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开耶也知道,由于虎高的严格教育,庄兵卫和高虎这对兄弟俩,都是非常守旧古板的类型。
对女性别说上去搭讪了,就是多看一眼都不可能——按照藤堂家对男孩子的教育观点:只有老婆才是你唯一的女人,想看就看老婆,想摸就摸老婆,寂寞无聊想找妹子闲聊消遣就找老婆。
没想到开耶会误解成这样,高虎连忙慌张地开口解释,“不是!不是的!我——”
这次调整好心情的开耶,已经能顺利笑出来了。
她勾动了一下嘴角,“没关系的。讨厌我也没关系,但要好好为长政大人做事哦?”
就算讨厌她也没关系,只要别影响到日常工作,能继续为长政尽忠就好。
她对人际关系的要求也很低,不会妄想别人都对自己有好感。何况就算被讨厌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别妨碍到她做事就行。
真妨碍到了的话,如果不能避开麻烦,就用简洁粗暴的方法搞定好了——比如面无表情地武力胁迫,让对方离自己远一点,不然就扬言弄死他(她)之类的。(←也因此被人吐槽过“樱井柘榴的可怕妹妹是抱养来的吧?”)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在现代社会才没什么朋友,人际关系也处理的一塌糊涂。在被那么多女孩子追捧的时候,才会极端的不知所措。
“不是的。我……”高虎攥紧了双拳,他垂下了头,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解释些什么。
胸口有些闷闷的,喉咙里好像梗塞了什么一样,喘不上气来。这种难受的感觉,对他来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怎么面对。
自从那次开耶帮他缝补了布手巾,他还不小心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之后,高虎的心情就很纠结、很惶恐。
见不到面的时候,坐立难安地渴望见面,希望她能够一直注视着自己,多看看自己,多和自己说说话,不管是什么话题也好,哪怕没什么实质内容也好。
可真到了面对开耶的时候,不论是她的视线,她的话语,还是她这个人,他都忍不住想要退缩,想要回避,甚至没出息地想要夺路而逃……
也许他真的是生病了。患上了一种患得患失的病。
开耶安抚性地点了点头,“好啦!你也别太在意,讨厌一个人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挺讨厌织田家那些头脑僵化的武士。”
这次高虎不再试图辩解了。他只是抿起唇,定定地望着一脸轻松地劝说他的开耶。
与其被她误解他讨厌她,还不如面对自己试图逃避的心。就算再怎么想夺路而逃,他也不想等到事后,才后悔当时没有坦率地面对她。
高虎声音有些低沉,但却清晰地缓声说道,“你是我的憧憬,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诶、是……是吗。”开耶一愣,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尽管庄兵卫曾经对她说过,高虎把她当做憧憬对象,但却没怎么当真的开耶,根本没料到会有一天,能从高虎本人的嘴里听到这句话。
而且说真的,一介武士将一名女性当做憧憬对象,多少让开耶觉得有些感情复杂。
……高虎是把她当做武士的榜样——当成男人来憧憬了啊。
(这不是连生理上的性别都被否定了吗!)开耶抽了抽嘴角,勉强绷住了自己的表情。
“嗯,既然这样,高虎你坐到这里来?”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开耶向距离自己好几步远的高虎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面前来坐下。
尽管有些疑惑,但高虎并不想在刚解释之后,就立刻又让开耶误解他只是在说面子话,因此很听话地坐到了离开耶只有两步远的地方。
然而,接下来,开耶却做出了让高虎悚然一惊的事来——她自然地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后啪的一声,双手轻轻地覆盖在了他脸颊上。
“唔……没发烧呢。”
“你、你在做什么。”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脸,疑似在被开耶摸来摸去,高虎木然的脸色有些微变,却不敢再打开她的手。
光是看到她被拒绝之后,那颇有些受伤的神色,他就比她更觉得心塞郁结,为了自己的心脏好,高虎也决定忍耐她的碰触。
“?自然是在试你的体温有没有发烧啊。”
“……你这是戏弄我的意思吗?”高虎沉下脸。
他刚才鼓足勇气说出那句话,是完全真心实意的,可不是神志不清状态下说出的胡话。
“不是。只是在想你是不是有女性恐惧症,一般来说有这种病的人,会出现呼吸不顺体温升高的症状。”开耶干脆利落地否定,“说起来,高虎你好像也完全没有被其他女性碰触的经验?”
高虎一阵语塞,随即有些怒火上头,他有些羞恼地提高了声音,“——自然没有!我也没有任何奇怪的病状!不管是碰过我的女子,还是我碰过的女子,都只有一个人而已!”
不论是理所当然、极其自然地牵手,怕和他走丢也好,抚摸他的手背安抚他的情绪也好,包括帮他缝补他珍惜使用的布手巾,都让一向被忽略、轻视的他,感受到一种被放在心里,去牵挂关怀的温暖感。
开耶松开了手,一副笃定的态度点了点头,“是你母亲吧?”
“蠢蛋!是你!只有你而已!”高虎气呼呼地说完,才多少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
“————”
开耶呆呆愣愣的困惑表情,却反而中和了高虎有些不安赧然的情绪。
迅速打消了心中有些别扭古怪的情绪,开耶有些难以启齿地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高虎,我说你啊……果然是有女性恐惧症吧?其实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说就好了,我也不会嘲笑你的。”
“……哈?”高虎一怔,觉得自己和开耶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本来也不是)
“不然怎么会出现其他的女性都没碰过你,你也没碰到过其他女性的情况?果然是把我当做男人来看待了,所以才没有昏倒或者流鼻血之类的?”
“你是女子,而我是男人,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我的性别认知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就算碰到其他女性,我也不会出现那种可笑的症状!你究竟在说什么蠢话!”
整个人都要七窍生烟的高虎,觉得自己快要被开耶气死了。
为了让开耶别再胡说八道(?)扰乱自己的情绪,高虎直接站起身急行几步,来到开耶面前,一把扯住她的手,按在自己正起伏不定的胸口。
透过衣料传来的温度,伴着他略有些急促的胸腔起伏,简直就好像他的心脏,正在为了什么而悸动不已一样。
棱角分明的俊脸离的很近,她能清楚地看到倒影在他蓝色眼眸中,自己有些惶惑莫名的眼神和身影。
明明总是不高兴似的板着脸,或者面无表情地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气,可和半兵卫总是有些冰凉的体温相较,高虎的体温却要更炙热一些,简直就好像要将接触到的肌肤烫伤一般。
开耶有些惊愕地想收回手,可手腕却被高虎握住的更用力了。
为了不让她逃走,他甚至用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揽住了她的腰。
“能这样触碰我的女子只有你,我想要这样去触碰的女子也只有你。明白了吗?”
尽管还是不太明白自己骚动不已、苦闷激荡的心情,但高虎却条件反射地觉得,如果这次让她逃过去的话,以后他俩的相处模式,估计就会变成“开耶绕着高虎走”了。
只有这种结果,他绝对不能接受。即使不能天天见面,但偶尔见面的时候,他却想要这样自然地和她相处。
就算是奢望,高虎也不想被她嫌弃或避开,即使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他也多少能够感到安心,并不会强烈地抱持着现在这样、和她亲密接触的愿望。
“……不太明白。”开耶主要是不明白高虎这样焦躁难安,究竟是想证明什么,又是想要她接受什么。
或者该这么说,开耶怎么都没想通,高虎为什么会突然表现出这种强势的、属于年上成熟男人的气魄。
……孙市暂且不论,开耶一向是把孙市嬉皮笑脸的动手动脚,当做性骚扰来看待的。对待痴汉色狼,她向来没什么好态度。
可是,按照高虎这种质朴古板、令人意外的老实性格来看,他怎么都不可能是在性骚扰。也因此尽管被他握住了手腕、揽住了腰,开耶还是强忍着心中涌现出的异样感收回了手,没去下狠手拧断他的手臂,而是等着他的解释,来帮自己解惑。
至于她心中会涌现出异样感,完全是因为高虎那番话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不对,但细想起来却十分的不妥。
(什么叫“能摸我的女人只有你,我想摸的女人也只有你”啊!这哪里不对吧这种宣言!不如说有点危险有点不妙???)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她多少能隐隐约约意识到,高虎是在笨拙地表达好感。
虽然开耶很乐观地认为,高虎只是因为没接触过太多的女性,所以把这种年少时代的憧憬,误解成了暧昧的男女之情,等他再长个几岁,多见过一些女性之后,就会意识到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了。
不如说就她目前遇到、认识的男性当中,即使是比她年长的男子,也没有人会如此强硬地要她接受这种“想要你适应我的触碰”的好感。
就算是半兵卫,也是好像撒娇耍赖一般,在她身边磨磨蹭蹭了好久才让她适应。
然而,还没等开耶指出高虎话语中的问题,越来越焦躁难安的高虎,直接伸出双臂猛地把她圈在了怀里,手臂收紧到了令人觉得骨骼几乎要断裂的地步。
(……诶?)一瞬间没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的开耶,直到他急促的吐息流窜过耳侧,才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突然之间,被高虎紧紧抱住了。
高虎有些硬撑地低声道,“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算你之后再跟我说不许我碰你,我也不会接受这种反对意见的。而且,可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因为觉得被她触摸会很不好意思,他才开始躲着她,不愿让她碰到自己,并试图在这段时间内,平复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情,可她却满不在乎地又破坏掉了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