是剑术和海战，易安那时候主要是做参谋，行久受伤不能参战时，易安还要顶替行久领头作战，水兵室和炮兵室总不能让同一个人来负责指挥。何况人手不足是没办法的事，好歹也忍耐过来了。”
说着，李华梅神色柔和地伸出手，搭在了詹姆放在桌上的手背上，“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做得好。”
想当年，打从一开始就跟着李华梅的船员，也就杨希恩、詹姆杰克鲁德韦、白木行久、易安杜可夫，还有仅比他们晚几个月加入的宋乙凤、尤里安罗佩斯。这么一群人里，去除能力优秀但上了岁数的杨希恩，也就只有能力均衡的詹姆，最被李华梅看重、倚重了。
唰啦～受到表扬和夸奖的詹姆开始双眼闪闪发亮，他得意洋洋地开始摇头晃脑，反手握住了自家提督的手，“嘿～嘿～嘿～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
“……总感觉……我们待在这里，是不是有点没眼色？还有点碍眼？”拉斐尔小声地对自己的副官——库拉乌迪嘀咕。
“不是有点。是相当没眼色，相当碍眼。”有话直说的库拉乌迪耸了耸肩，把玩着自己耳环上的长长链坠。
“哈啊……也是啊。”拉斐尔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看着对面旁若无人散发粉红甜腻气场的两人。
库拉乌迪特别大声地“嘀咕”道，“比起这个，我说拉斐尔，你也到了该找女人的年纪了吧。所以才会看着人家卿卿我我，居然露出那种‘真令人羡慕’的思春表情。”
拉斐尔立刻脸涨得通红，“什、什么！？思思思思……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我我我……我并没有——”
“啥呀、别害羞别害羞，我懂你的心情。”库拉乌迪一巴掌拍在拉斐尔额头上，特别坦然地说出了露骨的话，“不过啊，思春又不是什么坏事。说起来咱们商会还真没啥妹子，实在不行，你就找平户的阿歌特小姐凑合一下？”
阿歌特小姐——那说的是平户阿歌特商会的莉璐阿歌特。
瞬间脸色发白的拉斐尔哆嗦了一下，“我还不想被莉璐的副官——被卡米尔给打死！而且你别装作不知道好吗！莉璐她家那位看上去温和体贴好相处，但可是个醋坛子啊！”
至于卡米尔——那是莉璐的未婚夫，同时也是莉璐的青梅竹马。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不说，就连莉璐嚷嚷着说要出海经商，也是这位青梅竹马率先答应了这个破天荒的提议，义不容辞地陪着莉璐出海绕了大半个地球。
想从那样有毅力、有恒心的隐忍男人手中抢人……杀了性情温和到甚至有些温吞的拉斐尔比较快。不说能不能成功，估计就算真成功了，他也离死不远了。
“哦，那就找玛莉亚提督凑合一下？”
环视了一下四周都快冻结的气氛，拉斐尔脸都快绿了，连忙一把抓住自家说话不过大脑的副官，压低声音提醒道，“你给我看看现场的气氛再胡说八道！詹姆先生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吃了我一样啊！那边白木先生的手都按在刀柄上了！不说本来表情就很忧郁的杜可夫先生表情更忧郁了，罗佩斯先生冲着我笑得超可怕啊！”
完全没感受到那些杀气，神经大条的库拉乌迪抱怨了起来，“啧、真是麻烦死了。所以说当初为什么提督你不好好去找些女性船员啊？结果搞得一船都是大老爷们，对着他们连吃个饭都没啥滋味。我们商会还有船上，就是缺女人这种生物来调剂生活啊。哦，安杰洛那个妹控伪娘不算，看着他别说吃饭没滋味了，我饭都吃不下去了。”
拉斐尔感到十分无奈，“这能怪我吗！本来这世道愿意出海的姑娘就少，喜欢四处漂泊经商，身手还不错，愿意做船员的就更少了好吗！”
“眼前不就有一个吗。对面那个，身手简直好到令人害怕，而且也不排斥四处漂泊。”
拉斐尔顺着库拉乌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刚好对上察觉到他俩视线，因而转过身来的开耶的眼睛。
拉斐尔尴尬地冲着开耶笑了笑，随后扯了副官一把，压低声音道，“……库拉乌迪，咱们能换个难度低一点儿的吗？我真没勇气劝诱她来做船员——”
库拉乌迪撇了撇嘴，“啥？喜欢就上，别怂。你好歹也是个爷们。身为海上的男人，这么战战兢兢的，简直不像个冒险家。”
拉斐尔支吾道，“虽然喜欢冒险，但我只是个商人！还有，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不、问题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一拳打在拉斐尔头顶，差点把自家提督打趴下，库拉乌迪连忙拽了歪歪扭扭就要摔倒的拉斐尔一把，“那就别解释了。与其浪费时间跟我解释，不如主动出击把喜欢的姑娘的心抓住，连人一起打包带回老家结婚。”
“你的思维简单到我都开始觉得害怕了……所以说我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让你做我的副官啊。”拉斐尔实在没忍住，吐槽起了自己和自家的副官。
拉斐尔以前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不争气，不像李华梅那样有才能，卡斯特路商会才会一直都无法崛起，始终居于人之下。可现在他倒觉得，恐怕是自己这个副官实在太不着调，他才一直是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毕竟有什么样的上司和主人，就有什么样的部下和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