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园这句话一出，堪称双脸懵逼。
很显然, 张园没有意识到陈家俩姐妹之间的微妙气氛, 甚至都没看出来陈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压抑太久的怒气。
张园没有听到回话，一脸不耐烦：“问你话呢。”
陈涟低头, 端起服务员早就端上来的温水抿了一口, 来掩饰自己沉下去的嘴角和被打断的不悦。
“……不知道。”
就像是想要啄破蛋壳的幼崽，在将力量凝聚在一起就要爆发的时候, 一个毫不知情人轻描淡写的摇了摇蛋壳。陈澄的力量在晃动中消散了一些, 就和要爆发的情绪差了一点, 小鸡崽又回到壳里龟缩。
“你怎么不知道？”张园莫名其妙的问。
“我为什么要知道？”陈澄没好气的回答。
“因为你和牧云哥哥一起长大的啊。”张园说。
陈涟闻言皱了眉, 扭头看着张园。
张园也没不好意思，说道：“前几天牧云哥哥打过电话来，说和你一起长大, 关系很好, 以前还在HB学校一起上学。”
“我就是想知道, 他人怎么样？”张园问。
陈涟显然也有些意外。
陈澄的脸色又红又白, 既开心这么多年不见, 牧云哥哥还想着她，又难受这些话是从疑似他未婚妻的口中听到的。
“张小姐, 冒昧的问一下。”苏源微笑, 问道：“不知道牧先生怎么跟你说的。”
“就说你们青梅竹马, 关系很好, 你小时候还进场去他家找他玩……”张园思索了一下, 又想起来一句：“哦, 对了，他还说他妈妈挺喜欢你的，临走前还惦记着你，让他好好照顾你。”
这下陈澄的脸全红了。
要知道，当初牧云的妈妈经常开她的玩笑，说她是牧云哥哥捡回来的小媳妇。
“……那你是怎么想的。”苏源沉默了一下，问。
看到陈澄低着头不说话，苏源看上去也有些严肃。连一向说话顺心的陈涟也只顾着喝水。张园突然醒悟，握着杯子，脸上挂着得体而成熟的微笑，对着陈澄说：“你放心，如果我跟牧云哥哥成了，我会跟着他一起照顾你的。”
“你跟牧云很熟吗？”苏源问。
“见过一次面。”张园答。
“那叫的很亲热啊。”苏源看着小鸡崽头快缩回衣领里了，情不自禁的带着嘲讽的口吻说。
张园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有、有吗？”
问完，没等苏源回答，就凑近了一些，声音也稍微低了一点，红着脸说：“你也觉得太亲密了吧？我也觉得，哪有男的连面都没见过就‘哥哥’、‘妹妹’乱叫……我觉得这种没见过面就这么表达好感有些轻浮，所以就想来问问小橙子这人怎么样……”
“……”苏源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fuck说。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张家那么多孩子，就她不受宠。就这种阅读理解的能力，生下来没被长辈打死就已经是宠上天的程度了。
“你难道就不觉得对方只是想认你做个妹妹？”苏源问。
“是吗？”张园一脸惊讶。
“不是吗？”苏源挑眉。
“不是吧。”张园似乎在回想什么，肯定的说道。
“很可能是。”苏源干脆的下了定锤说道。
“这间事情你们家怎么看？”苏源继续说：“牧家那边是什么情况，你说清楚，我好确定是什么情况再给你建议，不然光这么几句话，我也不能给你下准确答案。”
张园低头一思索，觉得也对，抬头张嘴就要说，旁边陈涟突然在这个时候放下了水杯，杯子在桌面上发出响亮的磕碰声，打断了张园的话。
“苏小姐，我记得你只是我妹妹的同事吧。这么插手别人的婚事不太好吧？”陈涟微微笑，挺亲切的关切道：“再说，你也没见过牧云哥哥，也出不了什么准确主意。还是要橙橙来说才准确。”
陈涟大约是吃准了陈澄的性格，她就算不想牧云娶别人，也绝说不出半句他的坏话。
“巧了，我还真的见过啊。”苏源笑着说。
陈涟从头到尾都没看过苏源一眼，在说话的时候全程关注陈澄的反应，听到这话时候有一瞬间的僵硬，这才睁眼看了苏源一眼，笑容和语气都冷淡了一些：“苏小姐，说谎话可不好。您似乎不过是今年才毕业，来到S市做女主播也不到一年。”
“是，但今天见到你们之前，我还真的就偶遇了牧先生。”苏源微笑，那乖巧的脸配上乖巧的笑容，堪称白莲表率。
从长相来说，陈涟看上去就像是知性又端庄的大小姐，看上去十分温柔，浑身气质斐然。若有她和人发生争执，旁观者大多会先入为主的认为，错在对方。
然而巧就巧在，苏源的类型跟她有异曲同工之妙。苏源的脸长得很清纯，圆圆的眼睛看着显小又天真，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单纯无害。
平时直播的时候苏源从来不掩饰自己男人般的豪放，虽然不当着粉丝的面喝酒抽烟烫头，但大家都隐约猜出来了。
苏源身上这股清纯气息被她的粗犷硬生生的压的显不出来，如今火力全开，居然比真女人的陈涟还有优势。
……那种别人，尤其是男人看了，就直觉苏源一定是被欺负的一方。
“我今天早上看到的牧先生。”苏源笑着说：“我在试衣服，他过来就提出要替我结账。我想着不熟，就自己付钱了。然后他又问我要联系方式……我熬不住他的请求，就同意咯。”
苏源蹙眉，看上去有一些困扰，又带着那种‘受欢迎真麻烦’的绝对会被朋友连揍带骂的表情无奈说完。像是交心一样的和张园说道：“你知道的，虽然现在主播行业不像以前那么受到偏见。但有些男人啊，看着我们长的漂亮，又有人气，拿得出手，就想来招惹一下。有人说谈恋爱就该找这种人，有钱又不累赘，不会惹得一身腥……”
“我知道在你面前说，呃……牧先生的坏话不太好。”苏源看上去就像是风中摇曳的清纯小白花，单纯又真挚的说：“这种观点我不评价对错，但我觉得，找这样的男人结婚一定很辛苦，你要想好了。”
苏源笑了笑，鼓励的对张园说：“加油。”
张园似乎也有点震惊牧云居然是这样的人，她扭头看着陈涟，反问她：“这就是你给我介绍的人？”
“苏小姐仅仅是一面，就对别人下如此评论不太好吧？”陈涟的目光凉凉扫过苏源，说道：“牧云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那要不要约出来一起吃个饭？”苏源忽然提议道。“正好刚刚互留了电话，牧先生还再三说要请他喝咖啡呢……我们一起吃个饭，百闻不如一见不是……”
“不用了。”陈涟打断苏源的话，语速快了点，却也不见急躁：“牧云他刚刚回国，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也不见得有时间喝咖啡，苏小姐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下，免得尴尬。”
张园也就像是墙头的小草，一颗心随着陈涟和苏源的针锋相对摇摆不定。
“那也看是谁约了。”苏源笑道：“事有缓急轻重，人也还分重视不重视呢……”
苏源这个笑，甜的齁人。
这句话让张园的脸色直接变差，这件婚事，确实是陈涟提出来的没错。但她当初并不是跟张家提议，而是在自己面前提了好几次这个牧云表哥，说了很多好话，再加上家里这几年国内的生意已经饱和，一直想开拓一下国外的路子。
家里的姐妹到了年纪之后长辈们都张罗着定下了不错的亲事，就唯独她一个，每次家里人提起她的婚事。她自己也挺乐意，结果没聊两句就聊不下去了。
长辈们不能说是不操心她的婚事，但没有尽心是真的。所以张园就动了心思，自己主动给家里提了牧家的情况。
牧家离开s市说久也不是很久，老一辈的都记着这一家人，于是张家就找了个由头约对方过来吃个饭。理由是叙旧，实际上就是相亲而已。
结果叫了三次，牧家的人就推了三次，每次的理由都是‘刚回国，忙生意’。
“好啊，你叫出来看看。”张园的傲气还是有的，她未必察觉到苏源的挑衅，但苏源那种做派是会让所有女性感觉到不悦的……
“好。”苏源点头，二话不说当着她们的面拨通了电话，还十分嘚瑟又显眼的用白嫩嫩的小指头戳下了免提。
这下大家的脸色都有点难看了。
陈澄是担心苏源玩脱，剩下两人则是被这种有恃无恐的态度气的。
-“喂？”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上，听着声音有些低。
“你好呀，牧先生。”苏源的声音继续甜腻腻的，小声调就跟小猫的尾巴一样，微微的上翘，晃荡的人心痒痒。
最先反应的不是在场的几个人，而是脑海里潜伏的一串代码：【恶心！】
“苏小姐？”牧云的带着疑惑的确认。
这声疑惑让陈涟的神色看上去好了点。却听到苏源接下来说：“怎么了牧先生，不叫你‘牧云哥哥’你就这么生分了吗？”
“……”对方没有说话，似乎在斟酌苏源的用意。
“哈哈，不开玩笑了。我现在还和陈澄在一起……”苏源笑着说：“之前不是说喝咖啡吗？正巧，我们刚刚遇到了陈澄的姐姐和一个叫做张园的朋友，她们说和你认识。说你回国一直忙生意没时间，所以不如就今天晚上抽个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也好替你空出一些时间休息啊。”
那边的牧云这下子回答的很快，说：“好，什么时间‘苏妹妹’你来定，座位我来定，我请客，不用管我，我随叫随到。”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苏源跟牧云约好了地点，闲聊两局挂断了电话。
那边的张园已经气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告别都没说就气呼呼的走了。陈涟起身跟上，想解释什么，都被张园不耐烦的制止了。
陈涟脸上的笑容是真的没了，她回头看着两人，说：“你们给我记着。”
等两人走了之后，苏源嗤笑一声，小白莲没了。社会宝哥又回来了。
听着系统在苏源脑海里的指责苏源跟牧云说话时候的语气，苏源回怼到：【爷乐意，你管得着吗？】
陈澄这才从龟壳里爬出来，一边道歉一边叹气。
她这种怂已经快成生理反应了，苏源表示让她放心，然后一甩自己新买的衣服，让陈澄要么自己去见牧云，要么放牧云的鸽子。
苏源觉得自己今天气场足足两米八。这个念头在他回到苏源看到屋里窝着的某只大长腿，就彻底消散了。
说真的，他在第二天看到垃圾桶里被蹂躏到变形的硅胶假胸，想着昨天边运动边上表情和语言的表演课，苏源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笑的再甜一点’‘继续说话啊’‘叫哥哥啊’这种话了。