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麻柔软的触觉传来,彼此的气息顷刻间无比接近,她甚至有了一种遭受电击后的眩晕感。
两片唇瓣相互碰触碾压,接触到的地方却逐渐染上彼此的温度,并变得火热一片,烧灼不已。
没有任何技术可言,他全然只是凭借着本能,青涩却温柔地、一次又一次,仿佛要不够似的,用自己的唇轻缓地爱抚她的唇瓣。
她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就想抬手推开他,甚至揍他一拳。可树下的娟江却正逢此时,开口说了一句话。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有点像公主大人的声音呢……”
而她狠狠打出的一拳,也因此化作了软绵绵的捶打,从他胸前滑落。
也许旁人根本无法理解。
可在开耶看来,被娟江她们抓住,而后没完没了地折腾,要比此时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更加难以应对。
更何况,刚才不小心发出声音的人是她。
往好的一方面想,大概高虎只是情急之下,腾不出手捂住她的嘴,所以才只能这么做——过分乐天地想着,开耶不自觉地开始自欺欺人。
隐隐察觉到她试图逃避,他牵起落在自己腿上那只手,仿佛想要她确认自己的心意一般,将她的掌心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心脏狂烈跳动的鼓动声,吵吵嚷嚷地宣告着,他此刻有多么羞赧,又有多么喜悦。
不要试图逃避。也不要试图从他的心意和感情这里逃走。不管她怎么逃,他只可能会步步紧逼,一步步追上她。
强迫她面对他的感情,这种行为大概很卑鄙。但总好过以前那样,苦苦压抑内心的感情,看着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再看着她被抛下独自神伤。
(快点忘记那种不值得的家伙,接受我对你的心意和感情。)他的行为,强烈地表达出这样一种讯息。
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空闲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攥紧他的衣服。由于完全不适应这种热情接吻,她忍不住伸出舌尖,悄悄舔舐了一下自己被摩擦得过分火热的嘴唇,试图缓解那种令人麻痹的甜蜜疼痛,好巧不巧碰到他再次移过来的双唇。
“!!”被她的舌尖不经意舔到唇瓣,他顿时呼吸一滞,随后双手抚上她的后背,将她压在自己胸前,迫使她尽量抬起下颌。
两人重叠的唇瓣,也不再满足于单纯的碰触、碾压和一味的爱抚、摩擦。
即使没人教过他,他也并不懂得如何讨好女性,但却本能地用潮润的舌,描画起她的唇线,而后含住她的嘴唇,缓缓加深亲吻的力度。
没料到高虎会突然舔过来,开耶惊得张开了口,却正好迎接他的舌进入,她赶忙闭上嘴巴,却已经来不及,只能被动地接受他舌头的入侵。
一开始开耶不好意思与他的舌接触,只是一味的退逃闪躲,然而口腔的空间毕竟有限,最后还是被他追逐捉到了。
两人的舌相互纠缠,嬉戏,简直像是生来就不曾分离一般默契贴合。他轻柔地用自己的舌包裹住她的,绕着舌头缠绵地旋转起来。
唇齿间的气息逐渐消失殆尽,她已经开始有些喘不上气,别说大脑一片空白晕眩,就连身体都变得绵软无力,整个人依靠着他的身体,才能勉力维持平衡。
他甚至一手扶着她的腰肢,另一手捧住她的后脑,将她身体的重量全部承接下来,才能够继续维持两人亲吻的姿势。
为了转移注意力,开耶仔细聆听着树下的动静。
察觉到许久都没有人声,她觉得、大概是娟江她们认为她不在这里,所以失望地又去其他地方寻找她了。
可他却仿佛一点都不受影响,反而渐入佳境,越吻越深入,越吻越热烈。即使她闭着眼睛,依然能够听到那羞人的吸.吮声和轻微的舌头摩擦声。
如果只是为了不让她出声的话,娟江她们都已经离开了,还有什么必要这样做?
还是说,他已经忘记了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出发点?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心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她松开攥着他衣服、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试图找回身体中丢失的力气。
随着她推搡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大,总觉得要是再不放手,很有可能被她生生推下树去的高虎,好半天才停下动作,最后还恋恋不舍地舔吻了半响她已经有些红肿的唇瓣,才松开紧抱着她的手。
他的气息微微有些乱,可却没有满面通红、视线游移、看都不敢看他的她那般凌乱狼狈。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格外的有余裕。实际上,他的心脏现在吵嚷着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就连脑袋里也是一团乱麻,浑身发烫就快要烧起来。
她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像这样,和男人接过吻。
即使是和定下婚约的半兵卫,也最多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触吻。还是在额头上、或者脸颊上那种……几乎不含任何欲.情的纯情轻吻。
像这样带有极强侵略性,热情如火到几乎要把人吞噬殆尽的深吻,根本完全不在想象范围之内。
明明应该感到被羞辱,甚至是遭到强迫的不甘和愤怒才对。明明应该看对面人的脸,都感到嫌恶讨厌,恨不得狠狠揍上一顿才对。
微暖和煦的轻风从脸颊旁滑过时,她才赫然惊觉自己脸上的温度,比任何时候都要滚烫,比扭伤发肿的脚还要热上许多。
“刚才那就是……我的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没有再作多余的解释,也没有任何动作。
温暖细碎的阳光,透过木叶之间的缝隙,洒落在两人身上,留下斑驳的印记。他们彼此望着对方,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
她忽而想起了他刚才的话。
“你知道未婚女子像你刚才那样,对男人不断地挥动振袖,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求爱’的意思。‘我是如此深爱着你,请你也回应我的感情,与我相爱携手共度一生’。就是这种意思。而被用这种古老方式求爱的男人,如果是一名未婚武士的话,绝不能拒绝女性的求爱,否则就要切腹自尽还对方清白。”
“你希望我怎么回应你?成全你的求爱与你相爱,还是切腹自尽还你清白?”
他说……刚才那就是我的回答。
那个不顾一切、缠绵悱恻的深吻,就是他的回答。
即使再怎么不情愿,再怎么不想承认,再怎么不愿面对,他那过分直白的态度,也令一切昭然若揭。
简直就好像身处寒冬一样,她禁不住发起抖来。
(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不可能对我——)
就在此时,树下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向着树上的两人搭话。
“藤堂与吉高虎先生,想必您一定准备好了解释的话语?”
对自己的亲弟弟使用着毕恭毕敬、完美无缺的敬语,站在树下笼着手的庄兵卫,抬头看着他们和煦地微笑。
“在此之前,可否请您先把不·便·行·动·的殿,从树上完好无损地放下来呢?”
那笑简直比春日午后的阳光还要温和,就跟拂面的春风一般清新自然令人温暖,可微微翘起的唇角,却带着一丝很难察觉的扭曲冷然。
……不管是高虎还是开耶,都感到了一种背后发麻的阴森寒意。
这家伙在生气。而且是极端愤怒。
这是此时身在树上的高虎和开耶,共同达成的一致认知。
(啊、这两个人,果然是亲兄弟。)开耶脑中忽然浮现出这种感想。
也就只有在极端愤怒、不愿掩饰的时候,才能看出庄兵卫和高虎,的确是亲兄弟。
因为高虎在极端愤怒的时候,也会露出那种近乎扭曲的森冷微笑。
◇
跪坐在公务室里听庄兵卫训话,已经过了快有半个时辰了。
当然,是庄兵卫单方面训斥高虎。
庄兵卫对身为主君的开耶,完全处于“晾着她让她反省”这种处理态度。
“把穿·成·那·样·的殿弄上树,甚至肆意触摸女性的身体和肌肤,高虎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而且就算是为了处理脚伤,难道就不能在地上进行?非要上树不可?就算上了树,就非要在树上处理脚伤?还把未婚女子(已有婚约)的分趾袜都脱了下来!?父母从小灌输的那些藤堂家家训,莫非他全都忘到后脑勺去了不成?庄兵卫表示,自己身为一个拥·有·正·常·逻·辑·的人,完全理解不了自家弟弟的思维。
“……抱歉。”高虎全程就只是木然地重复这一句。
同时,完全不顾庄兵卫在场,高虎几乎可说是目不转睛地热切凝望着开耶,那专注的视线令她不由得回想起之前那个吻,整张脸克制不住地泛红发烫,只好垂下头,用长长的振袖悄悄遮住脸。
然而,庄兵卫却好像没看到如此露骨的一幕似的,只是冷淡地陈述后果,“你以为一句道歉就可以解决?且不说大殿大人(指长政)知道了会作何感想,隐居大人(指久政)恐怕会二话不说叫你去切腹。你打算让藤堂家蒙羞不成?”
庄兵卫提到了长政,也提到了久政,可他就是没提竹中家的反应。光这种贴心之处,就已经足够令人感激了。
“……我无话可说。”
“你自然无话可说。我却有话要说。从今天起你在房中禁闭,伤势没有完全痊愈,没有得到许可之前,不许从房中出来。”
然而,高虎本人根本没有丝毫愧疚的神色,不如说反倒相当坦然。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那声抱歉也只是针对“把穿着振袖和服行动不便的开耶抱上了树”感到歉意,仅此而已。
高虎离开之后,庄兵卫立刻转向开耶,直接土下座开始赔罪。
“实在是万分抱歉。我不会请求殿原谅弟弟——”
开耶却打断了他的话,“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庄兵卫抬起头,神色丝毫未变,“您是指什么?”
滴水不漏的回答。开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至少,庄兵卫不打算把他看到的东西,告诉任何人,而是选择装傻缄默,以此来维护亲弟弟和她。
浅井家当主长政的近习,和已有婚约在身的当主之妹,在避人耳目的练兵场树上偷情。
真要是爆出那样的丑闻来,遭受严重打击的只会是浅井家。
“那你还有什么可道歉的?又是为了什么而道歉?”
“自然是为胞弟的鲁莽。”
“那就大可不必了。原本就是我想要逃开娟江她们的追捕,高虎也只是顺势而为帮了我一把。两边都算扯平了,你不需要道歉。”
看着开耶故作轻松的模样,神情复杂的庄兵卫抿了抿唇,“殿,你这样不行。对于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的人,只有一种处理办法,那就是封口。只有死人不会泄密。没有任何人能保证,我就不会泄密。”
“你难道想死吗?”开耶盯着他,“没错,就如你所说,没有任何人能保证,你不会泄密。可是,也没有任何人能保证,你一定会泄密。”
【哗——藤堂庄兵卫好感度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