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6 与君重逢(1 / 1)

再接下来一路向西的旅途之中,开耶虽然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心境平和,但再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让她也忍不住烦闷起来。

等她来到近江附近,游览过琵琶湖之后,犹豫再三,才决定越过伊吹山,而后转向浅井的居城小谷城去看看情况。就算当主不是要找的人,少主也好,武家的后继人也好,她都打算至少碰碰运气。

毕竟她在之前经过今川家的骏府城时,不止是拜见了现当主今川义元,连今川家的少主氏真都去见过了。也多亏了早河姬给的信物——做成了今川家家纹的那把梳子。因着早河姬和北条家的缘故,今川家对她也算是相当客气。

如果浅井也没有她要找的人,那么就只能到朝仓、斋藤或六角家的领地去看看,随后转去京都修整、收集一下情报,再看是去四国还是中国地方的毛利家了。

按照之前收集到的信息来看,目前浅井家的当主叫做浅井久政,是浅井家的第二代当主,与其父亮政的睿智勇猛相比,久政显得懦弱迂腐,并且对六角家的战役当中屡战屡败。

最后割地和谈的后果,就是现如今的浅井家,已经基本上变成了六角家的附庸,甚至久政的儿子——浅井的少主新九郎,也不得不迫于六角家当主六角义贤的压力,在义贤赐下自己名字当中的一字之后,将名字改为浅井贤政,并被迫与六角家臣平井加贺守·平井定武的女儿定婚。

虽然这样浅井家免于与六角家征战,但其实当下的浅井家,等同于六角家的臣属。虽然浅井的当主不怎么年轻,但浅井和斋藤一样,都有个少主,至少值得一见。

下定了决心之后,开耶也不再焦虑,反倒安下心来,向着伊吹山进发。

如今的近江正值四月下旬,虽说樱花已然开败,但却正是紫藤花盛放的好时节。

伊吹山是整个近江范围内高度最高的山峰,自古以来就被认为是一座灵峰,也是日本百名山之一。此外,伊吹山也是一个石灰岩产地。

有关伊吹山的传说很多,比如据说平安时期三大妖怪之一的酒吞童子,就出生在伊吹山(当然最常见的说法是出生于大江山),因此这里也算是近江仅次于琵琶湖的一处名胜景点——虽然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特意跑来观赏伊吹山就是了。毕竟近江的伊吹山没有甲斐的富士山著名。

开耶从马背上下来,放任松风跟在自己身后,顺着伊吹山的山道向山上走去。

因正值春季,本就景色优美的伊吹山四处都是盈盈绿意,尤其到了山腰以后,能看到山道附近,茂密的树影下掩映着一条淙淙溪流,合着鸟叫虫鸣声,有种舒爽清凉之感。

松风不知跑到哪儿去吃草了,开耶也没打算叫它回来,反而悠闲地来到了水流清澈的溪边。

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休息了一会儿,开耶下意识地从家/宝栏里,摸出一个青绿色的绸袋,而后从绸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支通体温润、两头包覆着银丝装饰的黑色竹笛。

轻柔地抚摸着触感熟悉的竹笛,她将吹孔附在口边,带着幽幽凉意的笛声飘荡开来。

这支笛子名叫潮风,是她检查道具栏、家/宝栏时发现的东西之一。

由于没有任何注解,开耶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曾属于谁的东西,亦或者是她自己的东西,只是觉得偶尔抚摸着它感到很安心,并且也因为这支竹笛,她才发现——过去的自己竟然是会吹笛子的,并且水平还算不错。

其实,别说这支竹笛,就算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脸,她都偶尔会觉得很别扭。

虽说没有过去的记忆,但在水面倒影中看到自己的脸,她总觉得非常微妙,因此不太想照镜子。

更何况,虽说这个系统什么都不给解释,在系统列表里却自带一个变装选项,里面可以选择更换脸型、发型和服装等。脸型只有固定的三种,普通、萝莉、御姐。发型和服装倒是很多种。而她当前的脸型,是默认的普通脸型,说白了就是清秀有余,美艳不足。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推测,系统自带的这三种脸型,都不是自己过去的脸?

但是,起其他两个脸型,她却始终觉得,目前的脸型是自己看得比较顺眼、甚至是眼熟的容貌。也许她的确曾经顶着这样的容貌,渡过了很多年?

不过这种变装选项,的确很有用就是了。尽管她用惯了双刀,那也是她的默认武器,但其他武器也不是不会使用。加上这个变装选项,偶尔做做忍者、间谍是完全不在话下,更别提隐匿行踪之类的。只是声音要变化起来比较麻烦,因为变装选项里可没有改变声音的选项。

再加之她也不忍心把松风扔在马屋里关着太久,所以才一路上都光明正大地游历,而不是换个模样再换匹马屋里其他的马,低调地隐匿踪迹进行调查。

(或许在失忆前,我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很久?)偶尔她也会这样揣测。

毕竟就算失忆,她的智商还是正常的。

那多的花不完的钱、一身强悍的武艺和数值夸张的状态栏,各种杂乱地塞在道具栏里的东西、称号栏里解锁的称号、奇奇怪怪的家/宝……也许是脸皮厚的缘故,她使用起来一点没有心理压力。

与其说是附体,不如说只是普通的失忆。

打断了她思绪的,是松风的轻微嘶鸣声。

松风把它的大脑袋凑过来,一口咬住了开耶的衣袖,并且一个劲把她往某个方向拽。圆溜溜的大眼睛水蒙蒙地看着她,像是在催促一样。

开耶站起身,拍了拍它的脑袋,决定跟着它走。

松风虽说有些怪癖,偶尔还会傲娇地耍性子,但却非常聪明通人性,就算她不去管前进的方向,只顾着发呆走神,它也能自己找到方向。

离开尾张之后,她本来是打算先去北面的斋藤家——也就是织田信长的正室夫人浓姬的本家——看看的,但松风却执意要往更西面走,也因此,她才决定先到浅井家看看,再转去朝仓家,从朝仓家改道去斋藤家。

她可以不去管其他人的意见,却不愿意无视松风的意愿。不管怎么说,从她茫然无措地醒来开始,不论是战场上,还是平时,和她相伴时间最长的,除了头顶这片天和脚下这片地,就只有这匹不会讲人言的马。

松风这匹马给她的感觉,就像潮风那支笛子一样,都有种很重要、很熟悉,不愿舍弃的感觉,因此她就像珍惜潮风一样,珍惜着松风。

把开耶拖到山顶,松风哒哒哒跑开了。不知道松风到底有什么意图,开耶只好任由它溜达。四处观察了一会儿,她看到不远处有一间得到了很好修葺管理的藤棚,不由得慢慢走了过去。

她相当喜欢花,尤其是樱花,毕竟她的名字就和樱花的传说分不开。

在北条家时,氏康和氏政他们,还曾经为欢迎她而举行过赏樱大会。

那时三郎也才5岁,却跌跌撞撞地拉着她的手,用稚嫩懵懂的声音,逢人就介绍说,她是他们北条兄妹的一员,跟早河姬、相模一样是他的阿姐。仿佛很骄傲有她这样的姐姐似的。

因为嫌他一直缠着开耶,次男氏照使坏把他抱走的时候,三郎还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用力拍打氏照的脑袋,最后揪下来一大撮头发。当时相模她们,看着氏照不知道是不是要把三郎丢出去的尴尬恼火表情,笑的几乎要滚到一起。

虽说那也已经是将近一年前的事情了……

但是,和樱花不同,看到这间藤棚,她总觉得异常熟悉。

随着越走越近,她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好像为了将那些一丛丛垂落下来的紫藤花看的更清楚似的。

脚步戛然而止,她站在紫藤花下,不由得抬起头仰望,斑驳的阳光透过疏密的花枝落在她脸上,形成了一片阴影。

春日里暖融融的阳光洒落娇妍的花瓣,紫藤花的藤蔓蜿蜒攀爬在藤棚的木架之上,舒展着枝条露出柔美的身姿,一束束淡紫色的可爱花穗,散发着优雅的清香,在微醺的春风之中轻轻摇晃。

好像有模模糊糊的影子在脑海中飘荡,虽然她抓不住他们,但却知道,这里也许牵系着过去非常重要的回忆。

那回忆之中除了她之外,有一个少年成名的英雄,还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

没错,她要找的人,不止是那个少年,还有那个少女。

他们似乎就在这座藤棚下,在紫藤花的簇拥之中,向她微笑着伸出手——

“阁下喜欢花吗?”

正当她竭尽全力,试图再抓住点支离破碎的模糊碎片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搭话的声音。

那是一把会让人听着就觉得非常舒服,甚至心平气和的声音。

干净透明的声线,带着清亮柔软的少年腔调,柔软而直达人心。

她下意识地回答,“喜欢。”只是,视线仍旧不离极致盛放的那一簇簇花朵。

「哗——????好感上升。」

忽略掉系统机械的声音,在回答过后,她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

柔软的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如金子般闪闪发亮,容姿秀雅的美少年正微微倾着头,似乎很高兴似的、爽朗地眯起眼,形状优美的唇轻启,“是吗、阁下喜欢花啊!某也喜欢花呢!”

「达成解锁条件:与????面识,好感度达到★★★,解锁????好友称号。」

「触发好感度上限突破友□□件〖与君重逢〗,解锁好感度十星,当前????好感度为★★★★★ ★☆☆☆☆。」

凝视着那无比熟悉的面庞,她的呼吸不由得变得急促起来,甚至眼眶中也涌现出了湿意。

和刚才的开耶同样仰起头,望着紫藤花的少年浅浅一笑,似是有些羞赧,“某经常像这样独自一人来赏花。在这连人心都变得冷漠荒芜的乱世,与自然亲密接触后,有种能将人心恢复如常的感觉。”

察觉到开耶似乎正紧紧盯着自己,少年茫然地收回望向紫藤花的视线。

一眼看到开耶的脸,他的眼中也滑过一丝讶异,随后怔住半响。

“某与阁下……是否曾经在哪里见过?总觉得,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他犹疑地挠了挠头,困惑地望着开耶,而后向前迈出了一步。

但还没等他迈出下一步,就被扑进怀里、紧紧抱住自己的开耶吓了一跳,但随后也下意识地反手抱住她,像是哄孩子一样轻拍着不断呜咽、抽噎的她。

花费漫长的时间,跨越回溯的时空……

彷徨了许久,追寻了许久,她终于——有了回到家的感觉。

被少年温柔体贴地轻轻拍抚着后背哄了半天,开耶才终于控制住了情绪,有些难以启齿地垂着头道歉。

“抱歉。刚才真是失礼了……”她几乎从来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自从几年前在这个世界醒来,她既没有大声哭过,也没有高声笑过,简直就像是遗失了记忆后,也失落了哭笑的权利一样。

因为,她连现在的“伊吹开耶”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自己都不知道,总觉得没办法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即使北条家众人确实对她不错,她也总是有些歉意地和他们保持着距离,生怕哪一天真正的“伊吹开耶”回来,而她抢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能选择将之交还。与其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太多的牵绊。

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将她的过去和现在,以及未来牵系起来的人。

本以为也许最终她也找不到想要找的人,但现在已经找到了一个,她多少也有了些信心——相信也许自己就是“伊吹开耶”,而非一缕漂泊在乱世的孤魂。

“啊、没什么。其实……”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温和而又宽容地笑了起来,露出白净的牙齿,“某刚才也差点做出和你一样失礼的事。所以就算你没抱过来,大概某也会抱过去的。幸好是你先抱过来,毕竟要是真不由分说地抱住才刚见了一面的可爱女孩子,估计又会被直经骂‘少主您什么时候才能正经点’了。”

说着,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笑声清朗明快,随后又有点羞涩地止了笑,“对不起啊……某的笑点有点低。”

看上去有些傻兮兮的,连这番话说的也傻兮兮的,但他眼眸清澈明亮,分明一点都不傻。恐怕是为她解围才这么说的。

互相交换了姓名之后,开耶也忍不住感慨日本实在是太小了。

因为,跟她搭话的这位少年,正是浅井新九郎贤政。

北近江浅井家的大名·浅井久政之嫡男,浅井家的少主。

此时的贤政不过刚满16岁,才元服不久,是个名副其实的少年郎。知道开耶失去记忆,连自己的年龄都不知晓,于是便立刻建议她和自己同一天生日,并且比自己小一岁。

对此觉得并无不妥,反而接受他好意的开耶,直到不久以后,才明白对方的“险恶用心”——简直是让她不由感叹,善良老实的人腹黑起来才更可怕,骗起人来才更像真的。

大致上了解了开耶的情况,贤政双眼闪闪发亮地握住她的手,“阁下……要不要出仕浅井家?为了守护这样一片自然美景,为了达成不舍弃任何一个人的泰平之世,阁下的力量是必要的。”

(……普通情况下,会有哪家的少主这样一个侍从都不带地跑出来,看到个女武者却一点都不奇怪,还自然而然地搭腔问对方要不要出仕自己家吗?)开耶忍不住在内心吐槽。

而且,就算他也对自己有熟悉感,可开耶却始终觉得,一般正常人是不会像他这样,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的,何况她所说的实在是太过离奇。

她自己都不信,不如说自己都在怀疑自己,为什么他会相信她?

毕竟,就算知道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她却一点过去的记忆都没有恢复。想着大约见到另一个自己寻找的人,可能会有点线索,开耶也勉强安下了心来。

至少他愿意相信她。

正因如此,因为他的信任——因为他从始至终的信赖,她才觉得窝心,才终于选择相信……相信自己。

「系统提示:此时的浅井家,正受到来自六角家的压迫,还处于尚且连独立都无法保证的状况。是否确认出仕浅井家?」

看了看握住自己左手的那双手,以及少年清澈明亮的双眸,开耶不由得柔和了表情,微微颔首,“那么,从今以后就请多指教了,贤政大人。我伊吹开耶,将会成为您的剑与盾,拼上这条性命,也要守护您与浅井家。”

「确定出仕浅井家。玩家正式进入浅井之章。」

“是吗、这可真是万分感谢!能够与阁下一同并肩前行,某觉得很高兴!”他握住她手的力度更大了,手心的温度和内心的喜悦一起传达给了她,温暖了她的内心。

伊吹开耶第一次觉得,系统的机械声音也不是那么难听。

因为眼前少年比阳光还要温暖璀璨的笑脸,仿佛给予了她所有的勇气与希望,让她能够面对即将到来的所有磨难与艰险。

不论未来会面临怎样的磨难与艰险,只要在他身边——

她将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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